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根發(fā)見父母也跟著來到醫(yī)院,禁不住問:
“爸媽,事情都已經辦清楚了,你們回家就是了,跑我醫(yī)院來干什么呀?醫(yī)院可沒有你們歇腳的地!”
王若冰聽了兒子的話,當時就不高興了,憋著一張老樹皮般的臉,大聲指責道:
“你這小兔崽子,你還好意思叫我回家,我回家了,我孫子怎么辦?跟誰呀?你想讓我王家絕后呀?”
閻三妹也附和道:
“兒子,你是不是糊涂了呀?你都跟姓吳的離婚了,不把孫子的歸屬搞清楚,將來我們王家如何面對列祖列宗???你這是對王家的大不敬,對我們父母兩的大不孝呀?”
王根發(fā)對于父母的話,有種喝了馬尿的感覺,既酸不泥鰍又苦澀難咽,酸澀得讓人叫苦不迭,忙苦著臉解釋道:
“爸媽,我實話跟你們說了吧,我是迫不得已才離的婚,那是假離婚,你們還沒有看出來嗎?還好嚴家的人不在這里,你叫我如何說你們好呢?一個個都是死腦子,不知道轉彎的呀?兩年后我們還得復婚,你這把我兒子都要走了,說明我在騙吳美美,這豈不是扇我耳光嗎?你們也不是這般拆我臺子的吧!”
王若冰可不管兒子說什么,離婚了就是離婚了,什么假離婚真離婚的,就說:
“兒子,老子可不管你假離婚真離婚的,要是孫子不歸我,我就不走了,沒有孫子,老子哪兒也不去,香火都斷了,還做哪門子勁,老子這一輩子最后悔就是送你讀了高中,現(xiàn)在有了身價,當了老板,連兒子都懶得要了,是不是你做了老板,就要絕后呀?”
媽媽閻三妹聽老伴這么一說,就更加不淡定了,大聲指責道:
“王根發(fā),你這個狗雜碎!你看看你爸都累成什么樣子了?為了送你讀書,一個人守在盧松嶺上,割松香膏,沒日沒夜的,掙那些錢容易嗎?我們村,隔壁村,哪個愿意去割松香膏,就是因為太累,整天吃住在山林里,守著松香,如果去晚了,松香盒里灰塵和松針多了,就不好提煉,這得要爭分奪秒的干活收膏,沒日沒夜的,遇到下雨天了,還要給松香遮風擋雨,你是不知道那份職責??纯茨惆治迨鄽q,就老成七十多歲的樣子,人老燈枯,你······”
王根發(fā)見這老兩口頑固不化,你說東,他偏說西的,解釋起來讓人心累,只好退讓一步,頓時愁容滿面,有些不高興了,聲音提高了一百二十拍:
“爸媽,就算你們說得對,但你們也不能趁人之危呀?你看我媳婦那樣了,剛喝了一碗粥活過來,你就要跟她要兒子,你這不是把她往絕路上逼嗎?你忍心看著她不吃不喝去死嗎?這事,就算要提,咱們也得等吳美美的心安定下來,沒有絕望的時候再說吧?你們,這,這,也太心急了吧······”
老兩口聽了兒子的話,相視一眼,沉默了一陣子,父親掏出煙袋子,蹲在醫(yī)院的長廊了里,“吧嗒吧嗒”地抽起煙來。
醫(yī)院的護士經過這里,看到王若冰吞云吐霧的,馬上制止道:
“老人家,醫(yī)院禁止吸煙的,要吸煙,你去外面抽,抽完了再進來,好嗎?謝謝!”
人家護士小姑娘都說謝謝了,王若冰只好邁著滄桑的步子,走到醫(yī)院外面,接連抽了三鍋的煙,才緩過神來,收起煙具,走回來,一臉憨憨的笑著,問:
“根發(fā),你說的話是有一定的道理,怎么說,我們王家也不占理,是你這兔崽子提出來跟人家離婚的,人家明明知道你跟她離婚了,見你受傷還無微不至的照顧你,就憑這份情誼,咱們也不好明著翻臉,這顯得我們王家太沒人情味了!但話又說回來,既然離婚了,那就得把孫子的歸屬搞清楚,越早越好,我知道現(xiàn)在不是時候,但也不能太久,太久了我們耗不起呀?再說,離了婚孫子得歸王家呀!我們還得回家整理莊稼呢?我們家的牲畜還叫隔壁的李阿姨照看著呢?”
王根發(fā)知道父親是個認死理的倔老頭,都擺明了跟他說是假離婚,可他就是揪著孫子的歸屬問題,沒完沒了的,那意思就要自己做出選擇,否則,他們是不走的了!這讓他有些為難,這要是走出這一步了,人家吳美美會怎么看,她會認為自己是花言巧語騙她的,不騙她,為什么叫他爸媽來要她的兒子。
如果到了這一步,就算王根發(fā)有一千張嘴,也無法解釋清楚了,再說吳家的人也認定王根發(fā)是騙吳美美的,今后他將成為吳家認定的:騙子加負心漢的形象。就算兩年后回來跟她復婚,吳美美也不一定跟他復婚的。
見兒子低頭不語,保持緘默,媽媽閻三妹就不耐煩了,大聲喝問:
“根發(fā),你倒是表態(tài)呀?咱們等著你答復呢?”
王根發(fā)抬起頭來,仰望了一會兒天際,喟然長嘆一聲,然后望著父母倆說:
“我就覺得,我不是你們生的,怎么我的處境你們一點也不關心,就知道關心你們的孫子,孫子是人,兒子就不是人呀?你們說,既然不把我當人,為什么還送我讀書,為什么還把我養(yǎng)大,為什么我的事情,我就做不了主,還要你們來給我做主?為什么?”
為什么,接連幾個為什么,問得父母倆對視一眼,不明所以的問:
“為什么呀?”
“為什么?我再問你們,為什么我的事情,我做不了主,還得繞著你們,繞來繞去的,我的兒子,我愛給誰給誰,礙著你們了嗎?你們?yōu)槭裁纯嗫嘞啾?,這樣有意思嗎?我跟吳美美兩人的事,你們狗拿耗子管什么閑事呢?”王根發(fā)有些憤怒,但又有一些難堪,他不得不跟他的父母攤牌,希望他們別再節(jié)外生枝了,吳美美都那樣了,求求父母發(fā)發(fā)慈悲,放過她吧。
老兩口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相視一眼,對于兒子的話,他們有點糊涂了,這父母管兒子的事,是天經地義的,怎么就變成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這話聽了叫人頭大,老兩口人驚呆了,望著兒子憤怒的表情,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
王若冰禁不住掏出煙袋來,又要抽煙,被老婆子一把搶到手中,大聲喊道:
“老頭子,你就知道抽抽抽,就不怕抽死你,你看看你這皮包骨的樣子,進棺材板子還有多少日子了?抽抽抽,抽到老娘心煩!別他奶奶的抽了,你得說話???”
王若冰看了看老婆子一眼,輕聲回:
“老婆子,兒子發(fā)火了,咱們還是別說了,走吧,咱們別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行嗎?走吧,走吧······,走咯······”說完拖著老婆子走出了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