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五章 片刻寧靜

　　千仞雪淡然看他一眼，說道：“我早聽聞，星羅軍人，都是從血腥場里摸爬滾打出來的，最崇尚實力，不顧虛名?！?p>　　戴維斯有些奇怪，千仞雪怎么夸贊起帝國軍人來了？便應(yīng)承道：“帝國軍人就是如此?！?p>　　千仞雪打來當(dāng)頭一棒道：“這么說來，他們恐怕不會做大皇子黨啊?！?p>　　戴維斯臉色頓時變了，徘徊了些許，還是嘆氣回到：“是?！?p>　　“那么，這里就有了雙贏的選項。”千仞雪說了這一句話，便停下來，等著戴維斯的反應(yīng)。

　　戴維斯思索了一番，想到時驚了：“這……你的意思是……這可不行！”

　　他對著千仞雪嚴(yán)肅地說：“讓武魂殿的人做星羅的將領(lǐng)，我決做不出來?！?p>　　千仞雪笑著搖搖頭：“你剛才可不是這么說的?！?p>　　戴維斯頓時沉默了。千仞雪看著他復(fù)雜的眼神，有恐懼，有抗拒，有貪婪，有狠厲，匯聚成一團猶豫的迷離。過了許久，戴維斯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卻面露難色道：“這恐怕難啊?！?p>　　千仞雪自是看到了那一晃而過的決絕，知道對方其實已經(jīng)決定，現(xiàn)在的一切不過是裝樣子談價碼罷了?？伤膊淮蛩阕尣?，說道：“這有什么難的。大皇子現(xiàn)在最寶貴的，不就是這點軍中人事權(quán)嗎？”

　　“就算是貴殿的魂師，有實力，”戴維斯做遲疑狀，“空降到營盤中，也難被接受啊?！?p>　　千仞雪冷笑一聲：“大皇子足下，不要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帝國為了控制軍隊，素來是‘兵不知將，將不知兵’，雖然士兵和將領(lǐng)都是悍勇，效率卻沒有那么高。既然是互不相知，其他部隊調(diào)來的，和從武魂殿調(diào)來的，又有何區(qū)別？”

　　戴維斯被噎著，只好梗著脖子道：“這……不論如何，軍隊乃是星羅之根，我身為大皇子，斷不會自壞長城?！?p>　　千仞雪笑道：“大皇子足下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這些將校，都受您節(jié)制。何況他們只是各領(lǐng)一部兵馬，數(shù)量既可控制，職務(wù)又非大將，論魂師級別也不過魂帝、魂圣，大皇子足下自己便可戰(zhàn)而勝之?！?p>　　“再說了，星羅不是天斗，”千仞雪繼續(xù)悠然說道，“你們皇室、朱家、軍門許家、葉家，都是魂斗羅乃至封號斗羅的高端戰(zhàn)力，又有何可懼？”

　　戴維斯當(dāng)然知道后面這些話，不過是在寬他心罷了；但是他也聽到了將校受他節(jié)制，以及數(shù)量可以控制。

　　這樣的話，他倒確實還有操作的空間。

　　即使部分軍力要屬于武魂殿……對他而言，也比歸了那弟弟好。

　　而對星羅而言，皇帝親自掌握的御林軍、禁軍也好，朱家的近衛(wèi)軍也好，許家的重騎軍、葉家的穿袍軍也好，都是精銳強悍，反而是稱為天下兵馬的主力大軍，人數(shù)雖多，戰(zhàn)斗力卻也更低；星羅軍真正的精華可是在那幾支部隊里啊。這樣的話，就算武魂殿滲透，壓制起來，也是易如反掌。

　　更何況，戴維斯繼續(xù)盤算著，武魂殿的魂師雖多，總歸數(shù)量有限，這些人的空缺不可能被完全填補，也就是說，這些派往星羅的魂師，武魂殿依然得借重他們。那么，究竟是誰滲透了誰，還不一定呢。

　　畢竟，這些魂師以前不是軍人，初上任時難免笨拙；反觀星羅，那些原本用來幫助皇室控制軍隊、擔(dān)任監(jiān)軍督軍的宦官們，要盯梢他們可謂是手到擒來。自從掌握了內(nèi)衛(wèi)的部分權(quán)力之后，戴維斯就充分的體味了其厲害之處?，F(xiàn)在，正是再派用場的時刻。

