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圖書室

　　時間到了晚上7：00，又到了理論課的時間。

　　今天新兵訓練的第27天，也就是新兵操訓的最后一次理論課。

　　新兵們都頗為珍惜，早早的坐下。

　　大禮堂里安安靜靜的，新兵們都在想方設法地消去白日的疲憊，努力提起精神。

　　身體疲累的眾人，心里默默自我暗示，“我不困，我要好好學習！”

　　心理暗示的效果只有5s，而后眼睛會不自主的瞇起來，眼皮在打架，掛在脖子上的頭，好像上面接了一根繩子，有人時不時的往上提一下，很有規(guī)律，外人看來，則是猶如老夫子讀書的樣子，來回都是閉眼、點頭兩個動作。

　　自己卻渾然不覺。

　　搖搖頭，又掐了掐自己手上，白日被教官打出來的紫青血瘀，臉色一陣抽搐，吸了一口涼氣，打起精神，認真看向舞臺上的沈靈心。

　　沈靈心婉轉、動聽的聲音傳來，“今天是我們新兵操訓期間最后一堂理論課，新兵訓練處來了消息，明天晚上在這里進行理論課測驗。預祝大家都能考出好成績！”

　　“今天講的內容是‘第一路水帶’的放置規(guī)則。也就是我們常說的進攻路線布置?！?p>　　沈靈心輔以PPT和講義，對著新兵們，娓娓道來。

　　今天沈靈心沒有請陳子豪上臺翻PPT。

　　“對于火災，我們的目的就是能‘滅早滅小’，第一時間到場的力量往往是較為有限的，必須把主要力量放在火場的主要方面，所以第一路水帶線路的鋪設就至關重要！”

　　“而一般情況下，第一路水帶線路都是從建筑的前門或者臨街的門進入，這是為什么呢？主要是因為前門或臨街的門離我們到場的消防車‘最近’，所以消防員順利成章的選擇了其作為進攻路線，因為它‘最快！’”

　　PPT上展現出一張建筑物大門的圖片。

　　“前門常作為第一路水帶首選的入口?！?p>　　“那么，這種做法對不對呢？”

　　“盡管大多數房子設計都是將前門作為建筑的主要出入口，但我們應該知道，前門作為主要出入口是取決于建筑的內部結構、布局而不是取決于其與到場的首輛消防車的距離?！?p>　　“所以，‘最近的不一定是最合適的！’”

　　陳子豪在筆記本上記下了這句話，“最近的不一定是最合適的！”

　　“火災撲救成功的一個關鍵要素就是正確、合理地鋪設第一路水帶！”

　　“第一路水帶設置不正確會延誤最佳時機，可能會導致災難性的后果?！?p>　　“第一路水帶的鋪設的主要目的是：阻止室內火災的蔓延，為被困人員及消防員創(chuàng)造穩(wěn)定的生存空間?！?p>　　“研究表明：大多數被困人員試圖逃生的途徑都是逃往建筑物的主要出入口。所以消防員在鋪設水帶線路的時候必須充分考慮到這一點。”

　　“那么，什么是鋪設第一路水帶的一般規(guī)則呢？”

　　PPT上顯出一段粗體的大字。

　　“一般鋪設規(guī)則：到場后，必須要保持冷靜，審時度勢、綜合評估，正確的應用水帶鋪設規(guī)則?！?p>　　陳子豪在筆記本上繼續(xù)寫著，“保持冷靜，審時度勢、綜合評估！”

　　“為了盡快控制、撲滅火災，第一路水帶應鋪設到著火部位與受火勢威脅的被困人員之間，為了實現這一目標，第一路水帶一般通過建筑物的主要出入口推進，如前門、主入口或樓梯等?！?p>　　“這一戰(zhàn)術主要要實現以下三個目標：為控制和限制火勢蔓延打下基礎。保護主要的出入口通道，使得被困人員可以通過樓梯、走廊逃生。為消防員執(zhí)行火場搜救提供保護?！?p>　　“在使用一般規(guī)則時，我們要記住，前門，也就是離消防車最近的門不一定就是建筑的主要出入口，這個跟建筑的內部結構有著直接關系?！?p>　　“必須牢記：因地制宜！”

　　陳子豪在筆記本上快速書寫著，“因地制宜！”四個字，并在下面劃了兩條橫線。

　　“那么，其他情況下第一路水帶怎么鋪設呢？”

