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陵道明知道有人意圖顛覆大周,劍指武皇,為何還要把整座金陵山挪移到女帝跟前,大明宮上方?
因?yàn)榻褚沟兰业氖匾谷?,也就是參加女帝壽誕宴會的葛懷中給他傳信,告知了自己這邊的情況。
張陵道本以為可以很快施以援手,穩(wěn)定大局,沒想到還沒出發(fā),家被偷了,別無他法,只得出此下策,不過還好,女帝金鑾由墨家打造,集合了諸子百家之所長,其完全性還是能夠保障的。
縱使步一境的煉炁士,短時間內(nèi)也無法打破禁制,傷及女帝。
其二也是為了脫困,大周地界,要說最安全的莫非皇宮,當(dāng)年建造所耗之巨,搬空了十七家財(cái)大氣粗的山上宗門,他們也從此在東勝神洲除名。
彼岸勞心勞力搬空的內(nèi)庫,與之比起來,不過九牛一毛。
說回這金陵山,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砸在大明宮上,整座大殿瞬間坍塌,好似地陷,驚動了正在慶祝的東都百姓。
皇宮外,有人指著沖天而起煙塵,大喊:“快看,皇宮走水了!”
其他人順著他指向的方向,扭頭看去,歡喜的笑容瞬間凝固,而后變成恐慌,畢竟對他們而言,皇宮意味著最安全的地方,連那里都能出事,自己的安全還能得到保障?
但聽有人喊叫,人們開始慌亂起來,人山人海,熱鬧非凡的街面,失去秩序,百姓無頭蒼蠅奔逃,推搡之下,踩踏、孩子丟失、火災(zāi)、哭喊亂作一團(tuán)。
歡喜熱鬧的東都開始接二連三出現(xiàn)火災(zāi),升騰煙塵。
深秋少雨,干燥異常,紅燈籠焚盡,徒留火星,紅綢緞著火,點(diǎn)燃房屋,繼而有火星沾染人衣服上,人開始被點(diǎn)燃。
恐懼被放大,如病毒般瘋狂傳染,進(jìn)而演變成癲狂,持刀殺人者,顫抖不已;奸淫婦女者,狂笑不止;劫人財(cái)物者,雙眼放光。
這一刻,良善人家變得奸邪,豪奢貴戶瑟瑟發(fā)抖。
這一刻,人們之間變得陌生。
所幸還有不良人抑制恐慌,成為東都最后最后的長城。
大明宮廢墟。
灰塵直沖霄漢,鋪天蓋地,伸手不見五指,只能聽見哀嚎哭喊,斷斷續(xù)續(xù)的呻吟。
山上煉炁士和儒道兩家守夜人反應(yīng)迅速,感應(yīng)到金陵山下墜之際,各式手段,騰云化虹,御劍駕霧,遠(yuǎn)離危險(xiǎn)中心。
幾人眉頭緊鎖,面面相覷,是走是救,拿不定主意。
走了,幾人會因人間帝王身死,而被天地氣運(yùn)針對,道境難進(jìn)分毫。不走,人間帝王身隕,幾人就在跟前,死因何故?待凡人到來,幾人必會被當(dāng)做兇手對待,由此會為宗門帶去禍?zhǔn)?,麻煩更大?p> 幾人就這么愣在原地。
可那些沒有煉炁手段的凡人,可就遭了難了。廢墟之上,殘?jiān)珨啾?,文臣武將,青黑甲士多是逃脫不及,生死難測了。
大殿一角廢墟地下,兩人一猴灰頭土臉,狹窄空間內(nèi),蹲著身子,憋屈至極。
袁牧野屁股底下是一只靴子,不知道是誰的,腳下還有一個鴿子蛋大的瑪瑙戒指。
袁牧野扒了下來,這是李宗道的,當(dāng)時綁他兒子的時候,瞥見了,沒見過這么大的東西,多留心了一眼。
這么看來,老李是完逑了,小李還在自己手里,黑發(fā)人要送白發(fā)人了。
大殿倒塌之際,袁牧野沒來得及往外跑,四耳閃出影子,架起自己的鐵箍木棍,擋住倒塌的方柱和碎石,護(hù)住了袁牧野,當(dāng)然也有周游霄。
袁牧野艱難掏出皺皺巴巴的煙盒,點(diǎn)上一根兒,吞云吐霧,“我就納悶了,我是上輩子欠你什么了?死也要拉我當(dāng)墊背的!”
周游霄面有歉意,“不是,這都是誤會,你聽我解釋……”
“滾滾滾……少扯淡,這下好了,你謀朝篡位準(zhǔn)成,這么大的動靜,你后娘準(zhǔn)被砸死,咱再從這出去,你大手一揮,大事可成?!痹烈瓣庩柟謿?。
“你把武皇想的太簡單了,她不會輕易死掉的,”周游霄而后問道:“我們還不出去?”
“腦袋砸壞了?”袁牧野扶額嘆息,“都會移山填海了,這人本事能低?斬草須除根,這時候出去,趕著送菜!”
“會五行遁術(shù)嗎?”袁牧野問道。
“不會?!敝苡蜗鋈鐚?shí)答道。
“沒點(diǎn)兒本事就敢闖元?dú)q福地?”
“你不也是?”
“我上邊有人?!?p> “……之前會儒家的請神法,犯了戒,現(xiàn)在散功了?!敝苡蜗雎柭柤纭?p> “帶你走可以,得把不死花和它的來歷告訴我。”袁牧野談條件。
周游霄咬牙,面色鐵青,“趁火打劫!”
袁牧野占據(jù)主動權(quán),說道:“你就說行不行吧?”
周游霄重重點(diǎn)頭,蹦出一個字來,“行!”
“四耳……”袁牧野說道。
“走!”四兒捏住兩人肩膀,施展土遁,離開此處。
女帝高坐金鑾,皇者風(fēng)度不減,但表情僵硬,眼神空洞,像個傀儡一樣。
金鑾也如張陵道所言,張開薄薄的金光罩,彈飛碎石斷柱。
兩人一猴在金鑾旁邊露頭,袁牧野還想穩(wěn)健一波,等等再出去,四耳權(quán)當(dāng)沒聽見,將兩人丟了出去,袁牧野腦袋撞到鑾基,疼的抱頭鼠竄。
周游霄則謹(jǐn)慎觀望,看清當(dāng)前局勢。
四耳對袁牧野傳音道:“我去周圍看看,酆都碎片的聲韻越來越強(qiáng)了,不知道是否要現(xiàn)世,還是其他的情況?!?p> 袁牧野說道:“現(xiàn)在情況復(fù)雜,謹(jǐn)慎小心,一旦苗頭不對,回來帶我跑啊……!”越往后說越聲嘶力竭。
四耳白眼無語,而后遁走。
袁牧野心想,便宜師父送來的獸傀怎么還沒到啊,再不來,就見不到了……
袁牧野捂著頭看向周游霄,“咋了,愣著干啥?”
周游霄兀自跪下,口誦萬歲,“兒臣,叩見陛下?!?p> 漫漫煙塵,升騰卷起,被一只黃麻布袋收走,隨后黃麻布袋被韓安收走。
韓安駕云垂首,站在一中年人身后。
袁牧野看去,瞳孔收緊,這老家伙沒受傷?!
韓安旁邊的中年人,笑眼瞇縫,看上去和煦萬千,可身形好似皮包骨,面色蒼白如生漆,雙眼浮腫一條縫,龍須飄雪七分白,不似而立壯皇帝,卻如餓殍骷髏鬼。
此人正是唐宗,李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