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瓶的提示音隨時可能響起,但奧羅已經(jīng)不想考慮太多事情。
由于惡魔血統(tǒng),雷賓直接看破了他的身份,從而激活了魔瓶的自我保護機制。
然而,若是換成其他人,他便無需擔心自己每做一件事就會觸發(fā)時空回檔——迷失指數(shù)是可以降低的,再加上許伊雷在性格上不算親人,他完全可以依靠話術與行動,來撇清其他人對自己的懷疑。
“嘛,外面的確是有另一個‘許伊雷’——另一個你?!?p> 面對創(chuàng)造主親人的靈魂轉世,雷賓的態(tài)度和脾氣都有所改善,此時的他不似傷害無數(shù)無辜人士的恐怖惡魔,反倒像是一個人畜無害的“鄰家大哥哥”。
“不過,我正是為了確認那孩子與人類進行的交易,才會跑到這里來的,沒成想,居然會見到和那人類長得一模一樣的你……但這副外表下,竟然又是另一個存在?!?p> “而這個‘存在’……”雷賓扶額苦笑,“居然會是創(chuàng)造主窮極一生都沒能找尋到的……你?!?p> “外面那個‘你’可是反抗軍的主力哦。”雷賓雙手抱臂,語氣中透出些許玩味的笑意,“他同時還是星之學院剩余戰(zhàn)力們的幕后指揮。”
“那些平時派不上用場的小魔法師,在有關生存空間危亡的境況中,竟也能表現(xiàn)得如此有血性?!崩踪e不知是褒是貶地感慨道。
“不過,沒有正面與我的黑暗力量接觸的魔法師,都不知道他們居然有這么個強大的助力?!崩踪e瞥了一眼奧羅,“大概是因為和那孩子的交易吧——他不能讓我們注意到他?!?p> “你有問過雷影……”奧羅猶豫著開口問道,“為什么許伊雷會來到這里嗎?”
“在那孩子面前提起水銀之海的話,可是會引起他的反感、遭到他的針對的?!崩踪e狀似無奈地攤開手,嘆息道,“對于他,我一直在維持自己是他的‘唯一理解者’的形象?!?p> “無論他做出怎樣的決定——在戰(zhàn)斗中放水或擅自放走俘虜,我都不會在明面上提出反對意見?!?p> “不過,我知道原來的你是怎么到我們手下的?!?p> 雷賓話音還未落下,周圍的場景剎那間發(fā)生變化,本已經(jīng)安穩(wěn)落地的奧羅又回到了他的手上,被他高高舉起,但無心掙扎。
“啊,又回檔了。”
“嘖,我們不能聊這么久嗎?”雷賓放下奧羅,“接下來我該做什么?”
“先把之前想說的話說完吧?!眾W羅摸了摸脖頸,然后將目光投向后方,“然后,我們到墻壁那里去——你要逼迫我施展‘屏蔽’魔法?!?p> 他仔細回憶了一番方才通過“真實視野”看到的正史內容,又道:
“一層大廳的墻壁消失后,會露出通往上層的樓梯——但只有我能穿過去,之后屏蔽魔法被解除,墻壁恢復了原狀,大廳中只剩下了你一個。
“你則認為我逃跑了,不屑追蹤,而且又要回去向雷影證明自己沒來這里,所以很利落地離去了?!?p> “真沒想到我還會做出這么蠢的事情?!崩踪e干笑一聲,“放想要殺死的獵物從眼前逃跑?罷了,這已是另一條世界線上的事情,現(xiàn)在的我可沒做過,以后的我也不會做?!?p> “我之前說,我知道你是怎么落到我們手上的——”
雷賓猛然抓上奧羅的手腕,隨后一個瞬移將他帶到大廳的墻壁旁。
奧羅則慌忙用能自由活動的那只手,指揮對方該站在哪個位置,同時小聲抗議雷賓糟糕的抓人習慣。
“是因為賭氣?!?p> “什么?”
“事情發(fā)生的時候,我正偽裝成星之學院的一個比較有威望的學生,混進了反抗軍的基地里?!崩踪e臉上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像是在向奧羅強調:他的回答并非在開玩笑。
“我聽到了,那所學院老校長與你的談話。”
“時空旅行者——”他說,“那個老校長顯然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他向你提到了這個名詞,并且還說,擁有這個名號的人不希望你在這場戰(zhàn)爭中犧牲?!?p> “時空旅行者……”
奧羅微低下頭,在他的印象里,擁有這個頭銜的人除了作為魔瓶持有者的自己,就只有許伊雷的父親、異時空的成員——即許洛伊了。
“你與那位老校長吵了一架,嗯……”
雷賓忽然意識到,自己沒法準確闡述起半年前發(fā)生的事情,于是故技重施,以黑暗力量為媒介,將自己印象中的畫面?zhèn)鬟f到了奧羅的腦海中。
“那個時候,星之學院的大部分學生,都已在我們的掌控之下,包括學生會,還有那個不明原因有了極高人氣、逐漸成為學院第二大學生組織的劇團……”
…………
“我的父母把我拋棄在了那顆星球的科學院門口,在裝著我的容器上,貼上了身份標識……仿佛這么做,就能確保我不會變成實驗臺上的實驗體、就能保證我能平安成長起來?!?p> “豺狼虎豹,惡犬鬣狗……人心!”說話的金發(fā)少年將手搭在膝蓋上,雙拳緊攥,端坐在校長辦公桌對面的沙發(fā)椅上,“你說,他們希望我能活下去……卻把我無情拋棄在那顆星球最危險的建筑門口,讓無數(shù)人視我為上好的實驗素材、視我為他們突破宇宙奧秘一個窗口!”
