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羅為現(xiàn)場的慘狀留了影,確定沒有錯漏細節(jié)后,他嘗試往痕跡更多的黑森林深處前進。
常用的黑魔法“與世隔絕”早在他踏入黑森林前便已為自己用上,這座天然迷宮內(nèi)到處是血族人的眼線——每隔幾棵樹,就能看到一只或數(shù)只拜特蝙蝠停在樹梢上。
他必須更加謹(jǐn)慎才行。
在他生活的那個時代,血族領(lǐng)周圍的治安非常良好,因為正常人根本不會跑去黑森林里搞事情。
而在三百年前,一切可就大不同了。
黑森林可是個殺人埋尸藏寶的好地方,也是血族人們練習(xí)飛行的天然樂園,他們能在這里做任何其他種族管不著的事情。
“痕跡是從那個方向延伸過來的。”
目光所及之處,盡是被暴力翻起的黑土,和被外力撞傷撞斷、卻因為再生土的力量從傷口處冒出新芽的樹木。
很快,奧羅找到了一切痕跡的源頭。
“一個土石屬性的魔法師,在黑森林里迷路了?!?p> 簡單分析現(xiàn)場的情況,可以推斷出發(fā)生在此地的事情的大概。
“有人襲擊了他?!?p> 奧羅抬頭環(huán)視四周,林間不斷傳來野獸撲扇翅膀的聲音,以及風(fēng)經(jīng)過樹與樹空隙的聲響。
“突襲……他完全沒有防備?!?p> 奧羅瞥了一眼立體地圖,他現(xiàn)處的位置相較于一開始發(fā)現(xiàn)痕跡的地方,要更加遠離血族領(lǐng),更偏向黑森林的中心地帶。
襲擊那位可憐的土石屬性魔法師的暴徒們,先把獵物驅(qū)趕到血族領(lǐng)附近,再擊暈他、將他帶去了某個地方。
奧羅俯下身,以手觸碰翻起的土壤:
“魔瓶,為我開拓視野吧?!?p> 話音剛落,預(yù)料中的眩暈感卻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自他腳下蔓延向四周的蒼白霧氣,還有那個強行把他帶來這個時空,卻遲遲不出場的家伙飽含幸災(zāi)樂禍之情的聲音:
“這個現(xiàn)場可真慘烈啊,你說對吧,奧羅?”
“伊蘭諾!”
與此同時,他隨身攜帶的電光水晶球也響了起來:
“伊雷,收到請回復(fù)?!?p> 奧羅取出水晶球,發(fā)來信息的人是瑞雅,而從之前的信息記錄來看,許伊雷從未回復(fù)過她,想來是接到消息就直接去和劇團成員們會合了。
將電光水晶球收起,奧羅抬起頭,卻見濃霧已完全遮擋住周圍的環(huán)境——倒不如說,是他因為“無意識之海”的領(lǐng)域效果,被從現(xiàn)實中“邀請”來參加這場只有兩人出席的茶會。
奧羅扭頭看向伊蘭諾。
伊蘭諾還是像往常那樣,坐在茶桌邊上,手里端著一只注滿茶水、水面漂浮著一枚花瓣的茶杯,見狀,他向奧羅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霧散的話,你就無法聽到我說話了?!?p> “現(xiàn)在不想聽……不,要說什么就趕緊說吧。”奧羅扶額嘆氣,“我的任務(wù)是找到那兩個人,要是你能幫上忙的話……”
他也就不用角色扮演什么殺手了,帶著人離開這個時空,讓真正的許伊雷自己去毒殺蘭德。
“他們啊……”
伊蘭諾若有所思,又突然笑道:
“你可能是避不開蘭德了,奧羅,他們被那位領(lǐng)主抓起來了?!?p> “抓……?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后世文獻中的領(lǐng)主蘭德可沒有抓捕關(guān)押無辜人士的記錄……文字描述中最多的,還是這位血族領(lǐng)主的昏庸無度,和出賣血族權(quán)益與其他領(lǐng)域簽下的各種條約。
或者就是寫領(lǐng)主蘭德被親信卡爾和長老議會蒙騙,說他有多么多么單純,能做好除領(lǐng)主外的任何事情等等。
“因為好玩啊?!?p> 伊蘭諾專心啜飲茶水,頭也不抬地甩給奧羅這么一句話。
“好玩……”奧羅吸氣。
“他們兩個可不是這個時空的人,也就是,與蘭德無冤無仇——”
“這個時代,有些惡人就是如此?!币撂m諾回答道,“他們以玩樂為重心,勢必要在自己的生命中貫徹‘強者至高無上’的理念?!?p> “被擊敗的人,就成了玩具。”
…………
?。ā氨粨魯〉娜?,就成了玩具?!保?p> 回到旅店客房后,奧羅腦海中依然回響著伊蘭諾的這句話。
他并非從未見過罪無可恕之人,只是心中一直徘徊這一種原本的認(rèn)知破裂的詭異感受。
?。ㄋ蕴m德必須得死,瞧瞧他都做了些什么……)
“伊雷,你在做什么?”
