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內(nèi),所有的怪物都不約而同地望向那扇不停波動的獄門。
獄門的門框上,玄奧的銘文水流般震動,惡鬼頭像撕扯著面頰哀嚎。
“麒麟,感受到了嗎?”
蘇容只手捏碎了一頭黯金獸的氣,黯金獸瞬間灰飛煙滅。
“嗯?!?p> 霍麒麟點頭,他能感覺到,天地間的能量粒子正在不停地稀薄消散,所有的變奏都在朝著那扇高聳入云的獄門匯聚。
青黑色的門扉中央翻迭起一個巨大的漩渦,廢土星怪物們神色驚恐,不顧一切地朝著獄門逃去,想要逃離這顆星球。
天上的太陽,正在興奮地向著大地揮灑著自己的光與熱。
籠罩五公里范圍的黑幕開始一點點消退,“魔域”,正在崩潰。
“那扇門……”
蘇容轉(zhuǎn)頭看向獄門,她能感覺到,在那扇門的背面,一抹純白色的氣正冉冉升起,好像生機盎然的炊煙。
“是幕后黑手嗎?”
她點著輕盈的步伐向著獄門飄然而去。
“昂~~~”
高大的喪戰(zhàn)部被一群神通者打得骨肉分離,匍匐在地面上哀鳴。
原來戰(zhàn)爭機器,也會有痛苦嗎?
霍麒麟挑挑眉,獸牙狀的赤紅神紋在他的眼角周圍跳舞,他一記熔巖拳砸在喪戰(zhàn)部的小腦袋上,徹底崩碎了它的腦殼,“叫你特么亂叫?!?p> 哀鳴聲停歇,這頭喪戰(zhàn)部,也死了。
“老大,”賈乙在背后弱弱地提醒道:“科研部說盡量留活口……”
“活個大爺!”
霍麒麟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腦勺上。
“大家注意了!”他大喊,“魔域在消失,這些怪物開始暴走了!”
果不其然,他聲音剛落下,五公里內(nèi)所有散布出去的怪物都悍然不顧地朝著獄門狂奔而來。
“奇怪?”
來到獄門前,蘇容反而停下了腳步,在她的視線中,那縷純白色的氣消失了。
“蘇姐!”
陳秀降落在他身旁,“是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我?guī)湍阏艺???p> 他語氣溫柔。
蘇容搖搖頭,秀眉緊鎖。
“準備善后吧。”
白色的光從杏眸中噴吐,她抬手一指,點死了一頭妖鬼,“阿秀,你進學校,看看還有多少幸存者?!?p> 陳秀猶豫了一會兒,他還是想待在蘇容的身邊,可是既然蘇容這么說了,他便點點頭,“好的,你小心點?!?p> 隨后,化為了一道金光。
……
“噗!”
李明華撐著墻壁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黑泥般的血淚從他黑色的眼眶中滑落。
他抬頭,看到遠處高高的黑色薄膜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減。
【沒想到還有人能關閉獄門……】
兇惡的鬼頭紋身在他的右臉上癟癟嘴,似笑非笑。
“那到底是……誰?”
李明華的眼神清明了一些,就在剛剛,他的腦海中,一個碩大的戴著紅色皮手套的拳頭夾雜著恐怖無比的威勢直直地懸停在他眼前。
只一拳,似乎連天空都被滑破,大氣層都被分割兩半。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一個大大的“死”字。
隨后是各種爆炸的光波和氣勁,每一擊都有足以毀天滅地的威能,以及最后一道貫穿星球的金色洪流,若不是他及時收手,恐怕那道洪流會直接將他的精神崩成粉末……
“太可怕了!”
【小鬼,小鬼……我還沒吃夠,我還想要,還想要……這令人,垂涎欲滴的恐懼!】
右臉上的鬼頭再一次張大嘴,黑色的牙齒上沾滿了負面情緒的殘渣。
“咳咳!”
