兩人從廚房再回來，天都已經(jīng)黑了。于姨娘進了老夫人的院子里，看到李萸還跪著，到底還是心疼，可是跟她使眼色想讓她趁里面吃飯的時候偷懶卻沒得她的反應(yīng)。也許修道之人整天要跪佛堂，已經(jīng)練出來了，于姨娘暗想。
李萸倒還有點數(shù)，屋里差不多吃完飯的時候，她心神歸位，抬起頭輕輕舒了一口氣。
一直在邊上盯著她的秋桐見她動了，也跟著猛然回神。她差點就要以為李萸出什么事，怎么可能有人跪著一動也不動，好像連頭發(fā)絲都沒有飄一下。盯著盯著，她也跟著有點出神，直到李萸動了她才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很晚了。
“小姐，你沒事吧？老夫人都說不用跪了?！鼻锿┱f道。
“老夫人說了嗎？”李萸挑眉問。
“說了，夫人也說你可以起來了?！?p> 李萸一聽，當(dāng)即便站了起來。既然衛(wèi)氏都開口了，想來是她是真的可以不用跪了。正好，她剛剛修行感覺境界有所松動，這幾天得閉個小關(guān)，約也抽不出時間來盡孝了。
秋桐看她大步離開了，心下覺得哪里不對，一時卻又想不起來，許是沒吃飯這件事吧，兩個人都到現(xiàn)在還沒有吃飯，李萸倒是醒過來后被尹皓生喂了許多，現(xiàn)在都還不餓，秋桐卻餓了。
饑餓讓人腦子放空。
屋里，老夫人吃了飯又有兒子、孫兒哄著，心情大好。柳姨娘帶兒子進屋用飯時，便看到李萸跪在外頭，雖不知是為了什么事，但李承德一向?qū)櫪钶牵ㄋ齻€人誤會），想來不會真惱了她。李萸又跟尹皓生訂了親，她也一直想向于姨娘示好，便想幫著求一句情。
“也不知萸姐兒餓了沒有，可憐見的，從小她哪里吃過這樣的苦。”
衛(wèi)氏難得有耐心一直在屋里陪著笑臉，就是想讓老太太忘記李萸跪著這件事，見柳姨娘提了，她端茶的手微微一頓，垂眸后淺淺喝了一口就把茶水放在邊上。
李老夫人心情正好，聽柳姨娘這么說，倒是念起李萸的好來。至少能給李承德驅(qū)邪，還是她老姐妹相中的孫媳婦，她訓(xùn)一訓(xùn)也就罷了。正好她晚上吃得有點多，想了想便起了身。
“去看看她吧。”
衛(wèi)氏目光一閃，看向站在邊上笑瞇瞇的于姨娘，知是指望不上她了，偏在老夫人興頭上的時候，她這個兒媳婦最不能開口。
還沒想好要怎么攔，老夫人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半點也沒有生病的樣子，衛(wèi)氏心下長嘆，默默地跟在后面，在想這事要怎么瞞過去，就感覺外面非常的安靜，安靜得她都不想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要不明天開始她也裝病吧，衛(wèi)氏暗想。
生下長子后，她月子沒有坐好，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只是不像老夫人擺在明面上。以前既然沒提，以后她也不會提，為了庶女教養(yǎng)的事，還不至于到需要裝病的地步。
“萸姐兒怎么不見了？”于姨娘疑惑的話語打破了屋外的沉默。
衛(wèi)氏好像聽到有風(fēng)吹進緊閉房間的聲音，心下微怔的同時又有一點想笑。
“剛剛用飯的時候，萸姐兒有些撐不住，許是頭一次跪這么久有些累著了，我便讓人把她扶下去了。”衛(wèi)氏淡淡地說著，走到老夫人跟前，“知道母親早就不舍得，當(dāng)時屋里又有旁的事，兒媳就忘了說?！?p> 衛(wèi)氏身邊的香云在眾人用飯時，的確進出過屋子，至于是為了什么事旁人也不知曉。院中還有許多丫頭婆子在，李萸有沒有真的跪下認錯她一問便知，這應(yīng)當(dāng)做不得假，衛(wèi)氏也不會拿這事來哄騙她。
