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見到想見的人,你看起來卻很開心啊?!?p> 雷賓盤腿坐在空氣當中,觀察著自家契主的神情變化。
“因為,我看到了以前錯過的事情。”筆記本在奧羅眼前攤開,為他記錄周圍一切值得在意的事情,“反復來往同一個時空,對于曾經(jīng)的我而言是一種消遣活動……有時候會從中感覺到痛苦,有時候便是發(fā)現(xiàn)新細節(jié)后的喜悅?!?p> 他所經(jīng)歷、所見證的既是歷史的碎片,還是他的創(chuàng)作靈感。
“‘今天’是紫星歷2492年,火月18日。”他對自己的契約伙伴說,“在這一天的午后,會召開一場大人物薈集的拍賣會。”
“我以前就產(chǎn)生過一些疑惑,比如,蘭斯先生為什么會來競拍圣血……尤其是在得知他大部分的過去后,我的迷惑加深了?!?p> 雷賓將目光投向下方的黑魔法師,若有所思道:
“我猜,在你心中等待解惑的謎題不止這么點吧……所以,你打算怎么做?若是自己不去追尋的話,答案是永遠不會找上門來的?!?p> “……繼續(xù)看下去吧?!?p> 奧羅手動給自己的筆記本翻了一頁,新頁面上剎那間又爬滿了文字。
隨后,他將視線從筆記本上移開,轉向底下正興致勃勃與蘭斯攀談的“普通人”。
曾經(jīng),他在一些權當笑料的三流史籍中看過幾篇故事,說是在很多情況下,大陸上的人有求于地下的“惡魔”,但即便花了大價錢指名邀請那個叫“本杰明”的地獄使者,結果來的卻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路人”。
到后來,那些準備雇傭惡魔的人都能賭上全部家當,押下一次上來的一定還是那個人。
地獄使者魔幻,就連“失蹤”都能成為傳奇的偉大惡魔。
奧羅曾化身為他的靈魂,參與了一場和地獄使者有關的“概念抹除”惡性事件。
因此,他能在第一眼看見魔幻時就認出其身份,并期待其與黑魔法師間的交談,能讓他總結出具有參考價值的信息。
…………
“正是本人。”
這個時代的“地獄使者之首”魔幻晃了晃他手中的水晶球,接著,略顯得意地朝被他“嚇”到的圣騎士團團長挑了挑眉毛:
“很久不見了啊,蘭斯兒?!?p> “給我把你話末變音的習慣改正。”
“嗯?話說蘭斯兒你怎么也對圣血感興趣?”魔幻壓根沒把面前人的“警告”、“威脅”當一回事,只想著問自己關注的事情,“對永生感興趣?你?”
他雖然擺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但語氣中卻夾帶笑意。
蘭斯伸手探向魔幻手里的水晶球,卻在半途中停下,悻悻地縮回了手:“你應該好好幫雷蒙看門,魔幻?!?p> “拿了守財奴的錢卻不管事,小心他讓你這個地獄使者真的跌去‘地獄’?!?p> “得了吧,我又不是本杰明?!蹦Щ面倚χ瘩g道。
不遠處還沒來得及走開的蘭斯下屬聞言,不由渾身戰(zhàn)栗。
那個長相一般沒有任何顯著特征的人——因為實在太不起眼、導致他沒能發(fā)現(xiàn)對方跟著自己找到團長的家伙——明明看起來就是個普通人,卻膽敢這么和團長說話。
他們似乎是熟人,可是,他們的團長一向都不是很需要“熟人”。
“你知道,魔幻,我想得到圣血的原因并不在于‘圣血能令人永生’的傳說,我不需要那種東西。”
“當然,嗯……我這次只是看到了你這個熟人想要嘮嗑一會而已,正好聽見了云中界的那些騎士們正在商量的事情?!?p> 魔幻拍了拍手,站起身。
“還有,蘭斯兒,下次記得去次雷蒙老頭兒的學校把那些天使召回去……我知道云中界君主不在的話,你就能在那座天空之城上為所欲為。
“嘻嘻,你為了得到圣血,拿了云中界不少錢吧?”
“嘖,消息還真靈通?!?p> 地獄使者把蘭斯的話當作是在贊揚自己,干笑了兩聲后,主動將手上的水晶球遞給了蘭斯——它是排行第48的“無名水晶球”,是魔幻最擅長使用的魔法道具。
他能憑借自己出眾的魔法天賦,讓這枚位列倒數(shù)的水晶球擁有媲美排名第一的“兄弟連心”水晶球相似的力量,既能充當魔杖施展魔法攻擊敵人,又能精準預知短時未來和推算事件結果。
但也只有拿在他的手上,這枚水晶球才驚為天人。
“聽我一言,蘭斯兒,別做傻事?!?p> 黑魔法師沒有回應魔幻的忠告,在瞪著面前的水晶球愣了一會神后,他果斷伸出手,隨意地點在了水晶球表面的某處上。
下一刻,魔幻和他的水晶球一起消失了。
“蘭斯團長?”
