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輔助或語言自主

　　源棠椿，他依舊選擇之前的決定，留在這里觀察一段時間。雖然我依舊不情不愿，但耐不住他喜歡陪我們這群人一起玩?！肝蚁肫鹨恍┦虑?，是關于語言的。你們幾個是時候?qū)W一下小孩子是怎么說話的了，或者你可以這么理解。之前我一直在跟你做翻譯這方面的內(nèi)容，現(xiàn)在我不耐煩了，你應該自己去理解?！?p>　　學小孩子說話？光是“小屁屁”這個詞就夠惡習我一天，隨后國理又和我說小孩子說的話不止疊詞，學會接納疊詞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步。小孩子說的話更加傾向于擬人，以及更活潑、可愛。由于小孩子沒有學會高級詞匯，他們說的話更加簡單，更加容易讓人理解。它讓我在一天內(nèi)學會小孩子說話……

　　這哪學得會？也許我應該反其道而行之，我們現(xiàn)在佩戴的語言輔助器型號應該很老了。如果要刷新使用記錄以及詞匯庫的話，估計會有些困難。機型老的設備會被技術淘汰，可是如果要買新設備的話，我又不清楚有沒有那些錢。而現(xiàn)在，我將目前狀況的主要原因分為以下兩點。

　　第一，大腦發(fā)出的腦電波不完善，無法用高級詞匯，語言輔助器接收到的信息不完善，自動復制最后一個字來完成句子。第二，長時間運行第一條的語言輔助器，自認為我們每次都需要這個詞。當我們說出了類似的結(jié)構(gòu)語句，語言輔助器自動補上相應詞語。即我們已經(jīng)學會了高級詞匯，也無法代替原有預測程序。

　　在接下來的時間中，我和我的同伴制定了作戰(zhàn)計劃?？刹恢罏槭裁?，我總感覺此時正在小憩的榞棠椿正瞇著眼睛看著我們。直到我們的計劃實施的時候，我感覺我被人尾隨了。在通風管道里的朋友一直在等我的信號，但我腦海里的預感越來越強了。直至即將觸碰到艦船的感應范圍的時候，那不安的感覺變成了具象化的影子。

　　榞棠椿將我一把抱起，在我即將上艦船的時候。該死，偏偏在這個時候，計劃行使未遂，我只能給在通風管道中的同伴一個信號，讓他們返回房間等待。我就很好奇，他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們的行動的？難不成在我們逃跑那一刻他就開始尾隨我們了？一路上我拼命地掙扎，但都無濟于事。

　　“好啦，乖寶寶要做乖寶寶的夢，乖寶寶要說乖寶寶的話，乖寶寶要喝乖寶寶的奶?！?p>　　“你在說什么……這怎么感覺有些像童謠?！?p>　　“本來就是童謠呀，唱給乖寶寶的童謠，我媽媽教給我的。”

　　“那……壞寶寶應該聽什么？是不是還有……”

　　“不可以！不可以當壞寶寶，不可以當壞寶寶！讓人討厭的壞寶寶會被拍紅了小屁屁，然后哭紅了臉，多難看呀！”

　　榞棠椿沒有繼續(xù)讓我說下去，他把我抱在懷里，安撫著我。其實我察覺到那首童謠應該還有下半部分，我打斷他，他沒有繼續(xù)唱下去?；蛟S他處于隱私的懵懂期，即使我不打斷他，他也會不好意思唱下去。越是把這首童謠唱到接近下半部分，他的聲音就越小，似乎在隱藏著什么。

　　不過我有國理，它應該可以破解這個童謠的完整版。我讓它破解，它說我只要可以學習小孩子的習慣，就答應我破解。它居然學會用條件來要挾我了，看得出來他的思維已經(jīng)逐步趨向于我們這些肉體凡胎了。我無奈只好答應它，然后看著它進行那些無聊的破譯工作，我甚至懷疑它在瞎編亂造。

