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星歷2869年收月1日,豐收季最后一個月份的第一天。
契約孤兒院后花園內。
種米抱著院長父親修復完成的紙雕燈,背靠墻角,蹲坐在建筑物的陰影中。
不知從何處飄來點點火星,讓這位智力發(fā)育不全的大小孩嚇了一跳,他再怎么無知、幼稚、天真,也知道火焰對于后花園里植物們的危害。
一不留神,它們把這座家園燒了也是有可能的。
種米猛地站起身,張開嘴就要喊人。
他自己能力不足,自然是要求助于他人的。
可是那些明黃色的火星忽然之間全都消失不見了,小孩張了張嘴,沒反應過來這是怎么一回事。
他走出陰影,站在光源下仔細觀察,才意識到火星并非消失了,而是它們的顏色轉變?yōu)槠岷冢c建筑物的陰影相融。
黑色的火焰沒有降落到草坪上,只是靜靜地懸浮在空中,無聲地燃燒著。
等到小孩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那團火焰忽地變作人形,伸手向前,遞出一盞紙做的燈。
“這是?”
紙雕燈的一面是熱鬧的街市圖景,另一面則是沙海中的冒險。
黑色火焰一下變得明亮,化身光源照耀眼前的紙雕燈,讓其中蘊含的故事投映至孤兒院建筑物的墻壁上、草坪上、小孩滿是震驚與愕然的臉龐上。
“是你自己制作的紙雕燈?!睖厝嶂翗O的聲音自黑色火焰中傳出,但這個回答卻是極其冷淡,“異動空間里散落了好多,我隨便拿了一盞給你。”
這盞紙雕燈并非“奇跡的產物”,既不含有魔力,也無法吸收周圍的魔力。
“為什么……要給我?”
“噓,動靜別太大,會把萊茵吸引過來的?!北缓谘装墓治镉^察左右,然后才說,“我需要一個借口和你搭話,它是個不錯的選擇?!?p> “種米?!彼恼Z氣格外嚴肅、認真,“你想見你的父母嗎?”
那位虛假的父親曾經對小孩說,只要三個愿望全部實現(xiàn),他和小孩的母親就會回來——種米便在孤身一人的情況下許下第一個愿望,“離開異動空間”,奧羅幫了他一把。
“可是,我的愿望并沒有全部實現(xiàn)。”
小孩想當一個正常人,但“神燈”顯然幫不了他。
“…………”
沉默,奧羅只能用沉默來回應對方。
他有辦法帶種米去往煉獄,甚至在不讓曼珠沙華或其他地獄使者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深入煉獄深處,找到名為青松的惡魔。
但是,這么做的意義是什么呢?
他能做到的,僅僅是讓小孩和他虛假的父親再見,而非“重聚”,時間到了,他們照樣是要分開的。
而且,原生惡魔是實實在在的長生種,無論是在上界的十年經歷,還是在煉獄深處受到的懲罰,對青松而言不過是他漫長的生命中一個個小小的插曲,也許會記得,但更多的可能性即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遺忘。
“我還真是……愚蠢。”奧羅長嘆一口氣,不過是一時念起,沒經過仔細思考,便認為自己能成為一個家庭的拯救者。
他自認為不喜也不擅長與人交往,不想過多摻和與自己無關的事情,結果卻在這種事情上動了太多情感。
伊蘭諾想讓他知曉君主秘密、認識“卡薩丁”這一存在,因而刻意引導,促成了這趟旅行。
那么,他在起勁個什么?旅行已經結束了,把紙雕燈交給種米后,他便可以離開了。
“……種米。”
“什么事?”十四歲的大小孩抱著新的紙燈,一臉好奇地看向身披黑炎的怪物。
“這個給你?!眾W羅打開魔瓶空間,又有一大堆紙燈掉了出來。
他當然沒有把所有的紙燈物歸原主——種米自己估摸著也不記得做了多少個紙燈——而是從里面挑選了個大小形狀正合適的,打了個響指,上面瞬間勾勒出一家三口的形象來。
“希望你能保管好它?!?p> 他給的紙燈和青松給的紙燈,都是由種米親手制作的,可是,它們的性質大概不同。
他們倆誰都沒指出這個事實,相互對望了一會兒后,建筑物里隱約傳來萊茵充滿關切意味的詢問聲。
種米扭過頭回應了一聲,再次看向陰影中時,黑炎怪物已經不在那里了。
…………
【任務已完成,拾取歷史碎片中,進度:39%】
【進度:100%】
【歷史碎片拾取完畢?!?p> 【用戶信息:奧羅(已修改(二次))/魔法等級:14(基礎)魔法天賦:335/黑魔法等級:14】
【倒計時獎勵:可利用歷史碎片×1】
【是否使用‘可利用歷史碎片’×1——是/否】
【歷史碎片“被丟棄的寵物蛋”已使用?!?p> 【數(shù)據(jù)更新:獲得“神域白蛇幼果”×1】
“咦?”