天罡的聲音忽然從身后響起,循聲看去,奧羅才發(fā)現(xiàn)他的這位“同伴”已經(jīng)走到床邊,俯下身企圖看水晶球屏幕上顯示的內(nèi)容。
些許的白霧在他周身彌漫開來,奧羅如夢驚醒,手中猛然竄出電光,雷霆與閃電于他手中擁有了實體,并被架在了天罡的脖子上。
“伊雷?”
“卸下偽裝吧?!眾W羅冷聲道。
即使他不是真正的許伊雷,他也知道魔瓶提示中那位“十分信賴許伊雷”的天罡,不會做這種鬼鬼祟祟的事情。
更何況,之前自瑞雅口中得知長老學(xué)院的學(xué)生已達到血族領(lǐng)后,他便把他們安排去收集更多的信息了,短時間內(nèi)不會回到這里。
畢竟,要搜集蘭德的罪證,還要想辦法讓蘭德得罪新來的學(xué)生們,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活。
天罡他們也習(xí)慣了許伊雷這種甩手掌柜的作風(fēng),各自向他們這位團長保證會圓滿完成任務(wù)。
“有些過分了哦,伊雷。”
奧羅面前的“天罡”嘴角微微揚起,同時卻是做出害怕的模樣,用手指點在雷刃上,將其一點一點戳到安全距離外。
“你的聲音真心讓我反感?!甭犚妼Ψ皆俅伍_口時使用的語氣,奧羅腦海中頓時浮現(xiàn)出某人的形象,“祁洛。”
“哎呀,被你看出來啦,伊雷團長。”
“天罡”不再狡辯自己的身份,直接解除偽裝,露出祁洛那張滿是笑容的臉。
“伊雷團長,有時候你不說話沉默的樣子,真的很可怕。”祁洛攬上奧羅的肩膀,并用空出來的那只手捧起電光水晶球,“我來血族領(lǐng),是為了完成某件事情……同樣的,你們不也是如此嗎?”
“直接說你現(xiàn)在想做什么吧?!?p> 沒等祁洛仔細觀察水晶球,奧羅便通過遠程操縱將它關(guān)閉了。
祁洛敢來挑釁許伊雷,一定是抱有某種目的——奧羅也不會讓他輕易得逞,在黑森林里吃了次信息不足的癟后,奧羅便將自己的“眼睛”釋放到時空網(wǎng)絡(luò)之中,讓它們遍布這個時空。
在與祁洛周旋期間,他每眨一次眼睛,就會得到一幅血族的全景圖并收錄在魔瓶之中,由魔瓶進行分析。
當(dāng)然,他一開始只是為了尋找被蘭德關(guān)押起來的兩個未來人才這么做的。
?。ㄆ盥宓耐椤鞘遣鞯霓r(nóng)場……伯恩的農(nóng)場?那邊可以隨便進嗎?)
