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山某座小孤峰內(nèi)，被人偷偷開啟出來的洞府里，此刻坐著七八名峰主與長老。
居于首位的秦長老臉色陰沉，冷聲問道：“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
“自己站出來！”
秦長老心頭很憤怒，老掌教才剛剛宣布閉關(guān)，就有人對蒲明出手，如此迫不及待。
一片寂然。
“哼，真以為自己能做的無聲無息么，那蒲明是什么人？先天劍胚的妖孽，真那么容易殺的話，十年前我劍山豈會花費那般大的代價，甚至讓掌教親自出手，才斬殺那人？”
秦長老的話，讓許多人臉色難看。
當(dāng)年的掌教齊稆，就有一位劍胚弟子，登山握劍的第一天，便直接領(lǐng)悟了長老級人物，都不曾領(lǐng)悟的劍道真意。
在這之后，才過了三年光景，那人一路高歌猛進(jìn)，幾乎沒有半點阻滯便成為了劍仙。
時逢荻花州南域妖山群妖作亂，齊稆派他下山砥礪劍鋒。
誰知這一去，再見之時，便已是刀兵相見。
依照南域降妖的眾仙門所說，這位年輕劍仙，被妖族迷惑了心智，自甘墮入妖魔道，提劍斬殺他們這些修行同道，毫不留情。
消息傳回山上后，劍山諸峰峰主聯(lián)袂下山。
結(jié)果卻是噩耗連連，逼得當(dāng)時處在緊要關(guān)頭的掌教齊稆，放棄近在眼前的飛升機會，仗劍下山。
齊稆帶著那人的佩劍回到山上之后，便心灰意冷，很少再理會劍山事務(wù)。
在場的人，誰沒有親人朋友、師長前輩，死在那位發(fā)狂劍胚的劍下。
如今老掌教竟然又帶回來一位，他們自然在其未成長起來之前，將之抹殺。
“劍山如今，再也承受不起一次禍?zhǔn)铝恕！?p> 一名年邁長老長嘆了口氣，沉聲說道：“此事不論是誰做的，其本意是為我劍山好，不該承擔(dān)罪責(zé)，蘇峰主，魏炎是你隱語峰弟子，能否居中調(diào)停說和一二?！?p> “不錯，反正那蒲明也沒死?！?p> “依我看，最好還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眼下掌教飛升才是最緊要的。”
有人牽頭，頓時又有幾位長老開口附和道。
那位隱語峰蘇峰主，卻是冷然一笑，道：“魏炎的性子，諸位不是沒有見識過，何況此事交在掌律大人手上，你們誰有膽子去他面前說這些？”
聞言，滿場皆寂靜下來。
.........
銅爐峰，小院內(nèi)。
掌律在紅裙小姑娘的帶領(lǐng)下，來到蒲明面前。
“小師叔，可否容我看看你的劍傷?！?p> 蒲明剛想解開衣衫，耳邊就傳來青師兄不悅的聲音。
“用不著看了，瞧不出什么端倪的，你別耽誤了這小子養(yǎng)傷?！?p> “青囚？”
掌律見到他顯然有些震驚，旋即不禁露出慍色，“劍山可沒有傳訊給你！”
青師兄伸手指天，笑呵呵道：“老劍仙劍氣如虹，聲勢那般大，我這個守墓人，總不好一直裝聾作啞吧?！?p> “既然如此，當(dāng)年你為何要選擇袖手旁觀？”
聽到老人這話，青師兄臉上的笑容微微凝滯，不過剎那間被其遮掩下去，壓低嗓音道：“這種事當(dāng)著他的面說出來，恐怕不太好吧？”
掌律頓時冷哼一聲，不再去理會他，目光轉(zhuǎn)向蒲明，輕聲問道：“小師叔可否將昨日細(xì)節(jié)，盡量詳細(xì)些與我講一遍?！?p> “當(dāng)然可以?！?p> 蒲明點頭，隨后開始講述，從那場問劍開始，到最終他與那神秘人比試劍術(shù)結(jié)束。
青師兄斜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你小子倒是半點沒保留，不怕那人就是吳老頭派來的？”
“若我都是來刺殺小師叔的，那這座劍山，掌教飛升之后，就可以不必存在了?！?p> 掌律吳老冷哼道。
蒲明看著那眉宇之間隱含怒氣的老人，笑道：“我記得那人的劍法路數(shù)，等過些時日肩傷恢復(fù)一點，我可以施展給你看?！?p> “這個...”