李明華咳出血沫子,順著墻壁走出角落。
已經(jīng)臨近中午,天邊的太陽刺眼扎人。
耳朵微微動了動,連綿不斷的爆破聲在鼓膜顫動。
他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幾百米的高大建筑高聳入云,宛如一把參天的利劍。
大廈中層,隱約可見火光透過玻璃在其中四射,凌厲的刀光刺破墻體,最底層,無數(shù)的人流擠出大廈,扎堆在一起奔逃,好像湍急河流中的魚群。
【就是這!就是這!】
惡鬼紋身興奮地將嘴張開閉合,張開閉合,若不是沒有軀體,它甚至會想要原地起舞一番。
【快去啊,小鬼,快去!】
【那可是……最天然的,最甜美的食糧!】
黑泥從李明華身后的墻體浮現(xiàn),裹住他纖瘦的軀體,黑色觸手把他的嘴巴堵住,讓他窒息。
良久,黑泥褪去,李明華的眼神再次陷入空洞,整個人一副被玩壞了的樣子。
他一步一步走向神華大廈,每走一步就留下一個黑色的腳印。
陳芊芊剛從神華大廈逃出來,她來不及回頭看頭頂?shù)母邩?,只知道本來自己正在做日常的ppt,突然,電腦就斷網(wǎng)了,又突然,有人高喊大廈著火了,有人說大廈要塌了,然后就是從樓頂傳下來的越來越劇烈的爆炸聲。
然后她就隨波逐流地跟著同事們逃出了大廈。
她踩著高跟鞋奔跑,腳踝生疼生疼,一身緊緊的職業(yè)裝勒得她喘不過氣來。
迷茫地逃出大廈,平時暗戀她的男同事也不再獻殷勤,紳士風度丟得一干二凈,,腿腳生風跑得比她快多了,一伸手還攔了她一下,好像萬一自己逃不掉還能拉個墊背的似的。
好不容易鉆出人群,剛準備攔輛計程車,卻發(fā)現(xiàn)面前的大馬路已經(jīng)堵得死死的了。
她只好脫下高跟鞋,一瘸一拐地走在馬路上,肉色的絲襪踩在地面上,細小的石子碎渣擱著腳底板倒不是很疼。
這時,她看到一個穿著“囚服”的少年塌著半個身子沖神華大廈的方向走來。
那少年活像一個乞丐,頭發(fā)長長的遮住了眼睛,看不清長相,凌亂又骯臟,他的衣服已經(jīng)很難看出原本的色彩了,紅的黑的污垢結(jié)成一塊,只是從衣服的款式上來看很像是囚服。
他赤著腳,足底不知沾染了什么東西,每走一步就是一個深色的腳印。
陳芊芊似乎隱約看到少年的背后有一頭青黑色的妖魔正提著他,好像操控著提線的木偶,他的腳踝處連接著鎖鏈的虛影,鎖鏈碰撞地面發(fā)出金鐵交錯的聲音。
陳芊芊忽然打了個寒戰(zhàn)。
所有人都在逃跑,為什么只有他反方向逆流而上。
不知是哪來的閑心思,她連忙跑到少年面前拉住他的手,“你在干什么,那邊很危險,不要過去!”
少年的手冰涼得仿佛沒有溫度,指骨的觸感好像沒有包著肉,陳芊芊這時才發(fā)現(xiàn),這少年好瘦,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頭,背部的蝴蝶骨緊貼著囚服,清晰可見。
“危險?”
少年抬起頭,披散的頭發(fā)順著他的面額向下滑落,露出一雙通體漆黑的眼睛。
他的樣子分外稚嫩,看起來才不過十四五歲。
陳芊芊心中一震,那雙眼睛中沒有眼白,只有黑色,無機質(zhì)的,純粹的黑暗。
“食糧……食糧……”
他掙脫了陳芊芊的手,很難想象這么瘦弱的少年居然會有這么大的力量,他一步一步,繼續(xù)向著神華大廈的方向行去,每一腳的頻率都一模一樣,好像一臺沒有感情的機器。
陳芊芊好想走上前制止他陷入危險的境地,可是一種莫名的心悸突然帶動著心臟怦怦直跳。
恍然間,她好像看到少年的背影,那頭青面獠牙的鬼怪回頭看了她一眼,嗤嗤怪笑。
“那究竟……是什么?”
陳芊芊愣在原地,行人從她的身邊匆匆行過,整個世界都寂靜下來,她想救那個孩子,小腿卻害怕得動不了。
……
三中。
苗易虛脫地扶著墻從廁所中走出來。
關閉獄門后他的異神能幾乎已經(jīng)干涸,壓榨了最后一絲神能細胞才勉強開啟一扇時空之門穿回了校園。
除了第一次使用十三字刻以外,這是他唯一一次把異神能消耗得這么徹底。
效用強大的異神通對異神能的消耗同樣巨大,這是世界的規(guī)矩,等價交換。
在最后,他感受到了一種奇怪的窺視感,知道自己肯定暴露了,所以才不得不再次使用時空之門。
花了兩分鐘,稍微恢復了一點體能和精神,才慢慢走回了階梯教室。
幸虧他這次是借著赤木花進行的突破,赤木花的效果太強,以至于他現(xiàn)在的神能細胞占比不是初入凡間級的10%,而是12%,再加上精神力的二次蛻變從單勾玉寫輪眼進化為了雙勾玉寫輪眼,不然可能就真栽了。
推開階梯教室的大門,嘈雜的教室立馬又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不敢大聲說話,之前苗易留給他們的印象太過深刻,以至于一顆懼怕的種子在他們的心底生根發(fā)芽。
苗易看了一眼趙德祥,“放開金剛之膜吧,我們安全了?!?p> “安全了?神通執(zhí)法隊已經(jīng)解決那些怪物了嗎?”
趙德祥眼前一亮。
苗易點頭,不再說話。
聽到苗易的話,教室里的空氣瞬間快活起來。
學生們相擁喜極而泣,釋放著心中的苦悶。
姚云也大咧咧地癱坐在椅子上,他的傷口還未痊愈,之前一直是硬扛著疼痛,現(xiàn)在總算輕松了一些。
只有唐珂看到了苗易疲憊的背影。
辛苦了。
他在心中默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