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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獸成神

第一百二十五章 狐虎之交

點獸成神 周日浪 5351 2022-03-18 23:57:17

  “這就是近半年挽風城的情況,還請將軍明斷!”

  “嗯……”

  南域軍團,中軍大帳,天氣晴。

  褪去盔甲的喬安國坐在椅面上,擺在他面前的桌案上,放著一卷卷由田野整理完的資料及調(diào)查。將一卷卷竹簡攤開,其上字跡娟秀,清晰明了,文書精煉,讀起來非常暢快,這讓已經(jīng)疲累了四天的喬安國得到一絲寬慰。

  透過那一卷卷竹簡,能夠從字里行間中讀出田野的小心謹慎,對自己記錄的內(nèi)容要求真實,所呈上的內(nèi)容還要照顧到辛勞不已的喬將軍,令其能夠減少多余的思考,實屬用心良苦??吹贸鰜硖镆爸鴮嵱行牧?。

  “你所說的我都已經(jīng)知曉,讓我先看完這些,再給你新的指示吧……你也辛苦了,一直保護其他人的安全,特許你十天假,回去好好陪陪妻女吧。”

  “謝將軍!小邦懷疑韓俊虎存有二心,將軍您看該如何處理才好,是否要我回挽風城一趟,通知田野隊長?!?p>  “小陳啊,你可知道我是什么想法,來猜猜看?”

  “卑職身為軍人,恪盡職守是我的使命,保衛(wèi)疆土是我的追求,士兵豈敢揣摩將軍心意,求將軍寬容!”

  看著眼前這位士兵,那被風吹日曬、飽經(jīng)風霜的臉上擺出了不卑不亢的態(tài)度,讓喬安國原本打算敲打一下陳子雄的心思蕩然無存。

  看來陳子雄是真的在較真,而不是另有圖謀,倒是真性情之人……

  “喬邦是我欽定繼承將軍之位的孫子,這件事沒有同外人道,也希望你不要外傳。只要是喬邦提出的質疑,我無條件選擇信任,韓俊虎將會被安排到靈獸園,我會再尋一人前往挽風城代替韓俊虎的工作?!?p>  “卑職牢記于心,絕不外傳!”

  “你回去吧,若有新的安排我會派喬衛(wèi)去通知你,記住,通知你的人只會是喬衛(wèi),除喬衛(wèi)以外的……若有,第一時間告訴我……”

  “是,卑職遵命!”

  喬安國擺了擺手,陳子雄快步走出中軍大帳,此刻營帳內(nèi)空無一人,揉了揉酸澀的眉心,手指支撐著眉肱骨讓精神舒緩一些。喬安國可以感受到鬢角之上神經(jīng)在跳動,提醒著喬安國一宿未睡所帶來的影響。

  聽慣了阿諛奉承的討好話語,聞多了冠冕堂皇的措辭,陳子雄這種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的匯報工作讓喬安國有些許不適應,讓喬安國回憶起自己少年時也是這般執(zhí)拗剛強的性格,說話不考慮旁人感受,沒照顧到大家的心情,更是看不清利益瓜葛和糾纏,那時候的自己也是個愣頭青,闖過不少禍。

  陳子雄已年過三十,性格還是這般堅毅,也不知是福是禍,自己正是用人之際,本想將這八人送離軍團去市井里沾沾煙火氣,看看可有些蛻變,待任務完成后返回軍團委以重任?,F(xiàn)在看來并沒有如愿,倒是將田野給累壞了。

  余光瞥向桌案上二十幾捆竹簡,喬安國將竹簡捆好,放在桌案旁的竹簍里,打算睡醒以后再行翻閱。近日以來海靈獸不斷侵襲,前天才將海靈獸盡數(shù)擊退。這一波海靈獸的攻勢頗為兇悍,其中緣由自然是因為最近楊成富下達的命令,讓軍中上下都活捉斑斕蛇妖族群,開膛破肚取出蛇膽填補軍需,引動了以斑斕蛇妖為首的海靈獸傾巢而出,這次海靈獸之中倒沒有化神期的靈獸,只不過移山怒龜、喚潮巨蟹、斑斕蛇妖族群之中有幾頭塑魄期的靈獸,竟是同心協(xié)力發(fā)動了這次入侵,侵襲過程中還互相磋商,智慧可謂不凡。

  若不是將那幾頭塑魄期靈獸擊潰,導致海靈獸群龍無首,得不到指揮的它們?nèi)缤瑹徨伾系奈浵?,揮霍著體內(nèi)的靈力,南域軍團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將其圍剿,戰(zhàn)斗持續(xù)了三天四夜,繼續(xù)拖延下去對軍團將是巨大的考驗,長時間的專注將更加容易疲勞,即便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擁有迅豹、逐風、驅海三大兵營的南域軍團也無法抽調(diào)更多士兵單位上前迎擊,海靈獸的數(shù)量還是太多了……

