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進宮的管家女子一共一十二位,皆在同日同時進宮。因此官道上一時間排起了長長的馬車,使得往來的百姓不禁駐足觀看。
“七哥,這下面可都是你的妃子,正巴巴的進宮去見你呢。你可倒好,竟然在這里躲著,要是一會兒母后不見你,定免不了責(zé)問。”
二樓窗口坐著一人,著一件青色竹石紋道袍,眉目深邃青凌逼人,一頭墨發(fā)被一根墨石簪子固定,讓人看著只覺仙風(fēng)道骨,心生敬意。他聞言,已遞到嘴邊的茶水一停,淡淡的看向眉飛色舞那人:“你倒是關(guān)心,不如改日我從中挑選幾個送到你那里?!?p> 趙沖一聽從窗口大步走了過來,一臉驚嚇,揮動手里那個玉器行買的折扇:“別別別,謝兄長抬愛,這等齊人之福,弟弟我就不跟您搶了?!?p> “哦?”趙序眉毛微微一挑,“你向來性子跳脫,心中向往的也是無拘無束的生活,可是這一身份也是將你束縛住了。”
趙沖不明白趙序突然說這個干嘛,也沒了聲音,一撩衣擺坐到了趙序?qū)γ?,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tài)。
趙序手指輕輕地轉(zhuǎn)動桌上的茶杯:“以前我和母后凡事都順著你的心思來,所以才會讓你的婚事拖了這么久,別說正妻,就是身旁也沒個人侍候?!?p> 趙沖眉毛一皺,他就該知道七哥嘴里沒有好話,說來說去,竟繞了這么一個彎子,合著在這兒等著他呢……
趙序不等他開口:“長者賜不敢辭,我是你兄長,也算長者,你可莫要推拒才是?!?p> 趙沖就像被火燒了屁股,一下子從凳子上站起來,強自擺正神情道:“都怪我,我才想起來衛(wèi)大人今日考校我的內(nèi)容還沒個答案。常言道;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七哥,恕弟弟不能在此虛度光陰了,這就回去讀書了,再會。”
說完,風(fēng)一般的消失在眼前。
趙序收回目光,神色頓時冷了下來。身上再也沒有世外高人那種感覺,只有讓人冰凍三尺的徹骨寒冷。
一位身穿灰色勁裝,腰別長劍的年輕男子從樓下走了上來,遠遠站定,拱手行禮。
趙序隨即起身向樓下走去。
…
一眾官家小姐的馬車在宮門外的巷道停了下來,隨后被自己的婢女扶下馬車。
微風(fēng)吹來,刮起香風(fēng)陣陣。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雖然聲音都不大,但匯聚在了一處還是讓這靜謐的巷道變得熱鬧起來。
眾多名門貴女下了馬車第一時間是四處亂看,目光皆從彼此的臉上滑過。
有的神情不屑,有的則氣紅了臉。
謝婉寧在路上的時候就告訴車夫趕車慢一點,落后更好。
車夫不明白謝婉寧的意思,但做下人的自然不會干涉主子的意思,所以故意避開到路邊,等后邊的馬車上前,自己再穩(wěn)穩(wěn)地跟在后面。所以等謝婉寧到的時候,巷道口人已經(jīng)差不多齊了。
好在前面還有馬車擋著視線,一時之間也沒人看到謝婉寧。
謝婉寧今天穿了一件煙羅紫煙紗散花裙,廣袖外衣繡五翟凌云花紋,紗衣上面的花紋乃是暗金線織就,陽光照射下,光艷如流霞。一頭秀發(fā)梳了一個隨云髻,頭上插著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jié)如意釵,并幾只用絞紗編織而成簇芳花樣裝點在發(fā)間。
靜若處子動若脫兔,美人如開的正好的燦爛嬌花,花葉上還留有一滴晨間白露,讓人觀之心悅,看上一眼便移不開目光。
她原本打算穿的不引人注目一點兒,誰知道娘她千般不依萬般不肯,生怕她被別人比下去。
光這身行頭差不多要家里一個鋪子一年的收入了。
要不是娘承襲了外祖家做生意的頭腦賺了一些銀子,不然靠著自己父親那點兒月俸真夠捉襟見肘的。
一眾官女子目光在人群中轉(zhuǎn)悠了一圈兒,最后皆鎖定在了一人身上。
那女子一身霞色素雪絹云形千水裙,臂上挽迤著丈許來長的煙羅紫輕綃,用金鑲玉跳脫牢牢固住。頭上帶著掐金絲八寶攢珠釵,一雙長眉高挑,有些尋常女子沒有的一絲英氣。
“衛(wèi)姐姐,城里燈會那日,我在家里待著無聊,就央著我娘帶我去見你,誰知道你竟早早休息去了……”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眾人不由得遞了目光過去,只見那嬌滴滴的少女說著說著聲音就弱了下去,好似有許多的委屈在唇齒之間,“伯母后來有沒有跟衛(wèi)姐姐說過我去見你???”
衛(wèi)瑯雙手被對方緊握著,旁邊又有兩名芳華正茂的女子打量著二人。還不等衛(wèi)瑯說話,其中一名女子便笑著將衛(wèi)瑯的手從對方手里抽出來。
“誰不知道去別人府上要先送拜貼啊,你突然前去,也怪不得衛(wèi)妹妹休息的早?!?p> “你?!”被說的少女一張有些肉嘟嘟的小臉皺成一團,圓圓的眼睛里滿是不悅:“我當(dāng)然知道要送拜貼過去,可我又不是別人!再者說,我沒有見到衛(wèi)姐姐是其一,其二我只是問問伯母有沒有跟衛(wèi)姐姐說我有沒有來過罷了,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貴女之間也有自己的圈子,也包含著門第之見。而其中,就數(shù)衛(wèi)瑯的家世最好,所以大家都已衛(wèi)瑯為主心骨。
被諷刺的是戶部侍郎的小女兒姚僖,出聲的則是禮部侍郎的嫡次女蕭絲崎。
衛(wèi)瑯笑笑一手拉著一個:“好啦,這可不是吵架的地方?!闭f著又看向姚僖,“第二日用早膳的時候我娘都告訴我了。是我不好,太貪睡了?!?p> 姚僖聞言喜笑顏開,沖著蕭絲崎得意的哼了一聲?;斡浦l(wèi)瑯的手:“不對不對,都是我不好,衛(wèi)姐姐可千萬不要自責(zé)?!?p> 謝婉寧站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又被馬車擋住了大半個身子,所以別人都沒有注意到她,也就將衛(wèi)瑯幾人的話都聽到了。
衛(wèi)瑯的父親衛(wèi)伯霖,曾是原來太子的太子太師,后經(jīng)歷朝廷動蕩、帝位更迭,又教過現(xiàn)在的皇帝趙序一些時日,雖沒有師名,但眾人也都心照不宣,私下曾稱呼衛(wèi)伯霖為帝師。
衛(wèi)伯霖除太子太師的頭銜,又兼內(nèi)閣大學(xué)士之位,有宰輔之實,在朝中隱隱有一手遮天之勢。若不是趙序為人善于隱忍,手段狠辣,恐怕都不能震懾住衛(wèi)伯霖的十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