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蕓看楚秋明為她已經(jīng)包扎得差不多了,實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說到:“姐姐在此人生地不熟的,去了那么久沒回來,我得去瞧瞧了?!?p> 楚秋明笨拙卻仔細地將紗布系成一個不好看的蝴蝶結(jié),也不抬眼看齊蕓,“她沒事,在隔壁坐。”
“嗯?”
楚秋明有點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抬起頭望向齊蕓,眼里神情復(fù)雜,齊蕓也看不大明白,“你上次問我,若是有女子真心地喜歡我,我能不能給她一個機會,你可是,替你姐姐問的?”
齊蕓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即止。
楚秋明接著說:“我與你姐姐,是沒有可能的?!?p> 齊蕓好看的眼睛里露出大大的疑惑,“是因為,老將軍他是被……”衛(wèi)太師害死的?
可齊妍還沒說完,楚秋明打斷了,“這不是主要的原因!感情是很主觀的事情,你可明白?”
齊蕓左手捏捏右手,右手捏捏左手,“但不試過,怎么知道不行呢?”
“既然知道不行,何苦要給她莫須有的希望和失望呢?”
齊蕓說不過楚秋明,她也確實沒有資格沒有立場去要求他給齊妍一個機會。
楚秋明與齊蕓說完,便去了隔壁房間,去找了齊妍。
回來之后,齊妍便又沉默不語了。
齊蕓能想到楚秋明跟她說了什么,盡管很殘忍,但齊蕓以為,如果注定沒有結(jié)果,那早點說清楚,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是依照齊妍的性子,又該好好消化好一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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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雪了,距離初雪,已有半月。這場雪一來便是氣勢洶洶,團團簇簇地往下落,不出半日,便讓整座平京城銀裝素裹起來,過了一日,人們晨起,一腳踩出去,積雪已經(jīng)沒到了小腿。
大人們忙著砍柴燒火屯糧食,孩子們則歡喜地在院子里、巷子里追逐著打雪仗,堆雪人,幾個孩子合力抱著一棵大樹搖晃,樹上的厚厚的積雪便“刷拉拉”落下來,將樹下的孩子們埋住,等他們從雪堆里出來,渾身也浸濕了,等待他們的就是一場好打。
齊蕓看著院子里的丫頭們也在院子里堆了好幾個大大小小好看的丑的雪人,連自己練劍的地方都沒能幸免,立著兩個像兔子不像兔子像狗不像狗的雪堆。
暖鶯特意取了院子里樹上的積雪,化開了煮茶。
鳶兒不理解,“反正都是水,雪水化了沁到地里,再從井里被打上來,還不是一個樣,我看取雪水煮茶,不過附庸風(fēng)雅,聽起來好聽罷了?!?p> “鳶兒姐姐這就不懂了,曾經(jīng)的醫(yī)祖寫了一本《百歲籌》,記錄了人想要活到百歲必須依行的養(yǎng)生之道,其中就說了,‘臘雪甘冷無毒,解一切毒,治天行時氣瘟疫’,可見這雪水是有藥效的。”
鳶兒笑道:“怪道,前幾日見你一直在翻書,原來看的是《百歲籌》。識得幾個字,這么快就用上了?”
