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十面埋鼓

　　這時天色已經(jīng)慢慢變暗，山林中各處軍士奔馳呼嚎，“各位宗子收隊，帶上獵物到宗正處登記評比。大型獵物我們軍士會幫你們抬回大營，你們帶上獵物憑證即可?！?p>　　嚴(yán)青、秦益已、秦衍三人聽到軍士呼嚎，策馬向大營奔去。

　　秦衍交上自己的野兔給宗正吏員，回來拍拍胸脯，“這一關(guān)總算過去了，我的志向就是讀遍天下書，游歷名山大川。武藝不是我所求?！?p>　　嚴(yán)青和秦益已搖搖頭，人各有志，上前交上自己的獵物。

　　果然，和嚴(yán)青預(yù)料的一樣，自己和秦益已都被評為上。

　　當(dāng)然，還有一人被評為上，咸陽的秦賁，不過他已經(jīng)快要到冠禮的年歲了。獵物竟然有一虎一熊四鹿三豬；比秦益已一熊四鹿四豬還要多。

　　自己在他們面前算是少的了，不過在數(shù)百宗子大檢中也算很出挑的了，所以被評為上。

　　之后大家跟隨始皇帝，從大營回到雍城，始皇帝賜酒，賜甲兵，各自勉勵一番。大家散去，由宗正派門下吏員帶到雍縣各宗廟祭拜一番。

　　始皇帝離開雍縣繼續(xù)西行，部分得到上評的宗子被允許隨始皇帝巡行，其他人各自回家。

　　雍縣大獵，始皇帝檢校宗室子弟。評價為上的西縣秦益已、成都秦賁、嚴(yán)道嚴(yán)青獲許跟隨始皇帝拜祭雍縣公廟。三人被始皇帝賜郎官服飾，獲準(zhǔn)隨始皇帝西巡，待返回時再各自歸家。嚴(yán)青、秦益己、秦賁分別和家人仆僮告別，待返回雍縣后再隨同等候的家人仆僮回家。

　　雍縣祖廟占地頗廣，壯麗魁偉。三人隨在隊伍后面，緩緩向先祖公廟行去。周圍卜祀廟祝邊奏樂邊吟唱：“於穆清廟，肅雍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德。對越在天，駿奔走在廟。不顯不承，無射于人斯！”

　　始皇帝和眾隨行官員郎官也隨廟祝吟唱的節(jié)奏吟唱，場面盛大肅穆。

　　待始皇帝并文武官員進入祖廟，廟祝的吟唱又有變換，“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於緝熙！單厥心，肆其靖之。”

　　郎官在外肅穆侍立，三位雍縣上等臨時郎官被安排到一個廂房聽宗廟少祝講述先王先公篳路藍(lán)縷，開創(chuàng)基業(yè)的故事。

　　廂房內(nèi)有十面大石鼓，刻錄這先祖的光輝事跡，少祝給三位少年一一講解。

　　少祝中年華發(fā)，常年恭奉祖廟，衣食無憂，面龐紅潤，慈祥和藹。身著黑色蜀錦，蜀錦上繪制著大秦的鸞鳥圖騰，腰掛昆山玉佩，細(xì)看卻是匠心雕琢的玉蟬，脖帶珊瑚串珠八卦青銅鏡。

　　石鼓銘文中多言漁獵之事，故少祝又稱它為獵碣。

　　吾車既工，吾馬既同?！訂T員，獵獵員游。麀鹿速速，君子之求。梓梓角弓……弓玆以持。吾驅(qū)其持，其來趩趩……射其猏獨。

　　詩文美則美矣，意思還要少祝解說。少祝本就有傳承祭祀詩文職責(zé)，見三位少年一臉懵懂，將《吾車》解說：我們的車已堅固，我們的馬已齊備。我們的車多美好，我們的馬多肥壯。公卿大夫多又多，騎手往來旗飄揚。母鹿驚慌速奔跑，公卿大夫追逐忙。紅色的牛角良弓，持弓待發(fā)不放松。驅(qū)趕控制群鹿首，鹿群踟躇向前沖。群鹿奔跑煙灰揚，進入獵圍無處藏。麀鹿倉皇把命逃，它們趑趄且彷徨。我們驅(qū)趕出肥鹿，腳步沉重行怱怱，開弓搭箭正命中。