“他們一直都很在意你,伊雷?!弊谵k公桌后的,是星之學院的前任校長雷蒙,現(xiàn)在的他已年近半百,絕大部分頭發(fā)已呈現(xiàn)花白的顏色,臉上比十年前長出了更多的皺紋。
“我和你的父親曾是朋友,他過去……做過一段時間學院的學生,在‘星之學院’還是‘麥格學院’的那個時候。”雷蒙語重心長地說道,仿佛是想通過委婉的語氣,來打開對面年輕人緊鎖的心門。
“他一直在調查如何延長‘混血’壽命的事情……”
“他們不希望你死在這顆星球上,他們是為了讓你活到成年,才會踏上星空之旅……”
“現(xiàn)在的局勢已不在我們的掌控之中,雷家惡魔的力量遠超我們的想象……”
“正因如此,星之學院,還有麥格王國,甚至是這片受黑暗威脅的大陸!才需要我的力量!”
失去冷靜的金發(fā)少年一下從沙發(fā)椅上站起,快步來到辦公桌前,用力將手砸在上面。
“你……你們,難道是想放棄取勝的希望,將本能獲得的勝利拱手讓給自己的敵人么?!”
雷蒙可能是第一次見許伊雷表現(xiàn)出如此激動的模樣,他嚇了一跳,連忙擺手勸許伊雷坐回去:
“你還太年輕了,伊雷。
“你沒有注意到么?這片大陸的隱形規(guī)則是‘弱肉強食’——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魔法師們會為了追求力量不擇手段?!?p> “你沒發(fā)現(xiàn)嗎?有多少黑暗傀儡是自愿變成那副模樣、自愿成為惡魔的手下的?”雷蒙扶額嘆氣,“我的學生們被黑暗逼入出現(xiàn)異變的幻境,生死未卜;你從上古惡魔手中僥幸逃生,從此帶領幸存者們成立反抗軍,也有了累累戰(zhàn)果……”
“可是,這場戰(zhàn)爭已經(jīng)持續(xù)半年有余了,伊雷,外面的人心已不向著光明、不向著渴望光明的我們。
“他們不希望戰(zhàn)爭持續(xù)下去,他們認為這樣只是在徒增傷亡者……他們巴不得這場光暗之爭早早出結果,哪怕最終是惡魔的勝利?!?p> “你想表達什么,雷蒙先生?”許伊雷恢復了平常的模樣,鎮(zhèn)靜下來,坐了回去,“我的視力很好,我的聽力也從未出現(xiàn)過故障……我能感覺到人們對我的怨念,我能聽到針對我的謾罵、指責?!?p> “黑暗的世界,對于原本的紫星大陸而言,恐怕只是換了一個色調——人心未變,世界實際上也沒有變化?!?p> “我都明白的,雷蒙先生?!彼f,“但,這樣的例子只是少數(shù)?!?p> “我看到更多的是,深受黑暗侵蝕而痛苦著的普通人們,是支離破碎的家庭,是瀕臨毀滅的人類國度和精靈文明!黑暗對于這個世界而言是錯誤的,是‘他’不愿看到的,是他不會選擇妥協(xié)的!”
雷蒙低下頭,他深知金發(fā)少年口中的那個“他”,指的是那位拋棄孩子的父親——那位曾無數(shù)次拯救這顆星球,卻無人知曉他的壯舉的“時空旅行者”。
是許洛伊。
“他會來修正這一切……”
“所以,你的父親才希望你退出啊。”雷蒙抓住了另一個勸說的角度,趕忙說道。
“他不希望你的壽命在這場戰(zhàn)爭中再度縮減——伊雷,你應該知道的,作為混血,你的靈魂比大陸上的其他人更易遭侵蝕,哪怕只是暴露在大氣魔力中,它受腐蝕的速度也會比常人更快?!?p> “若你的父母不去設法改變,你的人生將在十八歲那年迎來終結?!崩酌傻难凵裰型赋鲂┰S遺憾和悲憫,“天妒英才……”
“所以,為了你的父母,為了你自己,退出這場戰(zhàn)爭吧?!崩酌蓜竦溃罢乙粋€地方躲起來,‘他’很快就會讓它結束的。”
“不?!?p> 金發(fā)少年又一次站起身來,這次他沒有往辦公桌的方向走,而是徑直朝門口走去,顯然是已經(jīng)厭倦了這場勸說,打算離開了。
“我的劇團成員們還在那個惡魔手上……還等著我來拯救他們。”許伊雷拉開門,頓時,一個正在偷聽談話的學生暴露在了二者的視野里。
許伊雷無視了那個學生,微微側過身,繼續(xù)對雷蒙說道:
“他們希望我能活下去?
“好啊,如果我的死能換來我朋友們的安全……那我就去這么做吧,我要用我自己,換來星之學院學生的回歸……換來‘光明戰(zhàn)勝黑暗’的希望。”
“等等!伊雷,你打算做什么?!”
雷蒙從辦公桌后沖了出來,想要阻止自己學生之子的賭氣行為。
然而,他只看見許伊雷最后向他露出了一個笑臉——一個滿載著孩子對父母置氣、認為自己最終“勝利了”的感情的笑臉——下一刻,許伊雷便發(fā)動超殺技,屏蔽了他的現(xiàn)在地與目的地之間的距離,離開了反抗軍的基地。
夢翼傲雪
明天考高數(shù),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