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白衣,頭戴帷帽的男子,正是云樓!
不過他可不是百姓所認為的民間道士,而是修仙者!
一年前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有仙緣的孩童消失在季國西歡城外的仙師!
此刻的云樓,看著土匪口中妹妹最后消失的地方,隱在黑色垂紗下的星目盛滿痛苦與自責,內心被深深的無力感交織占據。
他終究,還是回來晚了。
時間回到九年前。
彼時,十三歲的云樓從剝皮抽筋般的疼痛中醒來。
映入眼簾的,是蒸騰繚繞的白色霧氣,他整個身體也都浸泡在一個裝滿墨綠色汁液大桶中。
無邊的痛楚如無數只爬蟲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汗珠從額頭及臉頰簌簌滾落,鼻尖卻充斥著沁人心脾的藥香。
他疼得將牙咬得咯咯直響,不住地想扭身掙扎,可身體似乎是被一股溫和而又強勁的力量所束縛,任他如何費力,也始終不得動彈半分。
我是生是死?
掙扎無果,云樓腦海中隨之冒出第一個疑問。
雖然被疼痛折磨得厲害,可他記得:在書房中,他心疾再次發(fā)作,還來不及用藥,便失去了意識。
而后,他置身一片灰蒙空間,朦朦朧朧間,似乎看到一黑一白兩個長影向他拋來長長的鐵鏈,就在那泛著森寒之氣的粗鏈即將觸碰到身體之時,他又瞬間被一股力量拉回。
黑白長影了無蹤跡,他也被禁錮在一處漆黑的四方空間中。
他放聲叫喊,努力拍打無形壁壘,不斷尋找沖破之法……可回應他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黑暗無窮,時間無盡,不知磋磨了多少時光,他復又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再次醒來,就是眼前這番景象。
云樓有些不敢確定,他這是在人間醒來?還是在無間受難?亦或是又陷入了某種不知名的禁錮中。
“有…有人嗎?”他試探性地出聲詢問。
許是很久很久沒有開口說話,從他喉嚨中發(fā)出的聲音嘶啞無比。
“醒了?”
話音剛落,一個男聲穿透層層霧氣,直達他的耳畔。這聲音如山間泉流拍打溪石般,清亮好聽。卻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個聲音。
人…是人…是人的聲音!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還活著!
云樓瞬間激動起來,呼吸變得急促,就連全身的疼痛仿佛都減輕了幾分。
他眼神迅速掃視四周,想看看答話之人身在何方,是何模樣,無奈周身依舊白霧彌漫,什么也看不清,尋不見。
只得再次詢問。
“在下云樓,云樓冒昧,敢問公子尊姓大名,以及…在下如今置身何處?”
“陸鈺,修仙界,萬劍宗?!?p> 清亮的聲音再次響起,沒有任何冗余長贅,清楚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可男子的回答,卻讓云樓胸口起伏得更為劇烈。
修仙界,萬劍宗,修仙……修仙……仙!
這些內容,使云樓原本就有些發(fā)懵的腦袋冒出更多的疑問。
正當他思考著該從何處問起時,名喚陸鈺的男子接著道:
“排除雜念,放松心神。諸多疑問,等藥浴結束后再與你細說?!?p> 聞言,云樓當下收了繼續(xù)探尋的心思,照男子說的做。
又不知過了多久,疼痛漸消,取而代之的,一股暖流緩緩淌過他的身體,暖流流淌過的每一寸,都給他一種說不出的舒服之感。
慢慢地,汁液冷卻,白霧消散。
云樓眼前,赫然出現(xiàn)一白衣墨發(fā)的出塵男子,那就是先前與他交談之人,陸鈺。
從陸鈺口中,他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真正知曉自己所處的,是怎樣一個世界!
原來,這世間真的存在可以問道尋長生的地方。
他腳下的土地,也遠遠不限于先前所知的幾個世俗國度。季國及周邊列國,僅僅只是蒼梧界南域多個絕靈之地中的一處。
幸運的,云樓身具靈根,且是靈根值極高的單一金靈根,修仙資質極佳。
他也知曉了,自己一直以來所修習的修仙功法沒有任何問題,全因季國所處為絕靈之地,不存在絲毫靈氣,才會沒有成效。
而后,他因極好的資質,成為萬劍宗一名內門弟子。
潛心修煉數年,云樓終于在煉氣期內門大比中奪得第一,正式成為師父的關門弟子,而當初帶他來到修仙界的陸鈺,也成為了他的八師兄。
可即使在修仙界,心疾也不可一次治愈,且因他治療得遲,需要耗費更多的珍貴靈藥以及更長時間的治療。
所以,他常需藥浴,每月一次,直到筑基。
也正因如此,他才遲遲沒有回家。
歷時七年多,云樓終于成功筑基。
甫一筑基,他便想馬上趕回季國看看,恰好當時宗門有一個前往絕靈之地收徒的任務,他便與幾位同門接下任務,滿懷期待地趕回季國。
他迫切地想要見到自己闊別多年的父母親人,想要趕在洛洛十五歲之前,為她測試靈根。
卻不曾想,迎接他的,除了季國民眾震驚艷羨的目光,父母兄嫂欣喜激動的模樣,還有......洛洛失蹤數月的消息。
從母親口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愿相信的。
那個他一手從長青湖撿回來的妹妹,那個他一天天看著長大的妹妹,那個學什么東西都特別快妹妹,那個總是眨巴著杏眸沖他笑的妹妹......她失蹤了。
怎么可能?
這里是絕靈之地,實實在在的絕靈之地。不僅空氣中不含一絲一毫的靈氣,就連修士到了這里,也不能調動體內的靈氣,一切修仙界需要靈氣的東西,均無法使用。
除非煉體,不然就如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甚至連凡間猛獸都斗不過,就像當初他重傷誤入此境,差點葬身狼口的八師兄一樣。
在絕靈之地,修士手段無法施展,一個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這不可能!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當即,他大腦一片空白,眸光一遍遍從家人面上掃過,試圖從他們的表情中尋找出一絲絲玩笑得逞后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