想想伯恩平時平易近人的模樣,奧羅便釋然了。
?。ㄋツ抢镒鍪裁??)
“伊雷團長,如果說,我只是閑來無事找你聊聊天,你會相信嗎?”
“…………”深呼吸。
奧羅無言地從祁洛手中撈回了電光水晶球,水晶球表面蒙上了些許霧氣,凝結(jié)了不少小水珠。
不過這不是祁洛的“壯舉”,而是伊蘭諾在透過領(lǐng)域影響現(xiàn)世——而且似乎只有同屬一個靈魂的他能夠看見。
“伊雷團長,你怎么不說話?”
“血族圣壇?!眾W羅總算認(rèn)出伊蘭諾在水晶球上畫的是什么鬼玩意,“你和他,是在尋找那個血族的禁地嗎?”
祁洛臉上的驚愕轉(zhuǎn)瞬即逝。
但奧羅通過電光水晶球的反光,將身后之人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伊雷團長,照我說,這次答應(yīng)參加交流學(xué)習(xí)的人,有多少是抱著交流學(xué)習(xí)的目的而來的?”
祁洛依然笑吟吟的,仿佛先前他的失色只是奧羅的錯覺。
“至少,她們應(yīng)該是想來學(xué)習(xí)知識的?!眾W羅瞅著手中的水晶球,嘗試?yán)斫庖撂m諾想托他說出的話,“也有可能抱著一半玩樂的心思?!?p> 祁洛有些好奇地看向電光水晶球,可是它不但屏幕暗著,表面還干干凈凈,連一點水漬、一顆灰塵都沒有。
“我對她們暫時沒有惡意。”祁洛肅然道。
“暫時,么?”奧羅冷笑,他已經(jīng)從伊蘭諾的提示和祁洛的對答中讀出了一些事情。
“在輕風(fēng)山的一遇,以及這次在黑森林入口的相遇,都是巧合?!逼盥逭f道,“這是個充滿奇跡的世界,‘奇跡’也可作‘巧合’,你不這樣認(rèn)為嗎,伊雷團長?”
奧羅搖搖頭,從床鋪上站起:
“有些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也就不需要來試探我了。”
“當(dāng)然……”祁洛抿了抿嘴道,“伊雷團長果然洞察萬物,我算是見識到了?!?p> “在你面前,我沒必要藏拙,也沒必要隱瞞野心與惡意?!?p> ?。ㄔS伊雷,是這么厲害的人嗎?)
奧羅看向電光水晶球,上面一塵不染,仿佛白霧褪去后還順便給它做了次清潔。
?。ㄒ彩前 吘?,他被人崇拜、信賴、愛慕著,就連伊格斯也會有事拜托他。)
?。ㄐ峭鈦砜汀?p> “伊雷團長,既然我們都已經(jīng)把話說開了……”祁洛沒打算離去,依然坐在床上,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許伊雷的背影,“依你看……今年,血族圣壇能否重現(xiàn)人間?”
?。ㄑ迨矣浀盟谝淮纬霈F(xiàn)在史籍上的時間。)
之前在調(diào)查伯恩和伊蘭諾的時候,無意間瞟到的,因為時間相近,他也就記下來了。
?。ㄊ且撂m諾第一次死亡的時候……話說回來,這個“第幾次”感覺就很成問題,史書上也沒說明這是什么意思。)
“現(xiàn)在那位血族領(lǐng)主,是不會允許圣壇開放的?!倍虝赫遄醚赞o過后,奧羅回答道,“傳聞中血族圣壇開啟需要某個條件,即使你和‘影’真的能找到它,我也不認(rèn)為你們有能力進入其中?!?p> “你說得對,伊雷團長?!?p> 祁洛毫無氣餒模樣,反而兩眼冒光地說:
“我聽說,只要有領(lǐng)主的血,隨便哪一任——就能開啟圣壇的大門,然后,去往神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