  雖然這場戰(zhàn)斗打得艱辛,但海靈獸所遺留下來的尸體倒是成了此次戰(zhàn)役最大的收獲。正好將要迎來一年一度的慶安節(jié),接下來的宴席軍中將士倒是可以大飽口福了。

  總算是有件讓人身心愉悅的事,喬安國覺得這些天的廝殺倒也算是值當。至于此次戰(zhàn)役的誘因是因為近半年來掠殺斑斕蛇妖所致,喬安國的內(nèi)心沒有絲毫波瀾。海靈獸與人類之間的矛盾曠日已久,早就不是一句、兩句話能說的清楚的,若喬安國不大興殺伐之道,定海省的百姓就將受苦,清除掉隱患是理所當然的。至于這隱患是因為什么緣由再次襲來已然不重要,這些年風里來雨里去,殺戮太多心中早已麻木,這些業(yè)障早已不再束縛喬安國的心。

  近憂有不少,遠慮自然也是毫無頭緒,憂心的事情太多了,喬安國也想卸下重擔,過過閑云野鶴的生活。

  忽的,營帳外傳來哨聲,隨后一道清脆的喊聲隔著帳簾傳開,喬安國輕喚進來,只見一位巡邏兵走進營帳中,整理了一下頭盔后稟報。

  “平瀾省瀾武城財政官曹洋進見,請求將軍會面詳述?!?p>  “讓他進來?!?p>  見巡邏兵快速執(zhí)行命令離開營帳,喬安國站起身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隨后緩緩坐下,雙手拍了拍臉頰,那已經(jīng)沒有彈性的蒼老臉龐恢復了些許光彩,手指敲擊著桌案,原本有些疲倦的神態(tài)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興師問罪的神情。

  不多時,曹洋在四名護衛(wèi)兵的挾控下走進營帳,喬安國揮手讓護衛(wèi)兵出去。深知喬安國脾性的護衛(wèi)兵只是走出營帳,站成一排面向外圍將營帳拱衛(wèi)其中,側耳傾聽營帳內(nèi)的動靜,以防不測。

  “喬將軍參上!這次本該由瀾武城城主朱博銘親自前來拜會,但由于皇庭派遣巡察使監(jiān)察瀾武城,后續(xù)城主可能就無法親自拜訪,由于瀾武城正在被排查,眼下也是頗為棘手,為了表示對您的尊敬和重視,他委托我與您會晤,并帶來瀾武城的一些可口點心,以及靈植種子和農(nóng)作物種子,聊表歉意?!?p>  見曹洋謙卑躬身的模樣,喬安國則表現(xiàn)的不以為然。眼前的這位可是財政官曹洋,出了名的平瀾之狐,沒有利益的事這位財政官可從不浪費精力,這次上門拜訪還帶上了當下最緊缺的兩種材料,平日里這頭狐貍指不定在揣摩些什么名堂。此時恰逢慶安節(jié),有點兒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意味兒。

  “有心了,財政官大人。感謝你及城主大人帶來的禮物,來而不往非禮也,等你走之前我也給你準備一份厚禮,就當是我自己的一片心意了?!?p>  “喬將軍您言重了,能與喬將軍淺談幾句已是我的榮幸,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將軍您允諾?!?p>  “何事?不妨說說看?”

  “在下想?yún)⒓咏衲甑膽c安節(jié),與諸位英勇拼殺的將士們一同享受片刻的歡樂,這事非城主的意思,實在是我神往已久,情難自己?!?p>  “這有何難,待會我給你一塊令牌,在軍營以外的區(qū)域你可自行出入,想去喬莊也是沒有問題的。”

  “多謝喬將軍!”

  “我們坐下來聊吧?!?p>  “恭敬不如從命!”