“怎么了,奧羅?”
“不……幼果?”奧羅召喚出自己的筆記本,囑咐它記下魔瓶之后報出的內容,“這次好像撈到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了……”
但在神靈輕風看來,他的好搭檔完全是在大驚小怪。
那只奇怪的瓶子連他的契約都能變出來,再變出什么離譜的東西都不足為奇。
奧羅卻不這么想。
這個時代能被稱作“幼果”的寵物蛋十分少見,任意一顆這樣的寵物蛋放到雷曦那種等級的拍賣行,都會吸引一大波企圖變強但沒有精靈緣的魔法師趕去參與。
“幼果”和普通的寵物蛋不同,它們沒有父母或親人,是從天地靈氣中自然孕育而成的,每一顆孵化出的寵物都足以稱得上是“神獸”。
像是書籍上有過記載的那些……獨角獸、三頭蛇之類的,一旦成長起來,就連大型領域都很難忽視它們的力量——因為倘若他們疏忽、怠慢了那些擁有此類寵物的魔法師,那么就極其容易遭受滅頂之災。
前提當然是要這類寵物“成長起來”。
“成長可是有難度的……”奧羅嘆氣道,“歷史上有記載的這類寵物不過幾只,且都沒做到傳聞中的‘滅國’,僅僅是他們主人的陪襯罷了?!?p> “那不應該是他們的主人本就足夠強大嗎?”神靈輕風一愣,他沒看過多少事例,但能通過搭檔的話語進行合理推斷。
“是啊……那位大魔法師許林林,據(jù)說就有一只獨角獸?!?p> 神靈輕風不說話了,他清楚的知道,那個神秘的、不老不死的女人是他搭檔心中的一道坎。
和那女人的相遇,使得奧羅一頭扎進了“血族領主復活”的漩渦中。
“奧羅,你打算孵化它嗎?”
“這顆蛋……又不是偷獵來的……”奧羅回想起他在龍族圣域的經歷,“賣掉……不對,這也是一份戰(zhàn)力?!?p> 但是,培養(yǎng)的成本會很高。
寵物和精靈最顯著的區(qū)別,就在于他們在“認主”這件事上的難與易。
魔法師一旦得到契約精靈的認可,他們就相當于是形影不離的主仆或好搭檔,然后再把契約力量培育壯大——這樣一來除非有外力強行解除契約(像冰刃和鯨宿祖先那樣),否則精靈就會陪伴契主一生,還會幫助照顧契主的后代,可謂忠誠至極。
但寵物則不然,魔法師需要先與它們培養(yǎng)感情,然后才能當作戰(zhàn)力使用。
頗有種“你得到了我的身體,卻沒有得到我的心”的感覺。
“啊,契約精靈則是先得到心,然后才是身體嗎?”神靈輕風攬過奧羅的筆記本,一邊隨意地問道。
“可以這樣理解吧?!眾W羅屬于理論派,除了神靈輕風外他沒有其他寵物或精靈,自然不可能給出確切的回答。
那顆寵物蛋此時已經擺在他們二者眼前,顏色是純白的,靠上端的部分有一圈很淡很淡的黃色花紋,看起來像是一頂王冠。
“看起來和普通的蛋差不多嘛。”
神靈輕風翻開筆記本,閱覽起方才魔瓶匯報出的內容:
(【任務獎勵:魔法點幣×2700,紫礦石×3,魔法石(黃色)×1,魔法等級上升1,無特殊道具。】
【用戶信息:奧羅(已修改(二次))/魔法等級:14→15(基礎)】
【魔法石(黃色):我聽到了你的哭泣聲,我感受到了你的痛苦,請不要哀傷,我會將他帶回你的身邊?!浚?p> “升級了啊。”神靈輕風合上筆記本。
“升級了呢?!眾W羅閉上眼睛,感受自己體內流動的魔力。
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從11級升到15級,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修煉速度了,即使待在魔法學院里也未免能達到這樣的結果。
想到魔法學院,他就順勢想起了魔法等級考試前鯨宿的那番話——有關推薦他進入星之學院學習等等等等的。
“正式的學習環(huán)境……嗎?”
他渴望獲得更多的知識,也確實需要有人幫忙講解、提升他掌握知識的速度。
神靈輕風是修煉大眾魔法體系這條道路上的前輩,但他活在世上的大部分時候都在安眠,偶爾在他的“真實夢境”里見幾個外人,還都是以切磋為主要交流手段。
在“變強”這件事上神靈輕風能幫到他,可那些通識教育呢?
“神靈輕風,你說,我需不需要去學校里學習?”
讀書時遇到不認識的詞匯,魔瓶會第一時間用最容易理解的方式向他解釋它們。
而他也確實在獲得魔瓶后的幾年時光中,學習了多門語言與各種文字,還能與夢魘等不同種族進行最簡單的溝通。
可另一方面,認識鯨宿后,他也收獲了很多未曾接觸過的知識。
“真讓人為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