　　“其他情況，被困人員、火勢大小、著火部位及到場消防力量都是決定第一路水帶鋪設的關鍵因素?！?p>　　“當被困人員試圖通過窗戶從著火房間逃生，那么第一路水帶應該優(yōu)先保護被困人員，第二路水帶才是進入建筑內實施控火、滅火?！?p>　　“首戰(zhàn)力量到場時，生命受到威脅的被困人員必須第一時間施救。同時，除非萬不得已，否則，施救必須在水帶線路鋪設好的情況下進行。”

　　“如果現場力量不足或火勢較大（有火焰從窗戶冒出來），采用過渡性進攻先控火降溫更為合適，然后再推進水帶線路開展內攻?！?p>　　PPT上顯出一張燃燒著烈火的窗戶。

　　“過渡性進攻后再內攻有時候更合適?！?p>　　“當被困人員生命未受到威脅或被困人員已解救的情況下，水帶線路應放置在著火部位及火場的重要部位之間（并不總是火災可能蔓延的部位），來最大限度的保護人員生命安全，其次才是財產安全。”

　　“雖然第一路水帶線路最為重要，但在力量充分的情況下，我們經常會鋪設第二路、第三路水帶?！?p>　　PPT上出現一張建筑物的平面圖。

　　沈靈心一邊指著平面圖，一邊述說。

　　“第一路主要用來保護用于疏散被困人員的主要出口、通道，控制并撲滅火災；”

　　“第二路主要是作為第一路的備用，如果著火層力量足夠不需要使用，則轉移到著火上一層降溫控火；”

　　“第三路主要用來保護備用出口，保護被困人員，并防止火勢蔓延到相鄰建筑?！?p>　　“水帶線路的鋪設、水槍陣地的選擇必須基于現場火場的實際情況、火勢大小、著火部位、建筑物的布局等?！?p>　　“記住，合適的才是最好的！”

　　“熟悉不可少，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

　　陳子豪又在筆記本上記錄著，“合適的才是最好的?！薄ⅰ爸褐朔侥馨賾?zhàn)不殆?！?p>　　沈靈心的聲音，平緩而溫和，猶如聽見早起的鳥鳴，輕緩的聲音趕走瞌睡，端正心態(tài)，好好聽講。

　　陳子豪聽得晶晶有味，不時抬頭仰望屋頂，思索一番，還特意在很多地方畫圈，重點標記起來。

　　比如滅火要“滅早滅小”、“最近的不一定是最合適的”、“面對火情時，保持冷靜，審時度勢，綜合評估”、“戰(zhàn)術目標的制訂要因地制宜”。

　　“合適的才是最好的，合適是結合現場情況來做出的決定，不能紙上談兵，一味依賴輔助科技。”、“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p>　　陳子豪覺得確實大有收獲。

　　最后，沈靈心放下平時的嚴肅，臉上泛起笑意，語氣輕柔的對新兵們說道，“能夠和大家共度這一段時光，很是高興！期待和大家再次相聚，少年們、少女們，加油啊！”

　　現場響起熱烈地掌聲，眾人內心很是不舍。

　　掌聲越發(fā)激烈，在大禮堂內回蕩著，充斥著所有人的耳膜，心臟也在跟著跳動，呼應著離別的時光。

　　眾人都希望，這一秒能夠慢一點，再慢一點?？梢远嘁稽c相聚的時光。

　　沈靈心邁著堅實的腳步，輕笑著走出了大門。

　　眾人目送沈靈心的身影離去。

　　一小時的課程結束，新兵停留了兩分鐘，而后三三兩兩的離開大禮堂。

　　或是去加練、亦或是去復習備考。

　　陳子豪和宿舍的室友打過招呼，同往常一樣，徑直走向圖書室。

　　打算再去找找，關于進攻路線描繪的書籍。

　　等到陳子豪走到圖書室，沈靈心一如往常般坐在圖書室靠窗的角落。

　　抬頭看見陳子豪走了進來，笑了笑，轉過頭去，眼睛回到自己的書上。

　　手上的這一頁，已經停留許久，沒有翻動。

　　不知拿書的人，在想著什么。

　　不知為何，在這只有兩個人空間里。

　　氣氛很是特別，不復往日的輕松，氣氛變得有些凝重，時間走動的聲音被放大，嘀嗒、嘀嗒的響起。

　　陳子豪信手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而后走到沈靈心旁，同過去的二十多個日子一樣，問了一句，“可以坐在這里嗎？”