　　想著想著，他竟是自鳴得意起來，但笑容總歸是掩飾住了，用勉強的語氣，和千仞雪探討了一番具體方案。

　　戴維斯告退后，光正從帷幕后面走了出來。

　　“愿賭服輸，”光正笑著說，一邊一口悶了一高腳杯的紅酒，“你還真讓他沒提出往武魂殿對等派人?！?p>　　千仞雪笑道：“他小瞧我們了，以為我們不過是要借助他們茍延殘喘，對付天斗和唐門，所以自己就滿腦子只有他弟弟的威脅。其實，我們可是一直‘狼子野心’，要消滅帝國啊?！?p>　　光正笑道：“皇子為了儲君位置能出賣國家機密，這等帝國怎么能不消滅呢。不過他這般，倒是讓你白賺了機密信息啊?！?p>　　千仞雪不屑道：“畢竟，帝國和那千千萬萬的帝國百姓，對他們戴家來說，也不過是家產(chǎn)罷了！”

　　她仰望著窗外的月亮，仿佛陷入了一段回憶；過了些許時候，她轉(zhuǎn)過頭來，滿臉笑意：

　　“而且，其實這還報了星羅對我的一箭之仇呢?！?p>　　光正不解道：“這家伙以前竟還占過便宜？”說著，聲音竟是高了起來。

　　千仞雪總覺得他似乎有些誤解，笑著解釋：“不，不是他個人，而是和星羅?；蛟S這也是一報還一報吧！當(dāng)初，星羅背信棄義，只那好處不做交換，我可是吃過一次大虧。還被雪夜那糟老頭子痛罵了一頓呢！”

　　光正輕松下來，說道：“星羅不講信用，不是眾所周知的么，仞雪你怎么會？”

　　千仞雪道：“我還以為大家都和爺爺一樣守承諾呢?！?p>　　“不管怎樣，報了仇就好?！惫庹叩酱斑叄蛲馔?，“畢竟，不是每個人的心地都像這月光一般皎潔有信的?！?p>　　“嗯?！鼻ж鹧┲缓唵蔚幕卮鸬溃凵裰兴坪跤兄嗟臇|西。

　　光正看著，覺得這樣太累；扭過頭去看著窗外，一會有轉(zhuǎn)回來，說道：“今夜月色這么好，不如到前面庭院里賞月吧?！?p>　　“還可以喝些酒呢?！鼻ж鹧?yīng)和著，眼神微微有些迷離，仿佛已經(jīng)在微醺中遐想；“不過，你提的賞月，可不能談工作哦?！?p>　　光正笑著應(yīng)答：“不談?！?p>　　兩人便出到庭院里，坐在椅上，一壺酒，分兩樽，話語便不停。

　　說著說著，光正問道：“說起來，我倒是好奇，你為什么只找戴維斯他一個人來呢？我看朱竹云近來可是頗為耀眼?！?p>　　“耀眼歸耀眼，可真正的大權(quán)卻是在男人手里。戴沐白這等負(fù)心漢，都能最后讓朱竹清死心塌地，還看不出星羅有多男尊么？戴維斯可還沒做過那等事，自然會由他拍板。”

　　千仞雪一邊解答，一邊給許久為動的光正酒樽滿上：“不過，有的人說不談工作，現(xiàn)在嘛……”

　　“你看這月光多美??！”光正陶醉地說道。

　　千仞雪見他確實已經(jīng)把罰酒喝了下去，倒不算岔開話題；思索了下，堵他道：“可這月光，不過是日光的映射罷了。”

　　“是啊，太陽、月亮，分別晝與夜，不過，”光正說著，“光畢竟是一樣的?！?p>　　“嗯?！鼻ж鹧┲缓唵蔚谋硎玖嘶貞?yīng)，便靜靜地看著灑滿大地的月夜銀輝。

　　一片寧靜。

　　“那么久，都沒有這樣欣賞過月亮了?！绷季弥?，千仞雪喃喃自語。

　　光正聽見了，便說道：“是啊，連賞月都仿佛成了奢侈品。仞雪，你……”

　　“我知道，知道你要說什么?！鼻ж鹧\笑著打斷了他，“想必是要勸我多憩息?？墒牵覀儺吘惯€來賞了月；即使以前沒有，卻也知道這是番閑情逸致?？墒?，多少人根本沒有機會賞月了；又有多少背朝著天的人眼中只有黃土，不知還有賞月這般雅事？想到這些，怎么能不忙碌呢？”

　　“仞雪，你——”光正想說什么，可是奔涌的情感，到了喉邊，卻都澀滯不前。

　　索性他也不再說話，和千仞雪一道享受著這短暫片刻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