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暉心情不爽,出了汽水廠,一路向北,朝家走去。
牛老三拉著板車,憤憤不平,他說道:“我說暉叔,你看昌叔他們進了大隊,當(dāng)了干部就六親不認了?!?p> “我們誰拿一分錢了,之前我們也沒有提要求吧!這起早貪黑的,就算是幫忙,也得管頓飯不是?!?p> “行了,你別發(fā)牢騷了?!贝迺熣f,“回頭,我讓大隊給你算份工錢,至于多少,就看大隊了?!?p> “別到處聲張,搞的滿城風(fēng)雨,這差事的工錢可就黃了?!?p> “我也能算份工錢?”牛老三興奮道:“暉叔,就說幾句,沒那么嚴(yán)重吧!”
“那你可以試試。”崔暉說,“不管多少,你都要有心理準(zhǔn)備,別到時給的太少,心里有落差?!?p> 至于劉明翰和崔昌的內(nèi)斗,崔暉沒有興趣,都是為了村里,相互較勁,村里得到實惠,管你誰當(dāng)支書,這是他真實想法。
“明天我們先去大然村,先把雞收回來,下午再去縣城,送雞推銷兩不誤?!贝迺煱才藕昧嗣魈斓氖虑?。
崔暉從牛老三手中接過板車,突然想到什么,他提醒道:“回去,看看牛肉有沒有壞,別讓孩子吃了鬧肚子?!?p> “好?!迸@先弥H?,邊走邊想著自己能拿多少工錢?走路的姿勢也變的六親不認起來。
崔暉把牛肉拿出了出來,打開袋子聞了聞,沒有異味,確定好沒壞后,才提著袋子進了屋。
進屋后,崔暉看到桌上的二大娘給的兩個蘋果,又看到張美麗沉思在黃金屋中。他笑著說道:“怎么不吃水果,人家都說懷孕吃水果好。”說著,他把牛肉放到桌上:“我從飯店打包了牛肉,你先吃幾塊,剩下的,我給曉燕送去。”
“噢?!睆埫利愄ь^看了崔暉一眼,問道:“這牛肉是劉正明小姨子家的?”
“是她家館子的?!贝迺煆娬{(diào)。
“何必那么較真,不都一樣嗎?”張美麗露出狡黠的微笑。
“你上次說,她家館子做的菜好吃,我和牛老三點一盤牛肉,一人分了一半?!贝迺熣f著,用筷子夾一塊,送到張美麗嘴邊:“你嘗嘗,味道怎么樣?”
張美麗咬了一口,咀嚼著:“味道不錯,人也不錯吧。”
沒完沒了了,楊玉珠這個人絕對不能提,否則這醋壇子,還不得把他給腌了,到時估計牛老三那條咸魚也跑不掉。
崔暉扶了扶厚重的劣質(zhì)的眼鏡,憨笑道:“什么人不錯?我眼睛近視沒看不清楚。要不,回頭你問問牛老三,他眼神好些?!?p> 趁張美麗思考,崔暉又說:“你怕人家城里的姑娘,瞧上我們這個鄉(xiāng)村野夫?”
想想也是。這城里的姑娘,那個不是心高氣傲,鄉(xiāng)村野夫不說,還是有婦之夫,兩個娃的爹了,應(yīng)該不會被惦記吧,張美麗這樣想著。
但她還是覺得非常有敲打的必要,她勾起一抹微笑,忽然問道:“她不會是寡婦吧?把你和牛老三都迷住了?讓你們串通一氣,回來好糊弄我和花珍?”
再讓張美麗猜忌下去,沒事也得整出事來,況且他們之間真的沒什么。他說道:“這可不能瞎說,人家是劉正明的小姨子,家里是書香門第,就算是寡婦,也不會多瞧我們這些泥腿子一眼?!贝迺熣f著,把牛肉分成兩份:“你再吃幾塊,這些我給閨女送去。”
崔暉借此機會溜走了。
張美麗陷入沉思,自己有孕在身,崔暉應(yīng)該不會做出對不起的她的事吧?就算是有,哪城里的姑娘能瞧上他?除非……他有錢。
想到了關(guān)鍵,張美麗覺得應(yīng)該幫崔暉算好賬,做好賢內(nèi)助。
崔暉送閨女牛肉,又被老爹罵了幾句敗家,就沒多待?;貋砗螅姀埫利惪此难凵褡兞?,到底哪里變了,一時也說不清楚。
張美麗把書放下,溫柔地笑道:“最近,我心里總是空牢牢的,又做不了家務(wù),又不能幫你打下手推車?!?p> 崔暉扶了扶厚重的劣質(zhì)眼鏡,憨笑道:“夫人有話直說,何必顧左右而言他。”
張美麗笑吟吟,說道:“我看了一遍文章,里面說,做事要先謀劃而后定?!?p> “什么意思?我一直都是這么做的?!贝迺熞苫?,這張美麗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張美麗接著說:“有謀劃,就要有預(yù)算。比如,你去換雞。一只雞你給換兩個盆,去換別處換至少是四個盆,其中有兩個盆的差價?!?p> 崔暉心頭一緊,繞了一圈,不就是想管帳嗎?跟有學(xué)問的人過日子,就是套路多,詭計不夠多端,還是老實交權(quán)吧!
張美麗說的既嚴(yán)肅,又認真。
崔暉也不好硬著來,他扶了扶厚重的劣質(zhì)眼鏡,憨笑道:“一天收十幾二十多只雞的賬,我還能算的過來,等什么時候,我們家大業(yè)大了,再交給夫人掌管,怎么樣?”
