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雨茗站在隊尾,跟著那十二個選手走進候場區(qū)。
她換了件衛(wèi)衣,帶著黑色口罩,帽沿壓的很低,幾乎遮住整張臉。
隊伍最前端的,是宋御林的王牌守擂賽西。
規(guī)則很簡單。
其余十二個人不必按次序進場,按場次將贏家的押注翻倍入戶。
在場的都是內(nèi)定選手,無論誰贏,宋御林都會把那些愚蠢的股東吃得傾家蕩產(chǎn)。
……
裁判把承諾書拿給席雨茗,她連看都沒看就簽上了字。
這種承諾書,她簽過不下十次。
無非就是打死打殘概不負責(zé)之類的,給雙方都減少不必要的麻煩罷了。
秒針指向十二。
鐘鳴聲響,全場頓時寂靜無聲。
賽西縱身一躍,跳下泳池,水花四濺。
貴賓室里,程晚江湊到玻璃墻前,不由自主地驚呼道:“他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一堵肉墻??!”
身高兩米一八,體重190kg左右,體脂含量少于百分之十。
紀煙衡雙手插兜,站姿挺拔,眸中毫無波瀾。
若無意外,這場比賽,宋御林贏定了。
……
但是,現(xiàn)在來了個砸場子的……
***
一聲悶響。
泳池中刺鼻的血腥味隨著中央空調(diào)的暖氣流,彌漫整個會場。
短暫的沉默后,觀眾席陡然炸開了鍋:
“直接照著頭砸了十幾拳,怎么可能是做戲!”
“果然夠勁兒,我要單獨面談宋老板押注的事?!?p> ……
泳池中央的巨型顯示屏上,籌碼瞬間飆到十四億。
裁判再次進入候場區(qū)時,選手都被賽西的暴力唬住了。
沒人敢應(yīng)戰(zhàn)。
他們都沒想到,會假戲真做。
席雨茗摘下手表,放進衛(wèi)衣口袋,走出候場區(qū)。
路過裁判,她微微側(cè)首,“記得提前打120?!?p> ……
裁判沒聽懂她話中的主語,還耐心解釋,“美女,我們這邊沒有后續(xù)服務(wù),也不報銷醫(yī)藥費?!?p> 席雨茗唇角揚起笑,沒搭話,躍下泳池。
席雨茗瞥了眼賽西,用標(biāo)準(zhǔn)的泰語問:“會中文嗎?”
賽西點頭,“當(dāng)然,我會對漂亮的小姐手下留情的?!?p> 席雨茗轉(zhuǎn)動手腕,杏眸微瞇,“既然會,我就不禮待外國友人了。”
“……”
哨響,比賽一觸即發(fā)。
***
“臥槽,這女的誰啊,真敢找死!”
由于席雨茗換了身裝扮,程晚江并沒認出來。
貴賓室的全景玻璃墻將下面泳池的打斗情況清晰呈現(xiàn)。
賽西的每一招都極其狠戾,足以致命。
相比之下,席雨茗一直處于被動狀態(tài)。
“她很聰明。”紀煙衡神情閑散漠然,但語氣中夾雜幾分贊許。
程晚江很不屑,“得了吧,聰明人才不會去送死呢。”
紀煙衡又觀望了一會兒,轉(zhuǎn)身朝門走去,“走吧。”
程晚江滿臉疑惑,“去哪?”
“押注。”
.
后控室里人不多。
一個年輕的程序員正統(tǒng)計匯總著獎池龐大的賭注。
紀煙衡單手支在桌上,另一只手搭著程序員的肩,“哥們,不忙的話,幫我下個注?!?p> 程序員十指飛快在鍵盤上敲擊,和氣地告訴紀煙衡,“押賽西的話,通過宋老板的微博就能操作?!?p> “不,我押那個正在跟賽西打的姑娘。”
?。??
押姑娘?
“你是被宋御林那瘋狗咬了沒打狂犬疫苗嗎?”程晚江不可置信地問道。
這個人今晚上就很不對勁,不僅來了游泳館,還下注明擺著給宋御林送錢。
做慈善也沒這么個做法的吧!
程序員一愣,加密代碼的動作停了,“您想押多少?”
“八百萬?!?p> 紀煙衡不緊不慢地報了個數(shù)字。
程序員推了推眼睛,抬頭好意提醒,“您是不是不太清楚今晚賭場的規(guī)則?”
紀煙衡笑著說,“知道,翻十倍?!?p> 宋御林為了激起賭徒押注的欲望,將籌碼抬到了天價。
但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一旦有人打敗賽西,他的欠債也將是一筆無法想象的巨款。
程序員沒再多問,把八百萬編成一道代碼,投入獎池。
紀煙衡起身,“能再麻煩你查一下,我押的這位姑娘是幾號嗎?!?p> “暫時不能,”程序員苦惱地抓了抓頭發(fā),“今晚的程序出了點問題,選手信息全被打亂了,我剛剛就是一直在修復(fù)這個問題。”
“嗯,”紀煙衡應(yīng)聲,拉過一把轉(zhuǎn)椅坐到電腦旁邊,“你忙你的,不用管我?!?p> 程晚江還杵在那站著。
紀煙衡桃眸微挑,指了指不遠處的椅子,“坐?!?p> 程晚江翻了個白眼,“坐下干嘛,見證你敗家的全過程???”