  曹洋不愧是久經(jīng)官場的老狐貍,那副做派恰到好處,既不奉承也不埋汰,讓本想質問一番的喬安國退讓一步,想來曹洋這頭狐貍已經(jīng)料到這次聊天將會很尖銳,先做出尊崇的態(tài)度讓自己無法直截了當問責下去。

  不過,喬安國這一生戎馬拼殺,身上的血煞之氣凝兒不散,曹洋這些作派在他這頭猛虎眼中,屬實是搖尾求存了。

  二人在由靈植截取所制成的椅子上坐下,曹洋客從主便,不敢率先開口,靜靜觀察喬安國的一舉一動。

  喬安國卻不給曹洋思索的時間,見曹洋心生猶豫便不疾不徐開口。

  “自你我雙方共同出資出力建成兩省通橋后,不僅僅是方便了彼此的貨運,也將分布在平瀾、炎夏、點蒼三省的賊匪流寇也引了過來,我軍不得不抽調(diào)一成的兵力鎮(zhèn)守北方,將這些不開眼的鼠輩就地格殺。近期我已經(jīng)抽調(diào)上千兵力直接去云水墩駐扎,嚴防閑雜人等前來騷擾,可惜收效甚微。我想問問你,朱城主是打算放任賊匪不管,任其劫掠村落,燒殺搶奪嗎?”

  “朱博銘城主近期也發(fā)現(xiàn)了平瀾省外來人口流動頻繁,上個月月初已經(jīng)加強城防及城門排查,并號令平瀾省其他地區(qū)也奉行下去。怎料這賊寇猖獗,繞過城池從山野、河流穿過。我們疲于奔命,已經(jīng)堵截了好幾撥盜匪、賊寇,可惜收效甚微啊……”

  “既然朱博銘未曾前來,派你與我溝通,我就把話挑明了說。老夫雖然是皇帝欽點貶為鎮(zhèn)南將軍,奉皇命在此抵御海靈獸,庇護百姓安居樂業(yè),但辰皇也說過,在這里我可以代行殺伐,不必扣押后等皇庭派人審問后斬殺。若是從平瀾省過來的賊匪太多,妨礙了我軍抵御海靈獸的部署規(guī)劃,我倒也不介意做一次糊涂將軍,凡是從橋那頭過來的靈武者一律格殺,不問出身資歷。若賊匪活動過于頻繁,這座兩省通橋我將揮劍劈斷,還望你及朱城主能理解,不理解也無礙,就當我老眼昏花,一時興起吧……”

  曹洋越聽越是心驚膽顫,他可是聽過喬安國曾經(jīng)的事跡,在其年輕時力量未達到巔峰之時便能以靈王境修為,手持七星地煞劍將樓蘭王朝的侵入者一并屠戮,更是將普羅米爾山脈砍出一道巨大的豁口,直接將樓蘭王朝的軍隊給嚇破了膽。

  當初便能揮劍劈斷普羅米爾山脈,現(xiàn)在已是伽羅帝國實力能排上前五的梟雄,將橋劈斷那真的是再輕松不過的事了……

  這頭猛虎若一直盯著南面那片海,那作為鄰居的平瀾省自然是安享太平,北方動亂鬧的再大都不會動搖平瀾省的根基,朱博銘名為城主實為諸侯,早已坐實了平瀾省霸主地位。如今喬安國這頭兇虎若不再將注意力放在海靈獸,而是調(diào)轉視線注視平瀾省,以瀾武營的兵力只能在南域軍團的侵略下支撐個一天一夜,第二天絕對會城破家亡……

  如果這場摩擦演變成戰(zhàn)爭,他可以肯定平瀾、定海兩省會化作一片焦土,傾巢而出的南域軍團所到之處無任何阻攔,唯有任人宰割的份?,F(xiàn)在的南域軍團擁有迅豹營、逐風營、驅海營三大軍營,人數(shù)早已過萬,其中近半都是從炎夏、點蒼兩省逃難至此的流民,經(jīng)過近幾年的訓練已經(jīng)十分強大,三大營的軍事力量已經(jīng)不亞于上天門,若喬安國懷有異心,擁兵自立,揮師北上……

  伽羅帝國將會亂成一鍋粥吧……

  “喬將軍,您的提議我可以理解,朱博銘在我出發(fā)前曾囑咐我,如果今日提及此事,還請喬安國將軍消消氣,我方也并不想引來這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煩,但平瀾省近年來也接納了不少流民,將他們安置好并讓他們過上富足的生活,原本的市場壓力以及市政壓力驟增,這些年我們一直在緩解流民來到平瀾省以后所面臨的種種問題,包括小范圍的沖突,浪費了我們不少時間……”

  喬安國輕輕抬了下眉毛,像是聽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他笑著說道。

  “哦?是打算發(fā)散一下思維,和我訴苦,然后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讓我捏鼻子認下現(xiàn)在的局面,然后還得夸贊一下你們近些年所做出的功績?”