　　「乖寶寶的一天：乖寶寶要做乖寶寶的夢；乖寶寶要說乖寶寶的話；乖寶寶喝乖寶寶的奶；乖寶寶放乖寶寶的屁。打個嗝，吐泡泡，與朋友嬉笑一整天。晚上回家洗個澡，擦干毛毛睡覺覺。抱著星星抱著月亮，在夢中搖籃噗噗噗。」這……好有特色的童謠啊……總感覺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的銜接不是很好。

　　國理說我要的東西已經(jīng)給我了，接下來讓我好好學習小孩子是怎么說話的。我真的不想學，但它用小家伙們以及榞棠椿威脅我。說實話，我到現(xiàn)在也沒看出來這兩者對我有什么威脅。難不成還能再打我?guī)状涡∑ㄆ?？或者說再給我來幾次穿刺？反正我是不相信它能弄成什么大動靜……

　　小家伙們開始幫我們洗小屁屁，他們說我們肯定很久沒有洗過小屁屁。就連即將返程的榞棠椿開始幫我們洗小屁屁了，他的眼睛里似乎有某種看不見的暗淡。聽見小家伙們說我們的小屁屁是臭烘烘的才露出一個微笑，他似乎能感受這份屬于我們的溫馨。但也就是水霧模糊鏡片的一刻，我看見了一個東西。

　　「語言公式冊，進入鐘表店：哇，這是時間超市嗎？喝到汽水：好電的水呀。水果從袋子里掉出來了：這些水果怎么都慌慌張張的呀……」國理居然會出公式……我是萬萬沒有想到。況且每個孩子都有每個孩子說話的特點，真的沒有必要去學這些東西。再說了，那些東西就等同于怎么裝可愛，這樣真的很累人的。

　　洗完小屁屁后，榞棠椿也和我們告別了，他說如果有機會，會親自教我們他的媽媽教給他的童謠。在夏日里，吃著西瓜，然后模仿著童謠上的內(nèi)容。似乎是挺愜意的……他摸了摸我的腦袋，說我要做一個乖寶寶，然后又拍了拍我的小屁屁。榞棠椿走了，唯一的障礙走了，那其余的問題就都不是問題了。

　　計劃第二次開始實施，眾所周知，生命化小熊只會發(fā)出咿咿呀呀的聲音，而不會說話。所以除了諾團團之外，小家伙們很難理解生命化小熊想要表達什么。只要諾團團睡著了，并且小家伙們出去了，我們就可以瞬間出去。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我也在仔細聽著周圍的環(huán)境聲音。

　　“諾奶糯號?？靠臻g站……泛靈者計劃所有機型展開連接……艙門密碼驗證正確，通過人數(shù)8人?！?p>　　就是現(xiàn)在，天時地利人不和。都到什么時候了？睡得跟豬似的，我一個人要帶這么多豬隊友，簡直是堪比登神。雖然這次統(tǒng)一戰(zhàn)線在通風管道內(nèi)，但我已經(jīng)欲哭無淚了。要不是米娜讓糖瑞指揮下屬將我們送到艦船里面，我們估計還要在通風管道內(nèi)爬很久。雖然不累了，可全程心驚膽戰(zhàn)。

　　而清除數(shù)據(jù)并非我一個人想要做的，我們六個人都想要清除數(shù)據(jù)。他們和我一樣，都不喜歡語言輔助器的幼稚，尤其是幾乎每句話都帶著“小屁屁”三個字。米娜習慣了實驗室的冷漠，所以無法接受，這和我們幾個人的心理狀態(tài)幾乎一致。我噗噗著，想要依靠艦船打開廣播來擺脫幼稚的心理。

　　艦船的廣播開始實時收音，都是一些重點的新聞。要是放在以前我可能還會對這些東西感興趣，因為我踏上了從政這條路。但我現(xiàn)在怎樣也提不起一些興趣了，或許是心智變了，誘惑或許這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東西。廣播的新聞突然被切換成其他的了，我的注意力從輔助艦船駕駛變換到了自然生存空間。