離他們最近、旁觀了這一系列動作的云中界騎士試探著呼喚了一聲。
他們都知道自家團長不是什么好人,生怕對方?jīng)]在同那個“普通人”的口角中占上風,轉過來找個理由遷怒于他們。
“別管他?!焙谀Х◣煋u了搖頭,“那個地獄使者最擅長的除了多管閑事,就是沒事找事?!?p> 用水晶球將麻煩的家伙送走,已是他與魔幻之間的默契了。
盡管在周圍的旁觀者們眼里,他們倆在外貌上年齡相差無幾,然而,于魔幻而言,蘭斯就像是根本不會老一樣——從童年里作為地獄使者前輩照顧他與妹妹的“叔叔”,到“哥哥”,最后變成了“同輩”……直至以后魔幻成了“哥哥”、變成“大叔”。
魔幻不清楚蘭斯究竟活了多少年,他只知道,黑魔法師在他即將成為正式的地獄使者時,背叛煉獄、飛去了天上的城鎮(zhèn)。
他猜測這個陪伴了自己一整個童年的“人”可能十分厭惡煉獄、憎惡地下王國,那份情感濃烈到其去了云中界后,用黑魔法割去了背后原有的惡魔翅膀,轉而重鑄了一對雪白的羽翼。
不過,對方背后可沒有留下任何猙獰的傷口,他的黑魔法能將所有事處理得極其完美……包括在云中界中穩(wěn)固地位、積累人氣、誘騙追隨者以及他所侍奉的君主。
“蘭斯團長,我們要提前去會場做準備嗎?賓客們陸陸續(xù)續(xù)已經(jīng)來了?!?p> “嗯?!焙谝履凶狱c了點頭,放下一直維持著握住某樣物體姿勢的手,站起身。
“走吧?!?p> 話音剛落,他的頭頂上空便形成了一道時與空的裂縫,而后猛然綻放,邀請旅行者們去往下一個時空。
…………
2492年的火月,尤其是臨近這個月中旬的時候,發(fā)生了許多事。
奧羅和雷賓通過隨機開放在這個時空某個人物頭頂?shù)目臻g門,旁觀了很多正在進行的事情,奧羅心中有關這個月份的時間表也因此逐漸完善。
他們最早甚至去到了“危絕之地事件”發(fā)生的時空,不過,他們來的時候事件已經(jīng)快被解決了——
變成金眸的人造精靈憑借赫洛礦場威力十足的炸彈,威脅掌控危絕之地的怨靈放過他的“伙伴”。
“我們來玩一個‘游戲’吧,加沙夫人?!?p> 奧羅聽見“伊格斯”這么說道。
“游戲的規(guī)則很簡單,因為簡單的游戲才更容易受大眾喜愛,便于理解,也便于參與。”
四枚赫洛礦場的信封形道具,兩枚是炸彈,兩枚上裝有便攜式移動魔法陣,又或者,他說了謊,它們全都是炸彈。
人造精靈想用它們來拖延時間,救出被怨靈們挾持的歷練者們,其中還有那位來自異星的倒霉鬼。
同時,他還想用它們來逼出這個事件的幕后黑手。
“加莎夫人,如果這場游戲你能‘活下來’,那么您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我活下來?”怨靈冷笑以對,“那不就是我贏了么?為什么還要答應你?”
“不,那是兩回事?!?p> 通過他們的對話,奧羅徹底確定了伊格斯這個人造精靈的命運——卡薩丁不甘自己已至暮年、終將結束這段從死神手下僥幸被救出的生命,于是,他造出了“伊”——他未來的意識載體。
大長老能夠讓自己的意識在短時間內降臨到遙遠地方的這具軀體內,接管人造精靈的身體以及所具備的一切能力。
礦場士兵無意間聽到的交談聲,實際上是他用伊格斯的身體和怨靈加沙溝通時,反映到他自己軀體上的一種現(xiàn)象。
卡薩丁向怨靈提出了他的請求——他認為怨靈應該正視她作為“精靈”的一面,倘若危絕之地最后被摧毀了,他希望她能走入更廣闊的天地,在贖罪的同時展開身為精靈的新生活。
隨后,他贏得了那場無厘頭游戲的勝利,通過夷平危絕之地,迫使隱藏在暗處的祁洛殘魂現(xiàn)身。
然而,殘魂還能施展領域一事,卻不在他的預想之內,導致他花了少許時間強行破解“永生之地”這道先天魔法。
在這期間,祁洛的殘魂與不明原因去到那里的祁林戰(zhàn)斗,前者最終敗給了擁有實體的后者,灰溜溜地朝從怨靈手下?lián)旎匾粭l命的普魯托扮可憐。
“你不是已經(jīng)死掉了嗎,祁洛?”普魯托詫異道,“你為什么還活著???”
“你沒看到我失去了身體嗎?”在自己的軀體那兒吃了癟的殘魂,繞著他的老熟人轉了一圈又一圈,“哼,唯有紫魂才有那么大能耐,沒了五分之四靈魂還能支撐住那具軀體……否則,我早就奪回來了?!?p> “吶,普魯托,你能幫我做一件事嗎?”
雖然祁洛以前同別人談及普魯托時,總以“傻子”或“小傻子”來稱呼對方,但在本人面前,他向來是正常叫名字的。
畢竟,普魯托聽別人用這種糟糕的綽號喊自己時,興許能一笑而過,可若是祁洛如此侮辱他,他可要和其拼命了。
他們倆之間的關系,完全是基于“路西菲爾/零之人偶師”這座橋梁才能成立,所以,在得知祁洛的殘魂有事求自己時,普魯托心中不由泛起不安的漣漪。
“去殺死他吧?!彼犚娖盥迥敲凑f,“你的恩人,路西菲爾,也即零之人偶師……幫我殺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