  曹洋卻是不溫不火的語氣回復,他已經(jīng)清楚喬安國的言外之意,少扯廢話,喬安國要的是平瀾省瀾武城的解決方案及補償,而不是一籮筐的借口和推托之詞。

  “喬將軍,我要表達的是,您與我城主朱博銘都是心存家國之人,所圖所求無非是百姓安居樂業(yè),人民幸福安康。在這個共同理想與目標下,朱城主一直在抓民生,重生產(chǎn),調(diào)和人民之間的矛盾,而您也任勞任怨,擊退一撥又一撥的海靈獸,給百姓爭取了足夠的土地來生存。賊寇流竄非朱城主本意,瀾武城對外環(huán)城及鄉(xiāng)村的忽視由來已久,朱城主已經(jīng)重視到這個問題,會全身心投入到排查及殲滅賊寇、盜匪,今后將會減少諸如此類的事情發(fā)生?!?p>  “兩省通橋不僅僅是滿足了兩省之間的貿(mào)易往來,更是緊密聯(lián)系了您我兩方勢力的紐帶。當下時局動亂,未雨綢繆是我們共同的心愿。國將不國,但家還是家,筑橋的目的就在于此。若最終演變成朱城主與您刀兵相見,那真是親者痛仇者快的結果?!?p>  “懇請喬將軍能多理解多包容,給我們足夠的時間,一定將兩省頻繁流動的賊寇一網(wǎng)打盡,當眾問斬,以儆效尤!”

  喬安國微微瞇了下眼睛,忽然有些拿不準了,曹洋是揣著明白裝糊涂,還是拿人民百姓來搪塞自己,顧左右而言他。

  “什么意思?朱博銘是打算讓你說這幾句話將此事揭過了嗎?”

  “并沒有,朱城主最后囑咐我兩句,讓我務必將他的話帶到?!?p>  頓了頓,曹洋甕聲開口。

  “出于驚擾到了鄰省,給喬將軍抵御海靈獸帶來了麻煩,他很抱歉,出于對將士的尊重,后續(xù)會送一千匹布、三千擔糧食、五千枚農(nóng)作物種子、七十萬伽羅幣作為資助南域軍團發(fā)展的人道支持。”

  “若喬將軍不領情,這次友好的會談就此作罷,兩省通橋便隨將軍的便?!?p>  “朱博銘該不會以為打敗了幾輪賊寇,擊退了幾次宵小,便有資格與我談條件了吧。”

  出乎喬安國的意料,曹洋緩緩點頭,眼神中的堅定不似作偽。

  這不禁讓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當然,我毫不懷疑我們具備這樣的資格?!?p>  “什么意思?”

  “南域軍團很強,但我們也不弱。瀾武營采購了鄰國先進的攻擊靈器,用來守衛(wèi)城墻。南域軍團或許在正面戰(zhàn)場上能擊敗我們,但我們能保證我們的對手會付出非常慘重的代價?!?p>  說完,曹洋從空間儲物靈器之中取出一把造型奇特的武器,似弓如弩,提手運氣,將體內(nèi)靈力灌注其中,其上迸發(fā)出駭人的能量,若是激發(fā)出來便會造成強大的威力。

  “你在威脅我?”喬安國看著正在積聚靈力的靈器,胸口不斷起伏著,似是沉不住氣,想出手擊碎這仍在積聚靈力的攻擊靈器。

  營帳內(nèi)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這并不是威脅,只是在提醒喬將軍,威脅不僅僅是國內(nèi)的那群匪徒,亦或是北方的動亂,我們的鄰國傲來帝國已經(jīng)強大起來,擁有許多先進的靈器裝備,未來我們的敵人不僅僅是國內(nèi),還有傲來帝國的軍隊?!?p>  “我們衷心地希望我們能友好和平的相處下去,這個世界已經(jīng)有太多的悲劇發(fā)生,暴徒、匪盜、賊寇、鄰國入侵、靈獸侵擾、權力紛爭……您的孩子死于皇庭之中,而更多的人死于這無序的時代,你我都身處其中,沾滿泥濘和鮮血,我們真的非常非常不愿意走到最后那一步。”

  停頓片刻,曹洋緩緩開口。

  “但即便是不情不愿,我們也必須讓別人知道,我們是強有力的友軍,也可以是扎手剖心的敵人?!?p>  “因此,比起威脅喬將軍您,我更希望你我能平心靜氣的聊聊今后的發(fā)展,求同存異,共同謀求生存,守望互助,而不是彼此猜疑,成全敵手。”

  曹洋說完,深吸一口氣,手中靈器不再積聚靈力,能量慢慢消退,貼著后背的衣服已經(jīng)被汗液浸濕。

  這寒冷的冬天,即便是陽光明媚,也無法緩和營帳內(nèi)劍拔弩張的氣氛。

  狐貍與老虎的交談,屬實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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