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房門便被破開,時熠已如旋風(fēng)般移至云樓身旁,面帶急色。
云青洛也轉(zhuǎn)身想飛奔過去,雙腿卻似被灌滿了鉛,短短五米的距離似有百里之遠。
案桌上的香爐被打翻在地,云樓上身趴倒在桌面上,一動不動,左手還握著一個瓷瓶,瓶口處散落著幾粒褐色的藥丸……
時熠迅速伸手去探云樓鼻息,稍定心神,便立刻掰開他的嘴巴,拿起兩粒藥丸往里面塞,待看到青洛也神色慌張地跑至身旁時,出聲解釋:
“這是小少爺病發(fā)時所服藥丸,我已命兩名暗衛(wèi)分別去請夏大夫和府醫(yī)林大夫,少爺現(xiàn)在還有氣息,小姐莫慌!”邊說邊迅速把云樓打橫抱起放到旁邊的竹榻上。
話雖如此,但時熠心里遠不似表現(xiàn)出來的這般,此時少爺雖有氣息,卻比之前發(fā)作時微弱許多,且以前病發(fā)從未像今日這般迅猛。但少爺?shù)牟∷麄円恢辈m著小姐,就是不想讓她過度擔(dān)心,也不知這次還能不能瞞得住。
夏大夫就住在隔壁院子,但現(xiàn)下不在府中,不過那名暗衛(wèi)輕功了得,最遲應(yīng)該也會在一刻鐘內(nèi)趕回。
府醫(yī)林大夫處離這里倒也不遠,但大夫囑咐過,少爺心疾發(fā)作時不宜搬動,林大夫應(yīng)該也會馬上趕來,時熠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五息過后,他再次伸出手探云樓的鼻息,臉色卻瞬間蒼白了幾分,手指輕顫,很快便開始掐云樓的人中穴。
怎么會這樣?
以往小少爺心疾發(fā)作時,就算偶爾暈過去,服用兩?;厣韬蟛怀鑫逑⒈銜棉D(zhuǎn),從未出現(xiàn)過今日這種情況。
“藥、藥沒有用嗎?”
云青洛看到他突然如此,呼吸一窒。
時熠手上不停,額頭冒起細密的汗珠,朝她張了張口,卻崩不出一個能令人心安的字眼。
這種時候,說什么都只會顯得蒼白無力。
見他這般,云青洛更加慌了心神,連忙也顫顫巍巍地伸手去探,氣息微弱至極,再將手指移至他頸動脈處,同樣極為細弱……
她的心臟似要蹦出胸膛,大滴大滴的淚珠瞬間從眼眶涌出。
顫聲問道:“大夫他們什么時候到?”
“夏大夫不在府中,最快可能也要半刻鐘后,林大夫…應(yīng)該快了?!?p> 除了等待,云青洛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綠兒已經(jīng)去請了母親,御醫(yī)就更指望不上了,隨意搬動云樓的身體又會加重他的心臟負擔(dān)……
怎么辦?怎么辦?現(xiàn)在還有什么辦法?
這邊云青洛還在無能地思索,時熠的臉色卻徹底慘白“怎…怎么會沒了?”他喃喃道,繼續(xù)再探,還是一樣……
“什么,什么沒了?”云青洛急道。
“少爺,少爺他……”
“少爺怎么了?”又一個急切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時熠循聲望去,看到正疾步走近的林大夫,原本呆滯黯然的眼眸立刻迸射出希望的光芒:“林大夫快來看看,我好像探不到少爺?shù)拿}搏了……”人中穴處都快被他掐破了。
“什么?”林大夫疾速上前查探,果然氣息脈搏全無!立即解開云樓的衣帶,扒開衣袍,暴露出他白皙的胸膛,迅速開始施針。
除了人中穴外,云青洛不清楚他扎的其他幾個穴位名稱,中醫(yī)方面的知識她不太懂,現(xiàn)在也沒心情去想,腦海里不斷回蕩著時熠剛才的話,探不到氣息了?沒了?剛才不是還有的嗎?雖然微弱……
抱著最后一絲僥幸,她再次將顫抖的手指附到云樓的頸動脈處。
...…沒有了。
沒有搏動了。
林大夫看到了云青洛的動作,但畢竟沒有影響到救治,他又忙于施針,便不予理會。
十息過后,林大夫施完針。
“林大夫,我哥他…林大夫有幾成把握?”云青洛突然出聲詢問。
林大夫一愣,微嘆口氣,答非所問:“小姐先到一旁待著吧,夫人應(yīng)該也快到了?!?p> 不想云青洛卻不依,眼神直勾勾地看著他:“我都知道了,林大夫請告訴我,有幾成把握?”