暖鶯紅著臉笑了,“學(xué)了就該用的?!?p> 齊蕓吃了半盞茶,卻有些心事重重。
齊妍自從馬場回來,便再也沒來找過齊蕓,顧丹云來了,她也不來見。齊蕓幾次去找她,她也是避之不見。
齊蕓心事重重地讓鳶兒和暖鶯在院里待著,自己卻出了齊府,雇了一輛馬車,往百葉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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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葉山也已是白頭銀裝,山中寂靜,不時有枝頭雪落之聲,想是積雪太重,或者野雉撲騰的緣故。百葉山并不巍峨,此刻卻冷峻得似一副凝重的畫。齊蕓已入畫中。
齊蕓去了百葉寺,上了香,給佛祖磕了頭,便讓慧明領(lǐng)著又去了那間寮房,依舊是檀香清茶,窗戶開了兩扇,展現(xiàn)出窗外覆著白雪的翠竹,座前有一個炭盆。
寮房的墻壁上,一邊大大地書著一個“佛”字,筆力雄厚,氣勢非凡。
齊蕓看著那個字看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慧明靜靜地坐在一邊,頷首閉眼,拈著念珠。他知道齊蕓現(xiàn)在很苦惱,他在等著齊蕓開口。
齊蕓卻只是嘆了一口氣,對慧明說:“山下諸事累雜,煩心得很,借寺中寶地,消停半日罷了?!?p> 慧明點點頭,出了寮房,留齊蕓一個人??蛇^了一會兒,一陣悠揚的琴音從窗外傳來,琴聲柔美恬靜,流淌在心間。
齊蕓忍不住彎起嘴角笑了,必然是慧明了。
齊蕓翻了翻桌案上的佛經(jīng),檀香繚繞,琴音裊裊,立馬困意襲來,合衣在榻上睡著了。
待齊蕓醒來,已經(jīng)到了中午,想著也該下山了。
推門出去,看見慧明正往這邊走來。
齊蕓笑了笑,“寺中和諧靜謐,慧明師父的琴音也靜心排憂,不知不覺竟睡著了?!?p> 慧明也笑著頷了頷首,“施主平日若是累了,便可往寺中來?!?p> 齊蕓伸了個懶腰,嘆了一口氣,“佛說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陰熾盛。可見有求皆苦。你說對不對?”
慧明聞聲,看向齊蕓,目光澄明清澈,“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yīng)作如是觀。覺得苦,不過是執(zhí)念太深罷了,其實世事輪轉(zhuǎn),人生大夢罷了?!?p> 齊蕓了然一笑,“是啊,所以說我們是凡夫俗子呢!便是夢幻泡影,我們也想去抓住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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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路這個月已經(jīng)是第五次跑去醉仙樓了。
從第一次的羞憤不安,到第五次的輕車熟路,姜路在心里萬分感慨自己的墮落。可奈何是小徒弟交代的事呢?她交待的事,必然有她的道理。
醉仙樓里有一個小丫頭,年紀很小,長得也瘦弱得很,樣貌也因為她太瘦,看不出來怎么樣。姜路第一次硬著頭皮進了醉仙樓的時候,正巧遇見這個小丫頭被幾個年長些的姑娘推搡著出來接客。
他看那姑娘一臉的痛苦,于是生了惻隱之心,當即便指著她說要讓她服侍。
那姑娘怯怯地看著這個長得俊俏的中年男子,不知道自己的命運何去何從。
她告訴姜路,她叫小雅。
姜路面上裝著沉靜,“嗯”了一聲,便讓她領(lǐng)著自己往一樓的一個角落里落座,在這個角落,正好可以看見二樓挽冬的房間。
然后,姜路就讓小雅陪著她喝了兩個時辰的茶。期間,小雅離席凈手三次,姜路五次。
小雅皺著眉頭,又不敢說話,忍了很久才說道:“姜公子,要不咱們喝酒吧……”
姜路搖著扇子掩飾自己的心緒,笑道:“本公子,不愛喝酒,不愛喝酒……”
“那姜公子……”小雅說著,怯怯地挪到他的身邊,伸手就要攀上姜路的胳膊,生硬地想要做出嫵媚的樣子,姜路立馬驚恐地躲開了。
小雅以為是自己表現(xiàn)不夠好,惹姜路厭棄,害怕地紅了眼,如果接不好客,媽媽又該打她了。
“欸,你哭什么呀?”
“姜公子,這是小雅第一次……”
姜路有些無措,手忙腳亂,也不知道干些什么,“你別哭別哭??!你放心,你只要陪我喝喝茶,該給的賞賜絕對不會少的……”
小雅抽抽噎噎地看著姜路,“公子說的是真話?”
“真話!真話!我這人沒什么別的愛好,就愛美女陪著喝茶!嘿嘿……”姜路覺得自己是變態(tài)。
直到這第五天,姜路在醉樓居記下了來找挽冬的第十個客人,剛踏出醉仙樓的大門,便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好你個姜路,膽子大了會逛青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