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銅鎖被胡思歸校長看的心里直發(fā)毛,原本和善慈祥、與世無爭的老人形象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吳銅鎖只覺得眼前的胡思歸校長狡詐如狐,心思縝密至極,自己的那點兒事好像已經被眼前的老人悉數(shù)知曉。
“最近我確實有些私事纏身,導致無法顧及到班級內大小事務。自今日起我會留意班級情況,讓景玥幫忙屬實是我的問題,最近我的薪資也可分給景玥,就當是她的辛苦費了。若校長您覺得我不足以勝任班主任,也可將我撤崗另派他人,我絕無怨言的?!?p> 態(tài)度誠懇的吳銅鎖令胡思歸眼前一亮,原本以為吳銅鎖還會心存怨氣繼續(xù)反駁,畢竟剛剛進來的時候情緒可是不太對。回想起當初胡裴雯將吳銅鎖引薦至此的時候吳銅鎖那犟脾氣,現(xiàn)在的吳銅鎖倒是有些沉穩(wěn)的氣質了,更像是有擔當?shù)娜肆恕?p> 抬手釋放出海量靈力,將整間校長室給充斥,嘴里默念口訣,靈力如淵如獄極為厚重,確認接下來的談話不會被他人聽見后,胡思歸緩緩開口。
“自打你被我孫女帶到學院來,先是在飼養(yǎng)園照料靈獸,你潛心于此后我又將你破格升為元素課老師,任課兩年后將你轉崗擔任靈識課老師,這段期間你勤勤懇懇,對待學生也是熱忱施教,在你身上最為突出的特質是奉獻,你不會因為學生的資質、心智而將他們給冷落、輕視,你努力維持著一個平衡,讓每個學生都能在你的授課過程中學習到有用的技巧,這是你與其他老師相比而言最大的不同?!?p> “后面你與我孫女情投意合,我也是打心底覺得,你倒算是個值得托付終生的年輕人了,孫女委身于你也算幸福,后續(xù)我對你寄予厚望,讓你擔任重點班的班主任,既是對你的期許,更是對你有所磨煉的意思?!?p> “學院里,武燼為人狠厲出手不計后果,容易誤傷同僚以及學生,未來校長之職他難以勝任;胡家夢乃我侄子,胡松濤中年得子,家中對其照顧有加,可以說得上是溺愛了,修煉天賦上頗有建樹,可以算的上天縱奇才,奈何侄子已經散漫慣了,心思不在學院內,之所以在學院掛一個閑職完全是因為我弟強行安排的,家夢不好忤逆父親才應允做一名學院的老師,他也難以勝任校長之位。”
“儲杰敢想敢為,一心一意都在學院事務,但性格執(zhí)拗,為人偏執(zhí),無法令身邊人服眾,也容易激化矛盾,也不適合做校長;至于你,原本我是有心將你培養(yǎng)成為定海省初級靈武學院的校長的,你心思細膩,思維活躍,對待同僚、學生、靈獸皆有共情心,凡事都三思而行,謀定而后動。這些都是你的優(yōu)點,但自從去年一月你與胡家夢去伽喀米爾山脈找尋落單幼年期靈獸帶回學院飼養(yǎng)園之后,你便與胡家夢交往甚密,心思也不在學生身上。無奈我只能給你安排班主任這樣的身份,希望你能讀懂我的用意。不過你應該是沒有領會,你也因為忙著私事而忽視了孫女的感受?!?p> 吳銅鎖聽到這里心里已經明白,自己與胡家夢所操辦的事已經被胡思歸校長所知曉,恐怕很早之前便已掌握他們的行蹤。
“校長,斗膽問一句,之前在城北我截下貢品接濟窮苦百姓,為我擺脫尾隨的三名帝國軍官可是你?”
“是我?!?p> “我將韓府中四名侍衛(wèi)的雙手剁下,逃跑之時釋放火羽將韓東升親衛(wèi)隊攔下的,可是你?”
“沒錯?!?p> “我將流民安置到學院后山以西,被一小股軍隊追殺,釋放冰柱將軍隊凍住的,可是你?”
“是?!?p> “什么時候知道貫海莊的?”
“不算秘密,三年前胡松濤告知于我,侄子加入了地方組織,劫富濟貧,嫉惡如仇,讓我多照顧侄子的時候便知道了。”
“你既知道貫海莊是與皇庭作對的,為何還肯出手幫我?不怕學院遭受牽連?”
“你是我未來的孫女婿,我不可能見死不救。更何況在挽風城內,我的實力難尋敵手。只要皇庭不派上天門高手,沒讓影宗謝老鬼出面,我都可以不暴露身份護你周全。更何況……”
“什么?”
“你是我欽定的學院校長繼承人,學院交給你我更放心。至于貫海莊是否應該存在于世,那不是我這個老人所需要關心的。以前我事事都看得清楚,努力想把自己活明白,現(xiàn)在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那些是非恩怨于我來說都不重要。曾經我為帝國流血,奮勇殺敵,派來南域抵御海靈獸侵襲十余載,帝國皇庭從未重視過我,棄如敝履不外如是。我寄希望于教育,想在人生最后的時光中為帝國培養(yǎng)出人才,面對未來可以預見的局勢?!?p> 停頓片刻,胡思歸站起身,手指輕點吳銅鎖的肩膀,喃喃道。
“帝國腐朽,撐不過幾年,貫海莊最終能否維繼尚不清楚,定海省初級靈武學院恐怕將名存實亡。帝國境內一旦全面動亂,國土將淪喪,樓蘭、傲來兩國會趁帝國動蕩介入,伽羅帝國也許會在未來的十年內逐漸消亡,被東西兩國給吞并。你所籌措的事有意義,但停留于眼前,并未看到更深遠的未來?!?p> 拍了拍吳銅鎖的肩膀,胡思歸從旁抓起拐杖走了過來,開口道。
“我也沒十幾年好活了,校長之職我最多堅持兩年便得退下來了。我需要一個有擔當、有謀略、知容忍、識大局的人來維持學院的運作。若帝國動亂不可避免,這個人還可以在最快時間內遣散所有師生及教職工,以最小代價保存有生力量,為學院留下生的希望。這個人,我思前想后還是覺得,非你莫屬啊……”
“在我老糊涂之前,我會努力撐起學院,也同樣會護你和胡家夢周全,也希望你盡快與我孫女完婚,我也算對她的生父有所交代。學院交給你,我心中就了無牽掛,去石塔附近建一座石屋,享受一下生活了,世間紛擾也與我無由了。”
看到吳銅鎖欲言又止的模樣,胡思歸微笑,嘴唇邊上的胡須輕輕顫動,拄著拐杖朝校長室門口走去,輕聲說道。
“不必給我答復,若實在勉強不難為你,我另尋他人就是。老朽餓了,陪我去食堂吧……”
胡思歸撤去校長室內的靈力,打開房門緩緩走了出去,吳銅鎖急忙跟上,攙扶著胡思歸下樓。
兩人緩緩邁步,就好像剛剛什么事也沒發(fā)生,趁陽光明媚走在未被樹蔭遮擋的石板路上,微風拂面,今日不似平時酷寒,竟有些暖意。
二人各懷心事,并肩前行,陽光照耀著二人的身體,影子被拖拽到枯黃的草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