林大夫深吸一口氣,終于如實回答:“百息之內(nèi),有六成把握;百息之后,若夏大夫未來,便是一成也沒有了!”枉少爺如何費勁心思,終究還是瞞不住了。
云青洛沉默,從探查不到脈搏到現(xiàn)在,將近一分鐘,再過百息,將近三分鐘的時間。
雖然她已想到了那個急救方法,但中醫(yī)素來博大精深,關(guān)乎云樓的生死,她實在不敢以自己淺薄的學(xué)識來質(zhì)疑別人幾十年鉆研累積下來的專長。若到時候真不行,再……
云青洛,不要慌,鎮(zhèn)靜,不能慌!
她大力拍了拍臉頰,頭腦清醒過來,快速回想相關(guān)急救步驟。
看她如此,林大夫也無奈,現(xiàn)在小少爺脈搏氣息全無,就算夏大夫來施他那套針法,百息內(nèi)也不敢說有七成把握,更何況是他!若但真毫無起色,他,也無力回天了。
百息剛至,林大夫再次探查云樓的脈搏。
云青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死死地盯著林大夫,不放過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變化。
撲通、撲通、撲通
林大夫嘆息著開始搖頭:“現(xiàn)下,老夫也無能為力了”
時熠面色痛苦,還想再讓林大夫繼續(xù)試試,便聽到小姐徒增的音量。
“林大夫快取針,快!讓我試試?!币幻腌娨膊荒茉倮速M了。
林大夫現(xiàn)在也無計可施,只能下意識地照做。
剛?cè)⊥赆?,云青洛便已上了竹榻,跪坐在云樓右?cè),找準部位,開始進行胸外按壓。
“時熠,仔細看我如何做,待會可能要你來!”
云青洛手中動作不停,對時熠道。她不能保證幾個周期下來,七歲的自己還有力氣進行標準的心肺復(fù)蘇,若到時夏大夫還未趕回來,或者回來也無計可施,只能她和時熠輪番上了。
聽小姐喊自己,時熠從悲痛與震驚中回過神來,雖不知七歲的小姐去哪學(xué)的這個方法,但他清楚,小姐也是最不愿看著少爺出事的人,眼下,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了!
“是,小姐!”
云青洛知道時熠的疑惑,但她沒時間解釋。
時熠也知現(xiàn)在不是尋求解釋的時候,壓下心中疑慮,開始仔細觀察。
只是,饒他如何見多識廣,如何相信小姐,在看到她對少爺下嘴時,還是驚呆了。若非小姐神情焦急嚴肅,還讓他學(xué)著待會照做,他都要免不了要懷疑……
不過愣神只是一瞬,馬上他又接著仔細觀察,心下學(xué)著。
林大夫就沒有他這么強的接受能力了,驚得雙目瞪圓,半白的山羊胡子也顫個不停,看向時熠:“這、這、這……”,只是他這了半天也沒這出個所以然來。
云青洛不知他們心中作何感想,也無暇顧及別人的心情,只專心地繼續(xù)搶救,可以的,一定可以的,一定……
一個周期過后,雙臂已經(jīng)發(fā)酸,但,云樓的呼吸脈搏依然還沒有恢復(fù)。
林大夫在旁邊微微搖頭,小少爺現(xiàn)在明明已經(jīng),已經(jīng)……不知道小姐這是從哪個話本子上學(xué)來的,但他們偏偏沒有理由阻止。
時熠垂于身側(cè)的手也暗暗握起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
云青洛整個人仿佛自成一界,除了云樓,周圍一切均與她無關(guān),她不能想太多,也顧不得想太多,繼續(xù)下一個周期,她還有力氣,云樓會回來的!會回來教她喊哥哥,會回來教導(dǎo)她握筆研墨,會回來繼續(xù)揉亂她的頭發(fā)……
李氏剛趕到門口,便看到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上身不著一物平躺在竹榻上,洛兒跪立在側(cè),雙手交疊正在他胸膛某一部位有規(guī)律地按壓著,旁邊的時熠非但沒阻攔,還在認真觀看學(xué)習(xí),而林大夫,也只是不住地搖頭嘆息。
樓兒怎么了?洛兒在干什么?林大夫不是應(yīng)該在床旁救治嗎?為何他們都如此反常?
她跌撞著在丫鬟的攙扶下走過去,每近一步,心臟便愈發(fā)抽痛一分,全然沒了平日的端莊儀態(tài)。林大夫見狀,上前一步“夫人……”
李氏一把扣住他手腕,力道大得驚人:“樓兒他、他……”
林大夫微微搖頭:“少爺現(xiàn)在,氣息脈搏全無,夫人,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