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馬車還合心意么

　　月光從半掩著的窗戶縫里溜了進(jìn)來。

　　月歌抬起小足輕輕踮步往凌夙的睡房走去，快速繞過屏風(fēng)。

　　向床榻邊望了一眼，凌夙正背側(cè)著身子而眠，只不過姿勢有些奇怪。

　　很像她上學(xué)那會兒偷看小說，聽見爸爸的腳步聲，趕緊躺下裝睡的樣子。

　　凌夙這家伙肯定是在裝睡，他只要心情不好，就很難睡著，有時(shí)還得陪他說說話才行，夜深人靜的時(shí)候就更難睡得下了。

　　屏風(fēng)旁的衣架腳下，凌亂散落著的凌夙的衣袍，月歌輕輕撿起來，給他重新掛上。

　　身后冷不丁的傳來凌夙低沉的聲音，“還回來干什么？”

　　“我還有些東西...”

　　他急言出聲打斷了她的話，“馬車還合心意么？”

　　“挺好，是在隔壁陵城買的。”月歌從來沒有和他說話感到這般不自在過，好像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月色只模糊照亮了凌夙側(cè)顏，他垂著眼，沉默了良久。

　　又重新躺回到了床上，背對著月歌，情緒有些失落，“本王可以再留你一宿，明天一早還有什么沒拿的，就讓白晉幫你搬走?！?p>　　“好...”月歌淺淺應(yīng)道。

　　看著他落寞的背影，她忽然覺得自己才是那個鐵石心腸的人。

　　可是，她本就不屬于這里，遲早有一天是要離開的。

　　既然早痛晚痛都是痛，不如現(xiàn)在一刀切開，走的瀟灑自在。

　　**

　　晨曦徐徐拉開新一天的帷幕。

　　王府里的家奴們早已精神抖擻的開始忙起來。

　　“王爺，該起床了?！痹赂璞е乱律眩I(lǐng)著老祝，老祝端著熱水與洗面巾，兩人小步快走的來到凌夙的睡房，連夜趕回府中的老祝臉上稍顯疲憊。

　　今天，月歌為他挑選了一身素雅的云紋涼錦青白長袍，飾品盒里靜置著一枚刻有麒麟圖樣的羊脂和田玉，采選了鎏金色的穗子做點(diǎn)飾。

　　凌夙疲乏的撐起身體。

　　一夜未眠的他眼下烏黑發(fā)青，看起來一點(diǎn)精神都沒有。

　　“你怎的還在這里？”

　　月歌低頭側(cè)目，示意一旁的老祝將漱口工具為王爺呈上，“待我將這些繁冗事宜都交托完畢，自會放心離開王府?！?p>　　他倏地站了起來，漱口茶水與漱盂被頂翻在地。

　　老祝趕緊跪伏下來，不敢作聲。

　　神仙打架，殃及池魚。

　　他這糟老頭子遲早有一天要被倆年輕人折騰死。

　　月歌神色微凜，不慌不驚的吩咐道：“老祝，去給王爺重新備來。”

　　“是…”

　　凌夙插著腰扶著額，焦躁的來回踱步。

　　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又好像把它們?nèi)纪塘讼氯ァ?p>　　片刻，他心中所有的情緒都漸漸消失，只留得了一絲的平靜。

　　“為什么突然想要離開王府，你想去哪兒？想做什么？還有什么是我堂堂夙王給不了你的？”

　　“王爺給了我遠(yuǎn)高于所有侍從應(yīng)有的身份與權(quán)利。月歌對王爺沒有任何一丁點(diǎn)不滿足的，之所以決定離開，單單只是因?yàn)樽约旱囊稽c(diǎn)私心罷了。

　　其實(shí)我很不擅于面對離別的場面，但我更不想就這么帶著情緒和對彼此的誤解，離開曾視為家的地方。

　　夙王府里有世上最好的王爺，有敦厚又狡猾的老祝，有淳樸善良的家奴，哪哪都能讓我?guī)е⑿貞?。我不想因?yàn)橐恍┎槐匾恼`會，讓王爺?shù)男睦镆惠呑佣加浐拗摇！?p>　　小洛的話，字字都像是一把鋒利的鐵鍬，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挖空他的心。

　　他沒有再作聲，平靜的任她最后一次服侍穿衣，伺候洗漱與朝食。

　　王府門前。

　　老祝一個勁的拭著已經(jīng)擦紅的眼角，勸著她不要走。

　　短暫的告別后。

　　她狠心放開了老祝和杜姑姑的手，扭頭坐上了馬車，她不敢再回頭，只道：“老祝，杜姑姑，再見了?！?p>　　駕著王爺送她的最后一件禮物，漸漸駛離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