　　“目前涉及自然生存空間的人口販賣問題已經(jīng)告一段落了，而此次執(zhí)法行動中，犧牲最大的是反黃兵。他們默默無聞地與犯罪行為作斗爭，他們不征求榮譽，和反毒兵一樣站在黑暗中?，F(xiàn)在我想請一位參與反黃工作的指揮官發(fā)表自己的觀點?！痹捯粑绰?，那位指揮官一把奪過話筒。

　　“長久工作以來，我最大感悟就是我們工作的特殊性。我們管轄、反對的不只是色情犯罪，還有更深層次的人口販賣以及器官販。我們流血過、犧牲過?？晌蚁嘈盼覀兯械囊磺?，終究會有人記得。”說到最后，那位指揮官痛哭了起來，他在哭泣隊友的犧牲。他似乎沒法再繼續(xù)說下去了，而他身邊隊友接過了他手中的話筒。

　　“我也想給參加我們這份工作的后來者一句話，如果攔不住淺層的色情犯罪，那就要潛入深層以血肉之軀抵擋暴力犯罪。不要畏懼流血與犧牲，這兩者是我們最終都會獲得的榮耀?！?p>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對聲音敏感到這種程度了嗎？搶過話筒，這種需要靠視力觀察才能察覺的行為，我現(xiàn)在只需要靠聽覺就能感受出來。星海聯(lián)合制約合眾國的首都，距離生產(chǎn)語言輔助器的廠商也不算太遠，間距26個星系，趕路將近一小時就可以抵達了。而我們已經(jīng)走完一半的路程，離目的地不遠了。

　　「我感受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下一個不可控因素。我感覺諾奶糯號會殺回來給你們來一個驚喜……先說好，上一次就沒有躲開諾奶糯號，這一次就相當于讀檔重新來過了。」不可控因素？開什么玩笑啊？這距離上一個不可控因素才過去多久??？又來，我嚴重懷疑它已經(jīng)壞掉了。

　　這一次的感應比任何一次都要早，在我的備忘錄中，任何一次的不可因素感應，至少要比現(xiàn)在的時間晚一個星期才會出現(xiàn)。我現(xiàn)在沒功夫跟國理計較，這船現(xiàn)在已經(jīng)?？恐聊康牡亓?。我收拾好東西，拿上了語言輔助器數(shù)據(jù)記錄報告。并在糖瑞的指揮下，抵達了生產(chǎn)廠商的服務大廳。

　　我們找到了一個工作人員，并與其交流目前的情況。說話帶上“小屁屁”似乎是他沒有想到的情況，但或許是覺得我們年幼，配對的年齡似乎就不成問題了。他一開始沒有拒絕我們，而是和我們講述了我們目前的情況。直到他說數(shù)據(jù)不在服務器之中，我一開始還沒有察覺，直到他再次重復了那句話。

　　“這種型號的語言輔助器已經(jīng)不存在于我們的服務器之中了?！?p>　　“那我們大老遠跑著來……”

　　“也不用太著急，我們分部雖然沒有這種輔助器的服務了，但是總部應該還有。這是總部的地址，你們可以去總部碰碰運氣。”

　　我們失落地回到了艦船上，看著滿屏的指示燈不免有些低落。我還是練習著國理給我的學習說話清單，它卻開始說我不會舉一反三。言行舉止都要涉及可愛，比如小家伙們喜歡看著我撅著小屁屁，那就多撅著小屁屁，討他們喜歡。而我則是選擇在停機坪看著國理的碎碎念，在一陣嘮叨之后我睡著了。

　　我打算先休息一會兒，然后我們六個人就繼續(xù)出發(fā)。前往生產(chǎn)這個語言輔助器的總部，前往那里清空數(shù)據(jù)，然后開啟嶄新的人生。說實話我并不指望在國理的反對下完成這件事情，我總感覺我能順利地完成一件事情是因為國理支持我去做，所以我才能順利完成，而不支持我的事情，我總會以失敗結(jié)尾。

　　似乎這是個程序一樣，在茫茫星辰大海之間，那些無數(shù)死亡的恒星，象征著我的失敗。而那新生的恒星則點亮著我的成功，似乎死亡就象征著失敗。我依舊不信，我相信的是死亡能帶來涅槃重生，似乎只有這樣，我才能反抗那些提前設定好的程序。在那些看不著摸不著的地方，似乎有一個人在監(jiān)視我。

