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老師

　　忍者喝了一口，打了個酒嗝，說道：“畢竟小湯村在雨隱的腹地，現(xiàn)在又不是戰(zhàn)爭時期，沒有高級任務是正常的。總不能讓你去當間諜吧，你要是當間諜估計還沒見到目標就暴露了，到時候可就不是‘丟手’（注1）這么簡單了?！?p>　　茨木有些郁悶：“我也知道我不適合間諜的任務，我天生的性格就是這樣，我也沒有辦法?！?p>　　忍者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問道：“之前山鬼不是過來招人嗎，以你的資質(zhì)，應該被選上了吧?！?p>　　忍者好像在精準地往茨木心上捅刀子，讓他更郁悶了，氣得連擼了三串牛肉，才說道：“別提了，山鬼大人說我的資質(zhì)太好了，去山鬼有些可惜，結果讓七味那小子搶了先，可惡！”

　　他氣呼呼地抬頭招呼服務生姑娘，指了指忍者的腦袋說道：“來三份鰻魚飯，帳記在他頭上。”

　　不一會兒鰻魚飯就帶著熱氣上桌了，茨木把另兩份鰻魚分遞給百川和千葉，對他們說道：“就當前輩請你們吃的?！?p>　　“喂，這樣不太合適吧，那可是我出的錢。”

　　“有什么不合適的，剛才的話奉還給你，你又不差這些錢，別那么小氣嘛?！?p>　　忍者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我只是想說要請也是以我的名義請，這樣也太虧了，又出錢又給你賺了人情。”

　　茨木擺了擺手，無所謂道：“都一樣，都一樣。”

　　百川和千葉笑了笑，也不拘謹，和茨木這樣的人在一起很難拘謹?shù)闷饋?，他們跟忍者道了聲謝，也拿起筷子開吃了。

　　忍者摸了摸錢袋，有種現(xiàn)在每說一句話它就會癟一分的感覺，不過他確實不差這些錢，便繼續(xù)問道：“我聽說蜘蛛最近在安排老人帶新，這里邊有沒有你？”

　　茨木邊往嘴里塞飯邊說道：“老頭確實和我說過，今年出了兩個A級的苗子，木下老爺子不會教亂教，讓我偷偷把他們帶走去做‘正?！娜蝿?，帶他們好好歷練一番?！?p>　　忍者有些尷尬，看著茨木說道：“所以我才說你要做間諜任務就完了，不止自己搭進去，說不定連村子也跟著遭殃?！?p>　　茨木有些惱火，這家伙怎么老是嘲諷自己，他語氣不善地問道：“什么意思？”

　　忍者努了努嘴，示意道：“你說的那兩個A級苗子，不就坐在你旁邊嗎？”

　　茨木張大了嘴，里面還有塊嚼了一半的鰻魚，呆呆地看著百川和千葉，像是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兩個人一樣。雖然說確實也是第一次見面，但此時厚臉皮如他也不禁感到如坐針氈，好想用腳趾摳出一個洞躲進去，逃開這尷尬的場面。

　　還是百川替他解了圍，對他說道：“以后還請茨木前輩多多關照了?！?p>　　茨木尷尬地說道：“好說，好說。”就繼續(xù)埋頭干飯了。

　　一時桌上只剩下了扒飯和咀嚼的聲音，周圍都是歡笑和碰杯，偌大的店鋪只有這一桌靜悄悄的，與周圍格格不入。

　　但飯總有吃完的時候，茨木好想也平復了心情，他帶上了桌上的一瓶酒，然后對兩人說道：“收拾好東西跟我來，剛才的事情我會和你們細說?！?p>　　準備起身的茨木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坐了回去，問剛才的忍者：“對了，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忍者的表情有些錯愕，畢竟兩人也不是第一次見面聊天了，沒想到茨木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這神經(jīng)也太大條了。他剛要開口回答，茨木擺了擺手說道：“算了，下次再說吧，先把手頭的事情處理完?！敝涣粝乱粋€名字在空中飄蕩，帶著酸澀的氣息。

　　午時的云有些透亮，雖然不見陽光，但雨絲不像別時那樣冰冷。周圍的歡笑聲不似早晨那樣多了，等今日過去，大概會恢復成往日的清冷。

　　茨木帶著兩人走到村北的一處小屋，小屋的樣子很是普通，和木下的屋子一樣沒有什么裝潢。

　　“這是我家?！贝哪竞唵蔚慕榻B道。

　　推門進去，地上有幾件散落的衣服，幾處靠墻靠窗的木料已經(jīng)有些受潮發(fā)霉了。角落有幾個用油布封好的箱子，地鋪上有一床疊好的被子，一個枕頭正正好好的放在上面。

　　“你們稍等一下，我處理一下霉斑再和你們說?！?p>　　他從屋外拖進來一個裝滿雨水的木盆，把帶回來的酒倒進去攪勻，然后開始拆枕套。

　　枕套里裝的是曬干的稻谷殼，不容易長霉。倒是被子，一掀開就有一股濃濃的發(fā)酵味道。百川和千葉默默上去幫忙，三個人很快就把發(fā)霉的衣物和被子泡進了盆里。

　　“謝啦。”茨木盤腿坐在榻榻米上，示意兩個人也坐下。

　　“事情很簡單，村子開始新一輪對新人的培養(yǎng)，你們剛好分配到我的手下。也就是說，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帶隊老師了?！?p>　　“老師……”百川咀嚼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詞。

　　“聽說你們之前受木下老爺子很多照顧，一會兒辦完事情，我會帶你們?nèi)ズ退f明情況。有些事情，也需要你們自己去做取舍，去做了結。”

　　天狗面具下的眼神很清澈，他不是在說勸慰的話，而是在闡述一個明明白白的道理。

　　百川和千葉不是什么矯情的人，自然明白茨木話里的意思。只是受他人恩惠，不是簡單的“交代”就可以了結。

　　百川對他說道：“我明白，我們會和木下說清楚。”

　　千葉點了點頭，顯然也是這個意思。

　　茨木高興弟子有如此擔當?shù)耐瑫r又有些自責，如果不是發(fā)生了那樣的事，這兩個少年應該會在村里幸福地長大吧。之后的教授，盡量多盡心一點好了。還有木下的事，也很不好辦，也許這就是做老師的苦惱吧。

　　他對兩人認真地說道：“我們會在一起相處很長時間，我會盡可能把我所學所悟傳授給你們，希望你們也可以做到弟子的職責，不要因為怠惰而耽誤了修行，不要因為誘惑而敗壞了德行，未來無期，今后請多多指教了?！?p>　　那語氣透露著讓人安心的味道，好像是一份長久年限的承諾。兩個少年感受到了那話語里蘊藏的真誠和期待，他們改成正坐的姿勢，老老實實對茨木行了一禮，“以后請多指教，茨木老師。”

　　注1、相傳妖怪茨木童子被武士用名刀“髭切”斬斷了一臂，此刀因斬過鬼而改名為“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