　　還記得第一次來圖書室，看見角落里的沈靈心，上前來打招呼，而后說著說著，就坐在沈靈心對角的位置。

　　這次，倒是顯得頗不自然。話到嘴邊，說出口，加深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沈靈心如平日那樣，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仿佛兩人有了某種默契。

　　呆坐在座位上，不知道在想著什么，陳子豪的書，只翻動了一頁，一直停留在那一頁。

　　沈靈心的書，還是停留在陳子豪剛進來的那一頁。

　　時間靜靜地流淌，兩人突然對視而笑。

　　沈靈心，碎發(fā)下笑容，輕輕地笑著，露出小酒窩，很是好看。

　　陳子豪的帥臉，笑起來的樣子，充滿陽光、剛氣。

　　陳子豪和沈靈心同時發(fā)生聲音，說道“那個”

　　兩個年輕的男女，嘴里跳出一個相同的詞語，或許接下來會說出相同的句子。

　　細細想了一下，一個美妙的巧合。

　　又是相視而笑，沈靈心對著陳子豪說，“你先說?！?p>　　陳子豪把書放下，眼睛看向沈靈心的眼睛，雙手平放于桌上，坐直身體。

　　“嗯，那個”

　　一陣雄厚而有力，極具穿透性的聲音打破了此刻的寧靜。

　　“富貴，富貴，好久沒見了，我牛哥又回來了！”

　　聲音比人來得快，一陣歡喜的呼喊聲傳來，一個風風火火的身影跑了進來。

　　平靜的湖面，突然變得沸騰，奪走了內心的安寧。

　　此時此刻，陳子豪和沈靈心，嘴里馬上要吐出的話語，猶如破碎的鏡子，散了開來，閃耀出細碎的光芒，化作內心深處的獨白。

　　氣氛再難繼續(xù)。

　　陳子豪把眼前“有關進攻路線”的書，遞給了沈靈心，表示感謝！

　　沈靈心把眼前“有關化被動為主動”的書，留給了陳子豪。

　　似乎隱藏著某種深意。

　　面帶微笑，語氣略微有些調皮，對陳子豪說道，“少年，加油哦！”

　　而后，瀟灑地站起來，朝門口走去，陳子豪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牛犇從門口沖進來的時候，只能看到一排空蕩蕩的座位，外加陳子豪一人，沒有看見角落深處的沈靈心。

　　仰著頭，臉色洋溢著笑容，大踏步，風風火火地向前走了幾步。

　　當看到從角落走出來的沈靈心，牛犇略感吃驚。

　　停下腳步，轉了轉頭，看了看四周。

　　頓時腦袋轉過彎來，意識到了什么，尷尬的笑了笑，低了低頭，右手摸了摸頭。

　　沈靈心大方的回以微笑，并朝后指了指。

　　沒說什么，手上抱著書，走了。

　　腳步沒有日常下課時，那樣輕快，反而有些緩慢，后腳跟停留在地面上的時間，比以往走路時，似乎更久。

　　牛犇站在陳子豪得眼前，汗水從黝黑的面龐上留下。

　　憨憨地笑了笑。

　　兩個眼睛黑又亮，直直的看著陳子豪。

　　沒了剛剛的進來時的活潑，好像犯了錯誤的孩子，對著陳子豪說道，“富貴，要不你追上去?！?p>　　陳子豪看了看牛犇，而后站起，左手拿起書，右手狠狠地拍了一下牛犇的肩膀，故作惡狠狠的語氣說道，“說說吧，這段時間去那里了，都沒看見人影！”

　　牛犇頓時吸了一口涼氣，陳子豪的力氣賊大，打在肩膀上，拍擊的效果杠杠的，發(fā)出“啪”的一聲，牛犇配合著肩頭一矮，嘴里爆出”哎呦”的叫聲。

　　牛犇說道，“兄弟，不用這么熱情吧！”

　　陳子豪回道，“一月未見，甚是想念，給你留個念想。”

　　陳子豪又說道，“最近在忙什么，吃飯的時間，也看不見你人。皮膚黝黑，去非洲也沒有你這么夸張吧！”

　　說到這，牛犇的心情顯得很是激動，趕忙說道，“富貴啊，你可不知道我天天過的是什么日子?。±锨匕盐也倬毜盟廊セ顏?，度日如年啊！”

　　牛犇越說越來勁，眼神里藏不住的疲憊，但看出來他這段日子過的十分充實，也愛上了這種生活。

　　牛犇接著說道，“富貴，以后出門的話，記得一定找我。哥現在開車的技術那是一個流暢，說把你帶溝里，絕不把你帶坑里！哈哈！”