嘴上說著,身體卻很誠實地坐下了。
紀煙衡打開手機,找出賽事直播,扔給程晚江,“知道他的弱點在哪嗎?”
程晚江輕哼一聲,“別自欺欺人,沒有弱點?!?p> “鼻骨?!奔o煙衡直截了當(dāng)。
程晚江又仔細看了看。
好像……是有那么點意思。
程晚江嘴硬道,“這誰能看得出來??!”
紀煙衡眸底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她看出來了。”
接下來,是無所事事的風(fēng)平浪靜。
這場比賽似乎僵持得久了些。
但依舊沒人相信,實力相差如此懸殊的人能翻盤。
紀煙衡靠在轉(zhuǎn)椅上,戴著耳機,散漫慵倦。
程序員一聲長嘆,像是有點生無可戀,“這根本無解嘛!”
“要我?guī)兔幔俊奔o煙衡桃眼瞇開一條縫。
程序員略顯詫異,“你會?”
“一點點?!奔o煙衡摘下耳機。
“那您來試試吧。”程序員讓出位置。
反正他是修復(fù)不了了,讓眼前這個少年試試又何妨?
***
泳池中,席雨茗一側(cè)身又躲過了賽西的攻擊。
這個傻大個也知道自己的弱點,一直沒正臉面對過席雨茗。
席雨茗借著水的浮力,滑到賽西身后。
賽西回頭,恰好是視覺盲區(qū)。
他一時沒找到席雨茗的身影。
再次回頭時,拳頭魔術(shù)般地出現(xiàn),毫不客氣地招呼上他的臉。
Game over!
中央顯示屏響起紅色的警報。
整個游泳館進入一級戒備。
紀煙衡剛坐到電腦前。
屏幕上那一長串綠色的賭注迅速清零,緊接著反增向天價的負債。
他劍眉微蹙,低罵了聲,“白癡?!?p> 隨即指尖迅速在電腦上敲出幾道代碼,攻擊那條洗錢程序。
隨著代碼的編寫,紅色的負債增速放緩。
然后奇跡般地開始減少。
在負債清零的瞬間,電腦屏幕躍出刺目的英文:
WARNING!
警告。
隨后,電腦系統(tǒng)癱瘓,進入死機狀態(tài)。
紀煙衡指尖一滯,移開鍵盤。
他靠上椅背,勾唇看著灰暗的屏幕,“算計得不錯,狡猾的小狐貍?!?p> 電話鈴響,程晚江把手機遞給紀煙衡,“鄭辭的電話?!?p> “你接?!?p> 程晚江也不啰嗦,滑開手機,“喂?”
“程少爺,七爺人呢?”
電話那端,鄭辭火急火燎的聲音傳來。
“你說,他在呢?!背掏斫蜷_免提。
“七爺,您賬戶剛剛多了一筆可疑賬目,八千萬!”
“嗯,”紀煙衡拖著腔調(diào)應(yīng)了一聲,朝程晚江揚了揚笑眸,對鄭辭說,“轉(zhuǎn)進銀行卡里,明天送到G大?!?p> 說完,他將轉(zhuǎn)椅向后一推,起身離開。
程晚江拿著手機,掛也不是,接也不是,就這樣尷尬地舉在半空中。
跟紀煙衡在一起,他的智商無時無刻不在承受暴擊。
“喂?七爺,您還在嗎?”
程晚江怔了幾秒,緩緩開口,“鄭辭,說實話,這是我見過他賺得最正經(jīng)的八千萬了……”
***
游泳館一片混亂。
宋御林徹底發(fā)狂了,要封鎖這里徹查砸場子的人。
席雨茗在洗手間換上白溪事先準(zhǔn)備好的淺藍禮裙。
她散開長發(fā),補了個淡妝。
若無其事,從保鏢眼皮子底下走過去。
趁亂從后面離開游泳館。
她步態(tài)輕盈,長裙飄逸,像個精靈,又像個魔鬼。
后門,一輛紅色法拉利橫在路中間,極其張揚。
宮子傲雙腿交疊,背倚著車門。
遠遠看見席雨茗出來,他徒手掐滅了煙,站直身子。
“小妍不在?”席雨茗悠閑地踱步走來。
“太晚,疲勞駕駛不安全,讓她回去休息了?!睂m子傲應(yīng)著,側(cè)身拉開副駕駛位,單手扶門,笑容痞氣,“怎么,甜心不待見我?”
席雨茗坐進車里,“沒有,就算有,也要等你請完客。”
宮子傲看了看席雨茗那身單薄的露肩晚禮裙,“白溪準(zhǔn)備的?”
“嗯?!?p> 宮子傲語氣惡劣,“這小子真是好眼光啊。”
他脫下西服,扔給席雨茗,“風(fēng)涼,披上?!?p> “想吃點什么?”宮子傲指尖輕敲方向盤。
席雨茗柳眉微挑,“最貴的?!?p> 宮子傲輕笑,發(fā)動車,提醒道:“安全帶?!?p> 話落,他一腳油門踩下去,法拉利如一道魅影般駛出即將破敗的游泳館。
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