“我早就說不用跪了，這孩子也是真是……”老夫人搖頭嘆息。
李承德忙又上前說了李萸幾句好話，又陪老夫人在院里走了一圈消食，算是把這事揭了過去。衛(wèi)氏不遠不近地跟著，余光朝于姨娘掃了一眼，也不知這么膽小的女子怎么生出大膽的李萸來，果然離了后宅在外面長成的女子與普通女子不同。
待老夫人乏了，衛(wèi)氏等人便告退。出了院子，衛(wèi)氏又跟于姨娘交待了一句。
“回去跟萸兒好好說說?！?p> “是?！?p> 于姨娘應(yīng)得痛快，回秋水院的路上卻在想衛(wèi)氏是讓她跟李萸說什么，想了半晌，她猜應(yīng)是吃食口味的事，便急匆匆地去了李萸的房間。
李萸的房間一般都關(guān)著，今日倒是難得，她沒有關(guān)門，于姨娘探頭朝里面看了一眼，見李萸剛吃完東西，便走過桌前。
“怎么才用了這么一些？”
看到剩下一半的飯菜，于姨娘便心疼，好在李萸放過的飯菜就是剩下也會有底下的丫頭分了吃，并不會浪費。
“下午吃了不少東西，還飽著。”
“都吃了什么？”
“好吃的肉包子、芝麻燒餅、酥餅……”
李萸報了一長串，讓剛吃好飯的于姨娘都有點餓了，想到衛(wèi)氏的話，她趁機問：
“你最喜歡吃什么？喜歡什么口味？我讓廚房做?！?p> 李萸倒不是很清楚各種菜式的名字，又想起早前尹皓生跟她說的話。
“蜜汁燒鵝?！?p> 這還真是個大菜，就是老夫人要吃，廚房也不見得立時能準備好，于姨娘暗想，心下又慶幸。李萸能坦然報出這么一個菜來，可見對她來說這樣的菜是想吃就能吃到的，她以前定然沒有吃什么苦。于姨娘雖想替她滿足心愿，但是大鵝不便宜，不年不節(jié)的也不好采買。
“行，我讓負責(zé)采買的管事留心著，幫著買只鵝來。不過鵝可不小，如今天也熱了，吃食存不住，你一頓吃不完也是浪費，要不還是做蜜汁肘子吧？”
“行。”比起做哪種肉，她更關(guān)心另一個問題，“廚房能做好吧？府里的菜實在不怎么好吃?！?p> “其實姨娘也覺得不好吃，但是京中都說這樣的菜雅致?！庇谝棠镎f到這個，不由打開了話匣子，“你在家里多吃點就算了，到了外面只能吃幾口，可不能多吃。不過在家最好也別多吃，京中女子都以纖瘦為美，你這樣的……”
于姨娘打量了她一眼，倒說不出李萸胖的話，便轉(zhuǎn)了話頭說：“差不多，不能再胖了?！?p> “哦?！北緛硭筒粫郑钶窃谛睦锬恿艘痪?。
“好在你也訂親了，成親后你愛吃多少就吃多少，胖一點才好生養(yǎng)?！?p> 李萸瞟了她一眼，沒有接話。
于姨娘沒有發(fā)覺氣氛的變化，又問：“你喜歡什么口味的？甜一點的？”
“別太清淡就行?！?p> 李萸在吃食上也沒有很重口味，以前倒是喜歡過一陣子能量充足的妖獸肉，現(xiàn)在是想吃也吃不到了，只能吃點普通肉。
“多來點肉?！?p> “行，姨娘也愛吃肉?！?p> 李萸聞言打量了她一圈，不是說以瘦為美，怎么她一點也不瘦還是要吃肉……罷了，反正也不是養(yǎng)不起，暫時也沒讓她養(yǎng)。
“最好能多準備些肉干，我一餓就能吃?！?p> 她以往是照三餐吃的，府里準備的量她吃了也不管飽，幸好還有許多點心可用，不過點心總歸沒有肉干頂餓。
“行，明天姨娘就讓廚房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