　　“每天下午在后勤運輸處練車，看把我曬的，黑了老大一截！”

　　陳子豪回道，“嗯嗯，的確是黑成碳了！”

　　牛犇踮起腳，用右手環(huán)住陳子豪的肩膀，對陳子豪說道，“富貴，不帶這么黑兄弟的啊！雖說哥們現在確實比較黑?！?p>　　說道秦奮，牛犇是又佩服又咬牙切齒，“對于老秦，我是又愛又恨，老秦把我一天安排的滿滿的，上午練體能、練刀，下午學習開車和裝備保養(yǎng)，晚上還要學習戰(zhàn)術后勤保障的內容。一絲一毫都不能放松，要不，橡膠棍就會朝屁股上招呼！”

　　說著，摸了摸屁股，一陣涼氣直沖頭頂，臉上露出便秘般的壞笑，屁股上一陣酸爽。

　　“我也看得出來，老秦對我挺好的，看到他，挺不容易的，我也不忍心偷懶。”

　　“每天上午陪我練體能和刀術，老秦跑步的時候喘氣的聲音特別大，老是咳嗽，愣是帶我跑完全程；練刀時，老秦也在咳，可是動作卻一絲不茍，非常標準，一個動作可以保持紋絲不動2個小時以上，一對一的教導我，耐心的同時，嚴格異常。隱隱約約感覺老秦有些急迫，也不知道是為什么，我也被裹挾著一往直前?！?p>　　“嘿，富貴，你猜我在后勤倉庫看見什么了？”牛犇說道。

　　陳子豪回道，“看到什么，不會是看到槍了吧？”

　　牛犇回道，“切，看看這是什么地方，你看到過槍嗎？”

　　牛犇四處望了望，然后靠近陳子豪，悄聲說道，“是刀！不是我們在訓練室看到的訓練刀，而是實戰(zhàn)用的刀?！?p>　　“在倉庫的最里層，一把一把的放在金屬架子上，黝黑的身影，刀把上鑲嵌著細小的紅色晶體，在昏暗的環(huán)境下，特別漂亮。”牛犇說道。

　　“我還打算上前摸一把，可是沒等碰上，腦門上挨了一了一下，老秦拉住我了，當時還特生氣，真搞不懂老秦，怎么老愛生氣??！”牛犇繼續(xù)說道。

　　陳子豪在聽見牛犇打算上前摸一把的時候，差點跳了起來，而后聽到老秦拉住牛犇，心里放松下來。

　　對秦領導的態(tài)度，加一分。

　　“好你個老牛，天天開小灶，秦領導真是‘親領導’。得了便宜還賣乖，還在兄弟面前炫耀，老牛，看招！”陳子豪逗弄起老牛來。

　　二人打打鬧鬧，旋即又各自分開。

　　后天將會一同前往省城測試天賦。

　　互道好運！

　　時間飛逝，轉眼又過去兩天，來到29號，今天是新兵們出發(fā)檢測天賦的日子。

　　28日晚，新兵們結束了理論課的測驗，個個都很是放松，顯然是對測試很有信心，這是對大家辛苦付出的最好回報。

　　基地里相熟的人都來送行，送新兵們去接受成為“消防軍”的第一道考驗。

　　胖叔騎著自行車，后面坐著胖嬸，朝著大門口騎來，給小家伙們“送考！”

　　胖叔騎在自行車上，自行車顯得很是嬌小，又顯得很是無辜，有如一個哭泣的小女人，不停地搖擺著、抖動著，無可奈何地慢慢向前踱去。

　　胖叔肚子上的肉攤在自行車的橫杠上，時不時的用左手在肚子旁扶上一把，往右邊托上一點，平衡一下重心，別跑偏咯！

　　新兵們看著胖叔騎車的樣子，畫面有些滑稽，內心確實充滿感動，同時也感受到了基地的溫暖。

　　參謀長同每一個人握手，同時說著，“一定要記住，保持冷靜，量力而行！加油！”

　　骨子里散發(fā)著成熟男人魅力的中隊長隨隊而行。

　　五輛軍車緩緩地駛出基地，送考的眾人，看著橘黃的大燈消失在遠處。

　　胖叔感慨道，“不知道這次，能回來多少，會不會有A級天賦的頂梁柱！我們太需要新的血液?！?p>　　眾人紛紛點頭，紛亂的局勢，牽動著每一個人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