　　無數(shù)的艦船發(fā)起了躍遷，他們開啟了長途跋涉，像是流星一樣。但流星的結(jié)局似乎是燃燒殆盡，也就是死亡。我們依舊在趕路，與大多數(shù)的艦船一樣，繁忙之中，似乎期望著誕生出一些萍水相逢。一次訂單的交接，一次酒足飯飽的閑談，一次志同道合的短暫陪伴，似乎讓這塊死亡的背景板不再那么孤單。

　　總部的距離不像分部那樣近，第一次導航距離，再加上132個星系的間隔，總共行程可以達到兩天一夜。因為我們中間還要?？科渌臻g站休息，除非我們一開始出門就帶著足夠多的物資趕路，不然的話我們根本沒有那么多的底氣去完成這次的行程。繁星依舊是那么閃爍，依舊是那么昏暗。

　　在一處空間站休息的時候，萊文克說他剛剛視力突然變得清晰起來，不過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而在這一瞬間他看見了一個廣告牌，上面的人物和我們一樣是一個小寶寶。他們所代言的都是一些母嬰產(chǎn)品，據(jù)旁人說都是大公司找他們合作的，一次上進或者答應一條廣告下來能賺不菲的錢。

　　我去得之前我也有囑咐過人智木偶，讓它把賺到的錢財交給我，我賬戶上的余額一直在增加。而近期這種增加非常明顯，似乎和接廣告有關。我也沒有來得及多想，只是讓我的同伴們休整片刻后，就再次趕往了前往語言輔助器生產(chǎn)總部的路途。路途上的星空越來越明亮，但也讓人窒息。

　　直到在兩天一夜趕到總部的時候，大家都已經(jīng)筋疲力盡了。這種感悟是非常折磨人的，尤其是正處于現(xiàn)階段的我們而言。似乎是早已注定，我們帶著語言輔助器的數(shù)據(jù)記錄，前往服務大廳辦理些事務。那里的工作人員似乎也不怎么接待我們，我有些惱火，但又不敢四處伸張，直至與一個工作人員撞了個滿懷。

　　“回去吧，每次來我們這邊清空數(shù)據(jù)庫的顧客到最后都后悔了，語言輔助器意義不僅是幫他們說話，更是承載記憶的橋梁?！彼孟衩靼孜覀儊磉@里的目的。

　　“可是這個語言輔助器基本上每次進行輔助時，都會帶著‘小屁屁’三個字?！蔽沂殖粤Φ亟忉?，但換來的依舊是無情地拒絕。

　　“我無法幫助你們這種小孩子清空數(shù)據(jù)庫，唯一允許的就是更出服務器，設為獨立機?！?p>　　這似乎是最好的結(jié)果，我們的數(shù)據(jù)不會被利用，但也不參與迭代了。似乎默默退出這浪潮的隊伍才是我們目前最正確的選擇，不參與隨波逐流，默默地留在海灘之上?！赣涗洠篗OZ01X機型變更為MOZ0X2機型，為MOZ02機型變更的逐流逃生的子版本。第一次及最后一次最新的逃生艙版本，不再為該機型服務。」

　　他們似乎非常賣力，這是我們所能見到的語言輔助器最新版本，也是最前沿的一個版本的子版本。他們把一次性能揪出來的錯誤全修正了，火力全開地為我們調(diào)試這個語言輔助器。調(diào)試完成后，一股更加奶聲奶氣的聲音迸發(fā)出口，如同春日下細嫩的綠芽一樣。而那些工程師像完成了救贖一樣，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即將離開的時候，那些人也是送給了我們不一樣的禮物。他們說這些東西人在最關鍵的時刻保護我們，而我們也沒有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在那些禮物之間還夾雜著一張紙條，可我貌似失去了閱讀能力，于是我讓國理將文字念給我聽?！窶OZ0X2型逃生艙，荷載六人，目標逃離黑海域，愿諸位此后言行再無暗人所維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