張美麗輕輕的撫摸著肚子,陰晴不定道:“你是拒絕了?!?p> “沒……沒拒絕,家里本來就是你管財管物,你都管了,我還輕松些?!贝迺熤缓庙樦鴱埫利悂怼?p> “這還差不多。”張美麗清純靚麗笑容,讓崔暉無奈,她又說道:“你別嫌我管的多,等孩子生了,我就什么都不管了?!?p> 什么意思?自從吃了楊玉珠家的紅燒肉,張美麗就變得財迷起來,難道是怕自己?他不敢多想。
什么叫生了孩子就不管了,到時天天跟在屁股后面,管著人,比管錢更省心省力。
崔暉扶了扶劣質(zhì)的眼鏡,憨笑道:“夫人請放心,我是心甘情愿的,只是?”
“只是什么?”張美麗問道。
“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明天我去縣城……”崔暉話沒講完,被張美麗直接打斷,她說了兩個字:“沒錢!”
這個回答在意料之中,崔暉也是隨便說說,知道了老婆的心結(jié)所在,也好對癥下藥。
吃完飯,崔暉就去了后院的暉淳園,他要看看的自己鴨子和雞,早上幾次都沒有看到的雞。想看看雞,有沒有吃里扒外去外下蛋。
雞舍大門是敞開的,老母雞乖乖的趴在草垛上,應(yīng)該是在下蛋,崔暉他沒有打擾它。
而是爬到了房沿上,看著黑漆漆的夜空,寂靜夜晚,除了蟲鳴聲,還有他心跳的頻率。
此時,才發(fā)現(xiàn)他是如此的寂寞,想起曾經(jīng)和劉正明,劉寶安,在月光下,探討文學(xué),侃大山的場景,只是青春不在,朋友不在。
發(fā)了會兒呆后,崔暉回到屋里,張美麗依舊挑燈夜讀,他笑著提醒道:“晚上就別看書了,對眼睛不好?!?p> “好。不看了?!睆埫利惾嗔巳嘌劬?,帶著困意,說道:“你也早點睡吧!”
崔暉沖洗一番后,躺在床上,蒲扇又晃動起來,在涼風(fēng)的席卷下,張美麗很快進入了夢鄉(xiāng)。
早上崔暉醒來,給張美麗做好飯菜,拿著汗衫走出了家門。
崔暉拉著板車,走到牛老三家門口,喊了聲:“老三?!?p> 來了。
牛老三拿著汗衫,拖著布鞋快步走來,顯然是睡過了頭。
“昨晚,她非要,搞的我睡過了頭?!迸@先吿嵝?,邊解釋。
“你這是顯擺你的虎背熊腰,還是取笑我沒的吃?”崔暉罵道。
牛老三嘿嘿笑道:“那倒沒有,只是經(jīng)過這幾天鍛煉,感覺體力好了不少?!闭f著,他還亮了亮自己的肌肉。
牛老三欲接過車桿,崔暉沒有松手,笑著說道:“要不,我來,別閃了你的老腰?!?p> “我這虎背牛腰簡直牛勁沖天,閃什么腰,你以為我是你?”牛老三鄙視叫道。
“好吧!你牛,來拉車?!贝迺熜χ岄_車桿。
牛老三尷尬的接過車桿,撇撇嘴:“我就隨便說說,你當(dāng)真不客氣?!?p> “老牛上套,理所當(dāng)然,客氣啥?”崔暉使勁推了一把,車子立刻快了幾分:“快點走,下午我們還要去安縣?!?p> 崔暉一推車,牛老三頓時感覺輕松了,他笑著問道:“暉叔,之前你有沒有偷懶?”
“我偷懶?”
崔暉沒好氣道:“我要不使勁,這車晌午也到不了大然村?!?p> “暉叔,這汽水我們真不送了?”
牛老三有點忐忑,要是不送工錢就泡湯了,要是送,他還的拉車受累,一時間亂了方寸,不知送汽水好,還是不好。
“當(dāng)然送,不過不是我們送,讓劉明翰他們,我們只是順帶而已。”崔暉想了想,又說道:“我們只管推銷就行。他們還在商量,怎么開支打發(fā)我們,畢竟他們零售,也賣了不少?!?p> 牛老三有些疑惑,管推銷,不管送貨。第二天商家變卦,這事兒,不就涼了?看崔暉信誓旦旦,他的底氣在哪兒?牛老三看不懂,也猜不透。
說著,他們就到了大然村,崔暉在大隊門口開始換雞,牛老三去喊街,兩人分工明確。
臨縣。
劉明翰和崔昌親自趕著驢車去了臨縣。他們按照崔暉說的,找批發(fā)街,找館子,好說歹說,只有少數(shù)的商家,愿意留下一箱,說試試看,賣的好再要。
劉明翰又失望的從一家館子出來,走到驢車前,苦澀的說道:“走,去下一家!”
崔昌的情緒也不高,嘀咕道:“沒有理由啊!老三能送,我們就不行?”
“你家老三,不會騙我們吧!”
劉明翰有點懷疑崔暉所說的送到批發(fā)街和館子。他和崔昌說道:“你家老三是不是糊弄我們,他肯定藏著掖著了?!?p> 劉明翰一口咬定,不然人家怎么會要崔暉送的,而不要他們的送的。
崔昌暗嘆,難道老三對自己隱瞞了什么?不應(yīng)該啊,他陷入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