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回 如紙薄命
“沒想昨夜這個夢，竟是告別?！蔽骞媚镅劭艉瑴I，一滴如同荷葉露珠的淚劃過臉頰，抓著寒露的手也緩緩松開。她望向遠(yuǎn)處，心空無感道：“愛而不得，如紙薄命，水可融，火可焚?！?p> 細(xì)雨滴從天而落，小石路如換新衫。此時，陳菱詩縣主從院外進(jìn)來了。瞧見五姑娘神情，便已知明情況，未等五姑娘開口，菱詩縣主便道：“蓮姑娘，我送你出府?！?p> 五姑娘感激的看著陳菱詩，半響才擠出‘多謝’二字。
陳菱詩將五姑娘送到曹家口便回去了；此時雨滴漸大，五姑娘站于曹家門前，望著門外白綾心如刀絞。半響，五姑娘抬手推開寒露撐過來的傘，道：“我自個進(jìn)去便好?！?p> 五姑娘憋著一口氣，緊盯著白綾看了許久，才輕提裙擺跨入曹家大門；入二門可見大堂，堂間停棺木，曹家人上下著麻衣；曹家主君攙扶著曹家君母坐于旁；曹家大郎君站在廳堂外候賓客；曹家二郎君目光無神歪坐在地，于棺左旁焚香告；可見這曹家內(nèi)，除了曹家人，竟無其他來者吊唁。
五姑娘盯著棺木，抓著裙擺的手突抓緊，又見棺旁一女使手上的八角油紙傘，五姑娘再是忍不住捂嘴痛哭起來；曹家大郎君望了過來，神色些許失神，他朝五姑娘作了個揖，又望著棺木，突艱難一笑。
五姑娘緊握著雙手來到曹汐棺木前，哽咽道：“曹姑娘，蓮兒，來看你了。”
曹家人不敢置信的看著五姑娘，又紛紛別過頭哭了起來；五姑娘對著棺木做三拜禮，后起身再拜；曹家回敬一禮。
五姑娘看棺前竟放著一條染血巾帕，這會忍不住伸手去拿起看了看，只見上方寫道：吾處檐下窺明月，卻照心頭剩殘白。請日西行昏天雨，滴滴道盡悲哀。燭盡歸者生，輕風(fēng)散孤魂。
五姑娘將手帕緊握在手中，盯著棺木無聲落淚道：“紅衣催人老，妄情斷心魂?；瓿上f物，卻負(fù)此生苦長情?！?p> 這時，拿著傘的女使伸袖擦了擦臉上淚水，走到五姑娘身前將傘遞給五姑娘道：“蓮姑娘，這傘還你。這是我們在收拾姑娘的東西時，看到姑娘給我們留了字條，上邊說，這傘必須還于姑娘?！迸共亮瞬裂蹨I，又說道：“我們姑娘在時，最是喜愛這傘了，可是一直盯著它看。姑娘同我們說，這是她此生，收得最好的一份禮。奴婢替我家姑娘，多謝蓮姑娘贈傘之禮。”女使朝五姑娘行了大禮。
五姑娘盯著手上的傘，哽咽道：“我知道。曹姑娘，她同我說過了?！蔽骞媚飳⑴狗隽似饋?，又將那條巾帕疊好放了回去，盯著棺木看了許久，最后含淚離去。曹家女使攙送五姑娘出堂。
方到曹家大門處，便見沈家人來吊唁，來者有沈侯夫婦、沈伯懷夫婦、還有兩個小郎君。
瞧見沈伯懷，五姑娘突心口一怔，動也不動的站著，半響才朝沈家人作揖；待沈家人進(jìn)了曹家內(nèi)，大姑娘才迎了上來，看著五姑娘滿眼淚水，大姑娘心疼得輕輕抹去淚水，溫柔道：“五妹妹，莫哭了。五妹妹在王府可還好？”
五姑娘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臉委屈的看著大姑娘，哽咽道：“大姐姐，妹妹很好。”看著大姑娘面色紅潤，五姑娘才放心，這會也沒有回問，倒是艱難的擠出一絲笑，道：“大姐姐快些進(jìn)去吧，別讓他們久等了。妹妹就在外頭等著姐姐?！?p> 大姑娘揉了揉五姑娘的臉頰，點(diǎn)頭道：“好，等著姐姐。”
目送大姑娘行去，五姑娘才出了曹家大門；一路，五姑娘垂頭喪氣般，眼里僅有手中傘。寒露這時急急跑過來，看著五姑娘哭腫了眼，寒露心疼得含淚：“姑娘。”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你替我回府告知姨娘，我在王府一切安好?！蔽骞媚镎f。
寒露問道：“姨娘定是想見姑娘的，姑娘當(dāng)真不回？”
五姑娘搖了搖頭，道：“不了，我在此等大姐姐出來。去吧，別晚了?！?p> 寒露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把傘遞給五姑娘撐著，卻還是被五姑娘推開道：“我這有傘，這會雨不大，去吧?！眲裾f無果，寒露只得速速去了。
待寒露行遠(yuǎn)去，五姑娘緩慢走到一條小巷內(nèi)，緊抱著那把傘蹲在角落，面對著墻閉目痛哭起來；雨愈下愈大，雨水打落在四處的聲音完全掩蓋了五姑娘的哭聲。
許久，淚眼模糊中，五姑娘突感身后有人，她抬手輕擦掉眼淚，才見自己蹲著的地方竟然是干的，而自己也沒有淋到雨。五姑娘起身轉(zhuǎn)過身去，才知自己一直在傘下，而撐傘之人竟是姜敘！
“姜公子?！痹捖?，五姑娘盯著姜敘手中的八角油紙傘看得入神。沒錯，姜敘手中撐的確實(shí)是八角油紙傘！
姜敘隱約聽到五姑娘叫喚，他輕輕的應(yīng)了一聲嗯。姜敘居高臨下的望著五姑娘，只見她眼睛哭得紅腫，淚流滿面甚是可憐；見此，姜敘心口竟有一絲刺疼，他連連拿出一條錦帕想給五姑娘擦去淚水，可手卻在五姑娘臉上停頓下來。因?yàn)?，五姑娘正盯著他的眼睛看?p> 姜敘撐著傘的手握得更緊，心臟突一陣狂跳?？梢娢骞媚镉致湎乱坏螠I，姜敘再是忍不住了，他將傘拿低了些，抬手便給五姑娘擦去臉上淚水；錦帕溫柔的落在五姑娘臉上，五姑娘下意識眨了下眼，此舉更讓姜敘心慌不已！
可五姑娘沒有拒絕，這很反常。故而姜敘停下手中動作，輕問道：“蓮姑娘，可是有話要問敘？”
“是。”五姑娘絲毫沒有猶豫，又盯著八角油紙傘看了看，道：“此傘，公子哪來的？”
姜敘突被問住，他立即瞧向候在巷外的涼復(fù)，可見涼復(fù)一臉看好戲的模樣盯著他們看，心想該不是他透露出去的。
“公子為何看他？”五姑娘繼續(xù)問。
姜敘不忍欺騙，可也不想讓五姑娘知道這傘的來歷。故問道：“蓮姑娘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此傘，是僅公子所有，還是別人也有？”五姑娘問。
“僅蓮姑娘還有敘有?！苯獢]有一絲隱瞞。
五姑娘低下頭，想起曹汐的那句：此傘有名，名為承情，八方祈緣，僅為一人。而這傘僅他們兩人有，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