掌律面露沉吟之色，喃喃道：“劍山諸峰，劍式術(shù)法不知凡幾，而且彼此之間，并未禁絕往來，但靠這個，恐怕幫助不大?！?p> 說完，他將目光轉(zhuǎn)向青囚。
“昨日是你出手救下小師叔，對那刺客的身份，可有什么看法？”
“沒有！”
青師兄很是干脆利落，反問道：“再者說，即便我說出他是誰，你們戒律堂可以將我的話當(dāng)真么，劍山上的諸位，可不會相信我一個小小守墓人？”
青年臉色浮現(xiàn)譏誚之色：“莫要忘了，我再如何舌燦金蓮，也終究只是個外人?！?p> 一番話，將那掌律老人嗆得臉色鐵青。
正要告辭離去之時，被蒲明叫住。
蒲明凝聲問道：“師兄要閉關(guān)多久？”
老人目光望向紅絮，后者頓時一驚，乖乖扭轉(zhuǎn)身形離開。
院子里一道無形屏障展開，掌律低聲答道：“若無意外，半年之內(nèi)就會有消息傳出，只是此次閉關(guān)，有些過于蹊蹺倉促?！?p> 青師兄疑惑道：“不是說與徽山劍首問劍一場，收獲頗多？”
蒲明翻了個白眼，幽幽然道：“這話我都不信，那人在師兄手下毫無還手之力，能帶來什么收獲？”
他到底是先天劍胚的體質(zhì)，目光遠(yuǎn)超常人，劍道感知亦是出奇敏銳，自然能察覺老掌教這話有多假。
掌律對此不覺得驚訝，他凝眉看向蒲明，輕聲嘆息道：“若我沒有猜錯，掌教師叔恐怕是壽數(shù)將至，借與那隋北辰的問劍，威懾各方窺視我劍山的勢力罷了。”
旋即，他望向青囚。
后者眼中閃過一抹猶豫，搖頭道：“此事不成，老劍仙若是身死，劍歸后山，這是劍山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規(guī)矩，不可更改?！?p> “不用改，只需延后幾年，等小師叔成為劍仙，便可送掌教葬入劍冢?！?p> 老人說的情緒有些波瀾，一把握住蒲明的手，無比激動道：“小師叔是先天劍胚，上山的年紀(jì)比當(dāng)初那位還小，他成為劍仙所花的時間，只會更短?！?p> “如今的劍山，跟當(dāng)年的劍山，有可比之處么？”
青囚一針見血，毫不客氣的說道：“昔年他能夠勢如破竹，是因為劍山氣運鼎盛，可這幾年劍山氣運流散了多少，老劍仙不知，你身為堂堂掌律，難道會不知曉？”
“二位！”
“你們似乎...扯得有些遠(yuǎn)了?！?p> 蒲明打斷眼看著就要吵起來的兩人，無奈道：“眼前這件事都解決不了，還談什么將來。”
他算是看明白了，如今的劍山，在面對他的態(tài)度上，大抵可以分為兩個派系。
其中一派，因為某樁舊事，對他這位先天劍胚，是寧殺錯勿放過。
昨夜那名神秘劍士，便屬于這一類人。
而另一群人，則是像面前的掌律一般，將他視作劍山復(fù)興的希望，齊稆帶他回山，未必也沒有存了這個念頭。
蒲明在心底暗暗抹了把汗。
還真是......壓力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