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華本想看看那妖孽究竟想要什么,現(xiàn)在看來那妖孽只想誘惑小姐。難道妖精害人也分高低貴賤?
泉華看看語枚,又瞅了一眼鏡中的自己,聯(lián)想失蹤的容沁嫻和她的丫鬟,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或許身份并不重要,它只是挑姿色更佳的下手。
只是如此它可失策了,盛裝之下哪會不出美人呢?語枚若打扮一番,姿色未必能輸于自己。
耳邊的呼喚一聲緊似一聲,好像那妖怪等不及了。
泉華低下身子,俯在語枚耳邊輕聲道:“我現(xiàn)在就要出去,你去躺在床上,無論看見什么都不要出聲,可保你性命無虞。若是叫出一聲,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p> 語枚捂著嘴,使勁點頭,竟是從現(xiàn)在開始就不敢發(fā)聲了。
泉華摟著她的腰,接著囑咐道:“明天聽見雞叫三聲,方得出門,否則即使天色大亮,你也不可離開這間屋子?!?p> 語枚聽從吩咐,撒下床帳,又用被子蒙住頭,好像這樣就能擋住妖怪似的。
過了半晌,連風(fēng)聲都沒了,屋里靜的可怕。語枚偷偷把床帳撥開一條縫,瞪著水汪汪的杏眼往外窺探,屋里空無一人,小姐不知什么時候出去的,竟一點聲息都沒有。
漸漸的,語枚被瞌睡蟲打敗,窩在被里淺眠。
朦朧中忽聽喀嚓一聲,接著是吱吱呀呀的一陣亂響,仿佛是門被打開了。
語枚以為小姐回來,就坐起身來,掀開了床簾。
定睛一瞧,頓覺毛骨悚然,屋里的哪是小姐,而是一頭狼首人身的怪物,眼冒綠光,正在房間里四處嗅聞。
語枚的心臟咚咚亂跳,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死死縮在墻角,摟著被子,謹(jǐn)記小姐的囑托,連口大氣也不敢喘。
那怪物慢慢嗅著,就來到了床前,狼頭挨得那么近,立時傳來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語枚能看見它尖銳的獠牙上閃爍的寒光。
時間過得極其漫長,那怪物到了床邊,眼前就是語枚,卻再也不前進(jìn)半步,只顧圍著床腳打轉(zhuǎn),好像看不見她。
又過了很久,狼妖泄憤似的砸爛了桌子,頭也不回地離開竹屋。
門外黑洞洞的像個窟窿,語枚還是不敢發(fā)聲,也不敢下床。
不知過了多久,屋外漸漸亮起熹微的晨光。門外依稀可見朦朧的竹影。
又過了約摸一炷香的時間,屋外躍然騰起一輪紅日,金芒萬丈,已是天色大亮了。
白天邪祟不敢出來,語枚就想跑回府里。她的腳尖還沒碰到地板,突然想起小姐的囑咐,心中一顫,觸電般收回腳。
沒有聽到雞叫,她不敢亂動。
語枚的選擇是對的。此時的竹林仍是一片漆黑,只有竹屋四周籠罩著詭異的金光。一只紅色的圓球飄在空洞洞的門口,細(xì)看之下,卻是個紅紙剪成的小圓片。
那狼首人身的怪物就蟄伏在黑暗里,支棱著尖尖的耳朵,不放過屋內(nèi)任何一絲聲響。
說到小姐那邊。
泉華走出房門后,被聲音引導(dǎo)到一個荒草齊腰的亂葬崗。泉華假作驚亂,撒開腳在墳地里亂跑。
墳場被妖法障住,不論怎么跑都只能在原地打轉(zhuǎn)。泉華在道家苦修多年,自然有辦法破除這障眼法,只是她要引出妖孽,探知容沁嫻的下落,便只好配合這妖法演戲。
不知跑了幾百圈后,那妖怪終于沉不住氣了。
泉華只覺妖氣陡然加重,周身更是陰冷無比,整個人仿佛要被凍成冰塊。
妖怪還沒現(xiàn)身,她只用真氣護(hù)住心脈,其余的便任由妖孽施法。
風(fēng)向紛雜,東西南北往哪刮的都有。齊腰高的草葉打著旋亂轉(zhuǎn),像一片暗流涌動的海。
泉華眉頭一皺,此地邪祟不少,卻都不是自己要找的那個。
這時,眼前兩三丈遠(yuǎn)的地方,突然憑空燃起一團(tuán)藍(lán)中透紫的火苗,泉華心中一喜,來了!
身上的寒氣越發(fā)厚重,泉華腿腳一軟,跪倒在地上,用手撐著地面。
火焰的后面,現(xiàn)出一頭通體雪白的狐貍,嘴大張著。這火苗正是從狐口中噴出。
用來惑人的狐火。
怪不得容府一股狐騷味,果然有狐妖作祟。
泉華故意尖叫,踉蹌著往墳場外跑去,卻忽覺有一物盤腿而上,腰間一麻,下半身立時失去知覺,由著慣性撲倒在地。
四周響起窸窸窣窣的獰笑,泉華置之不理。她把臉埋進(jìn)臂彎,默默記下妖怪所施的咒法,想看它要把自己帶到哪里。
那妖怪卻離開了。
泉華暗自詫異,只是身邊小鬼眾多,難免有一兩個給那妖怪通風(fēng)報信,她只好趴在地上等候天亮。
清晨第一束金光灑向大地,妖邪眨眼間就逃竄殆盡。
草葉不再打轉(zhuǎn),直直地立著,四下只有蟲豸,不知疲倦地聒噪。
泉華收了狐妖的咒法,從懷中掏出一只白色錦囊,拿手在袋中一拈,又往地上一彈。
白光射出,落地長成一只氣宇軒昂的公雞。
公雞振翅而飛,一邊打鳴,一邊在四野盤旋,鳴聲清透嘹亮,鏘鏘然若玉石相擊。不一會,公雞就飛遠(yuǎn)不見,可它的啼鳴聲卻依然近在耳畔。
泉華放出自己的法寶,一方面是提醒語枚回府,另一方面是慨嘆此地冤魂怨鬼甚多,正好用這物作一番清理。
話頭回到語枚那邊。這個小女孩很乖覺,果然聽見雞叫了,才敢走出門外,飛奔回府。
回到府中,正見泉華在與自家老爺議事。她因“勇氣可嘉”,被容員外重賞,想來這三天的驚嚇也沒白受,就樂呵呵地捧著銀子退下了。
容員外按照泉華的吩咐,向外散播消息,只說二小姐病重,重金求大夫診治。
數(shù)日后,一位須發(fā)皆白,仙風(fēng)鶴骨的老者登門拜訪,自稱是一位隱世的醫(yī)者。
容員外恭恭敬敬地把老者讓進(jìn)泉華的閨閣。那老者診脈后,吩咐當(dāng)場煎一貼藥,喂小姐服下。
泉華乖乖把藥喝下,直覺從喉嚨到胃里沁涼一片,一股蠻橫的力道在她體內(nèi)橫沖直撞,想滲入她的四肢百骸。
這藥里融了妖丹。
取出一點妖丹,不會對妖怪產(chǎn)生影響,可若凡人服了妖丹,輕則聽任妖怪?jǐn)[布,重則被藥力毒害,自己也會慢慢變成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