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想去廟里,姨娘還能想想辦法。府里本也信道,偶爾也會去寺里吃齋。咱們府里的女眷不曾在外留宿過,其他人家卻是有的。我先去問問夫人,看看是個什么章程,夫人聰明,總能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來。”
“行吧。夫人一天內(nèi)能想出辦法來嗎?”李萸問,要是想不出來,她也就不等著衛(wèi)氏想了。
“你這孩子哪有這么著急的,就是真要出門,光是收拾出門的用品一日也不夠?!?p> “能要什么用品?”只要她這個人去了不就夠了,頂多再拿一包干糧。
“哪家小姐出門不裝上兩馬車的東西。你是李府的二小姐,是要嫁入侯府的人,該擺的排場可不能省了。這事你別管了,我會跟夫人商量的?!?p> 不管就不管,她還懶得管呢,李萸盯著桌上空了的餐盤,心下倒是念著一件事——哪里能買到比侯府的蜜汁烤鵝還好吃的干糧。
李萸還在這兒考慮干糧,于姨娘已經(jīng)去衛(wèi)氏那里求了讓李萸去廟中小住的事,衛(wèi)氏自然不準。
“她如今呆在府上都沒人能看住,要是外面還不知怎么胡來呢。你這當姨娘的不勸著些也就罷了,怎么還縱著她胡來,這幾日她好不容易乖順了些,呆在院子里不出門?!?p> “她不出門是為了修行,如今要出去也是為了修行?!庇谝棠镎f道,既然衛(wèi)氏已經(jīng)知曉了李萸修道一事,她也不藏著真正的原由,還以為用這個理由衛(wèi)氏會答應,想不到還是不行。
“就是修行,也沒有像她這樣亂跑的。她上頭也沒個正經(jīng)的師長教導,誰知她修得是什么。若她真有這心思,合該先入了道宮?!?p> 在于姨娘心里,道宮也是個高大上的存在,要是李萸能入道宮自然是好,就怕她這一入被侯府嫌棄,她和尹皓生的親事也要黃。
“她一個閨閣女子要是入了道宮,親事怎么辦?”
“這會兒倒憂心她的親事了,她去修行時你也沒攔著,也沒跟旁人說?!毙l(wèi)氏淡笑道。
于姨娘一聽,便扯著帕子哭訴起來:“我的好夫人,我那也是沒有辦法。萸兒那個樣子,將來還不知會如何,冷不丁有人說她其實不傻還是資質過人是修行的好苗子,我這當娘的怎么都得讓她去搏個前程?!?p> “好了,我也不是要跟你計較前事?!毙l(wèi)氏擺了擺手,實在聽不得她假哭,“如今都已經(jīng)這樣了,你還是想著怎么把萸兒的性子教導過來,也別總縱著她?!?p> “是?!?p> 于姨娘可憐巴巴應道,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淚,心下暗嘆,她可不會教,李萸都記在衛(wèi)氏膝下了,為什么還得她來教?就是教好了,外面也只會說是嫡母教得好;要是沒教好,外面就會說是學了不像樣的姨娘,她也太難了。
本以為衛(wèi)氏不準,李萸想出門的事沒有回旋的余地,卻不想因為府里的意外來客讓事情有了變化。
自衛(wèi)氏知道李萸身有神異,便也沒有想著像教導她親生女兒那般約束她,當然,該有的規(guī)矩還是得有,像半夜出門這種事仍是不準的。如今老夫人的病也好了,她不必再去侍疾,便能安排時間出來好好教導李萸。
李萸的年紀也不小了,要是再不好好教,將來出了門惹了笑話,旁人也只會說她這個嫡母把她記下名下卻沒有好好教導。
于姨娘說了李萸想出遠門后,衛(wèi)氏便覺得這事拖不得,就是攔不住她出門,也得在她出門前讓她把規(guī)矩學全了。
偏她剛定下了章程,這天李承德下值便帶著龍三道長一塊兒回府。
龍三道長是城隍廟廟主的三弟,很少登官家的門,他就這么上門,衛(wèi)氏猜測也只能是為李萸的事。
果然,李承德請他在廳里稍坐后,就讓人去后院請了李萸,一點也沒想著要遮掩李萸修行一事,她也是白白費了心神還想讓李萸頂著李家遠房侄子的名頭遮掩,以后出入也方便些。
李承德不是沒考慮到這些,只是想到李萸有可能加入道宮,便知道瞞也沒有用。道宮中大師、天師名單會抄錄給欽天監(jiān)一份,里面若有朝中官員的親眷還會單獨立一份名冊。朝中官員血親有修道者需受道宮監(jiān)查,若其私下用術法作惡,家中官員也得受罰;秘而不宣者,事發(fā)后會罪加一等。
李承德知道李萸修行一事后,考慮到她是女子,便遲疑著不知要不要報給道宮。
要是她乖乖呆在家里,會不會術法也沒什么差別,瞞下也就瞞下了,朝中的律法他最清楚,上頭正式寫著的是為官者的子侄有修道有成者需報給道宮,里面可沒包括女兒妻子。
景朝立朝只經(jīng)歷了三代帝王,還沒有出過厲害的女道士,前頭幾個皇朝倒有,甚至有一女子為了私情讓當時顯赫的兩大家族子嗣差點斷絕的。也是因為如此,女子修道后不好嫁,許多都是終身不嫁的,也不會有官員讓家里的女兒去修行,除非是犯了錯被罰去廟里。
要是當初于姨娘跟李承德商量,李承德也不見得愿意讓家中庶女去修行,哪怕不修行李萸只能當個癡兒,甚至會有礙壽數(shù),也比將來闖禍好。可如今她已然學成,他這個刑部尚書又是個易招邪氣的,也就不好再把她再往外推。
但規(guī)矩還是要學的,這一點不管換了哪一家父母都得這么想。
就是龍三道長不來找他,他原也想去道宮一趟。前些日子龍三道長受傷不便見客,李承德不好去打擾,現(xiàn)在他主動來了,他正好提一提這事。
李萸還沒有到前廳,李承德和龍三道長就聊上了,連李萸修行的事他也略解釋了一句,說是仙人托夢,醒來后不見李萸有什么變化,還只當是夢,直到李萸顯露特異之處,他才知是真的,卻又怕礙了名聲沒有聲張。
龍家也混官場的,哪怕直腸子的龍三也知有些事看破不說破,左右李萸不是什么壞的還救過他的命,他自不會跟李家交惡,再說了,他這次來還有求于李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