　　…………

　　田車孔安，鋚勒馮馮。四眾既簡，左驂幡幡，右驂健健。吾以躋于原，吾戎止陝。宮車其瀉，秀弓待射。麋豕孔庶，麀鹿雉兔?！嗍S躍，君子攸樂。

　　少祝解說：田獵的車很安穩(wěn)，馬轡首飾亮閃閃。隨從侍衛(wèi)精挑選。左驂旗飾迎風(fēng)展，右驂健壯蹄翻翻。我們登上那高原，我的隊伍來到陜。車輛相連如水瀉，壯士引弓待射箭。這里繁多麋和豕，還有麀鹿和兔雉，它們成群驚荒跑，爭先恐後逃啊逃。太子走出木閣來，此時夕陽已西下，命人捉住勿射殺。眾人飛躍去追擊，君王見此樂無比。

　　少祝先將石鼓講解一番，聲音猛然太高一倍，“爾等小子，先祖英靈在上，始皇帝陛下烈烈，混一宇內(nèi)，包攬四海，爾等勉矣。江山如畫，打江山難，坐江山亦然。想先周，武王烈烈，牧野大戰(zhàn)，唯甲子朝，歲鼎，克昏夙有商。然后仍有盤庚三監(jiān)做亂，唯周公平叛作禮享國八百余載。爾小子，今六國已滅，然叛亂時起，士卒奔命，始皇帝對爾等寄予厚望，勤習(xí)文武，勉之勉之。”

　　三人正色拜向少祝，“敢不遵命，壯大大秦，此身榮耀也”

　　雍縣在大秦歷史上綿延很長時間作為都城，始皇帝冠禮也是在雍縣舉行，始皇帝對雍縣有著特殊的感情。

　　始皇帝拜祭宗廟先祖牌位，又在雍縣祭拜四畤——密畤、上畤、下畤、畦畤，祭祀青帝、黃帝、炎帝、白帝。

　　嚴(yán)青問隨軍巫祝，為何雍縣四畤獨獨沒有黑帝祭祀。

　　巫祝回道：“我大秦尚黑，人君即黑帝?！?p>　　車轔轔，馬蕭蕭，沿著西方馳道，始皇帝巡視西垂。

　　西縣城門，大小官吏出城迎接始皇帝車駕。

　　隨軍巫祝提點道，“西縣是大秦始國的地方，昔日莊公被封為西垂大夫，襄公護佑天子?xùn)|遷，和諸戎，始有基業(yè)。我巍巍大秦能有今日，是歷代先公和宗人不懈努力，壯大國家的意志傳承不絕?！?p>　　始皇帝又帶領(lǐng)眾人拜祭西陲祖先廟宇陵寢。

　　廟祝贊：“不顯朕皇且，受天命鼏宅禹跡，十又二公，在帝之坯嚴(yán)，恭夤天命，保業(yè)厥秦，虩事蠻獶。余雖小子穆穆，帥秉明德，刺刺桓桓，邁民是敕。咸畜胤士，盍盍文武，鎮(zhèn)靜不廷，虔敬朕祀。作吻宗彝，以邵皇且，其嚴(yán)御各，以受屯鹵。多厘眉壽無疆，畯疐在天，高弘有麐，灶有四方。宜?！?p>　　祭拜完西垂宮，見過留守西陲的宗室旁支，始皇帝勉勵一番。西垂大夫受到始皇帝褒獎，分外激動，孤零零守護發(fā)跡先公的陵寢廟宇，也是值得的。

　　隨后始皇帝陛下指揮巡游大軍東北向過雞頭山，走回中道，返回雍縣。雍縣會獵佼佼者會和各自家族等待于雍縣的車架，返回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