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夢境

　　那女子聞聲回頭，一張極為美麗的臉上，滿是淚痕。

　　“阿野?！?p>　　她俯身，溫柔喊他的名字，柔軟的纖手撫上他的臉蛋，“娘要走了?！?p>　　小男孩疑惑地問，“娘，你要去哪里？我也去?！?p>　　女子含淚笑了，“娘去的地方，你不能去?！?p>　　小男孩很懂事地說：“那我等著娘回來。”

　　“娘的阿野最乖了。”女子欠身在他額上親了親，幾滴濕濕的眼淚落在他頰上。

　　“娘不哭?！?p>　　小男孩胖乎乎的小手撫上女子眼角，遞上手里的那枝梅花：“花花給娘，娘不哭?！?p>　　“謝謝阿野，娘很喜歡?！?p>　　女子從小男孩手里接過那枝梅花，聲音溫柔：“阿野再去多摘一些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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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冬天好冷。

　　兩歲多的顧驍野臉蛋凍得通紅，手也凍得通紅。

　　他踩著厚厚的雪，攀在石頭上，踮起腳去折那梅枝，好幾次摔跌在地。

　　手背被石頭尖銳的棱角擦破，流出血來。

　　可是想到娘還在等著他回去，他又爬起來，繼續(xù)去攀那梅枝。

　　他終于摘到了足夠多的梅花，捧在懷里，興沖沖回去。

　　推開門，卻見娘的身子懸著，在半空飄來蕩去。

　　他喊娘，可是娘再也不答應(yīng)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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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算個什么東西，你娘又算個什么東西？”

　　“真以為能騎在我頭上呼來喝去？哼，不自量力！”

　　“別怪我對你狠，誰讓你娘太不知天高地厚？一個小妾而已，也敢跟我比。不過比我早進(jìn)門兩年，我叫她一聲姐姐，她竟然也敢答應(yīng)??！”

　　“她不過是個最下賤的女人，卻處處擺出一副女主人的范兒，由著我伏低做小。哼，而今誰才是這顧家的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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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的聲音惡毒而尖銳，刺得顧驍野的腦袋針扎般疼痛。

　　他想要逃走，耳邊卻又響起另一個人的冷笑。

　　“大哥？你也配叫我大哥？”

　　“你不過是下賤坯子生出來的野種而已，我可沒有你這樣的弟弟！”

　　“真不經(jīng)折騰，這才打折了十根柳條就暈過去了？我還沒打夠呢?！?p>　　“我為什么要這么對你？呵呵，你不如問問你娘，當(dāng)年她對我娘做了什么？”

　　“我倒是忘了，你娘已經(jīng)死了。她死了，你就慢慢替她還那筆債?！?p>　　……

　　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少年趴在地上，牙關(guān)緊咬，嘴角淌著血。

　　他漆黑的眼里，是滔天的恨意。

　　那恨意在顧驍野的胸膛里翻滾撞擊，如同潛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惡魔，狂怒著要沖破所有的壓制和桎梏，將那些可恨可惡可憎的人，全都踩在腳底，撕咬成一片片。

　　那恨意在身體內(nèi)游走肆虐，仿佛要將他的身體撕裂。

　　身上的冰寒之意漸消，身體越來越熱，到最后整個人仿佛著了火，忽而又冷成冰。

　　他終于倒下來，意識迷離，靈魂仿佛在一寸寸抽離這身體。

　　他要死了么。顧驍野想。

　　可惜，他還沒能讓那些人，付出該付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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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驍野不受控制地墜入那無盡的黑暗。

　　有清淺的梅花香隱隱飄來。

　　柔軟的手掌輕撫他的額頭，帶著冰雪的涼意和梅花的幽香。

　　仿佛那年冬天，染著冰雪拂過他臉頰的梅花瓣，有種冰涼舒適的觸感。

　　梅花的香似有似無，似遠(yuǎn)似近，后來卻突然近了，身邊都似氤氳著一片暗香。

　　那清淺的暗香溫柔地包裹著他。

　　他聽到有人柔聲叫他的名字，像極了娘當(dāng)年的溫言軟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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