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社會大哥就離開了這個病區(qū)。我本以為他會遭受“色魔”和尺子那樣的電療處罰,但他就那樣離開了,仿佛一名康復(fù)后的患者一樣出院了。
對于他的離開我在內(nèi)心深處是愉悅的,沒有了他的存在,對于我的威脅似乎就蕩然無存了。
“洗澡了!都去洗澡!”“洗完澡的過來剪指甲!”護士們的喊聲讓我意識到了生活無論好壞還是要繼續(xù),今天是禮拜三,又到了每周洗澡的日子。
我坐在自己的床上下意識的看了看被燙傷的手,還沒有完全愈合。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去洗澡,志強喊了起來:“都動彈動彈去洗澡了!王思宇,想什么呢?去洗澡?。 ?p> “志強,我手上有傷,下個禮拜再洗吧?!?p> “手怎么了?”
“不小心讓煙給燙了……”我抬起左手給他看了一眼。
“還挺嚴(yán)重的,不洗就不洗吧,用不用給你抹點碘伏?”能看出來志強是真的會關(guān)心人。
我內(nèi)心有些感動,搖了搖頭說:“沒事啊,小傷。對了。志強,你知道社會……那個軍哥怎么回事嗎?”
“你說劉守軍啊,他把大荔枝直接給打死了,人家家屬肯定不依不饒啊,說白了就是想要錢,但是這個劉守軍據(jù)說是躲債才來這的,八成也沒什么錢能賠?!?p> “只要賠錢就行嗎?他這屬于故意殺人了吧?!蔽覞M腦袋疑惑需要解答。
“也不能完全算吧,法律的事我也不太懂,但畢竟是精神病,可能不用負(fù)什么法律責(zé)任,所以用錢就能和解吧。
但是我們醫(yī)院是不能留他了,起碼這個病區(qū)不能留著他,隱患太大,怎么說都是在我們這出的事。
大荔枝的家屬還得跟醫(yī)院要錢呢,他的這條命死得多少能值點錢了。”張志強跟我分析著,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一早就聽說過精神病殺人不犯法,沒想到這竟然是真的?而且,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去的意義就只有“多少能值點錢”這樣的價值嗎?
我不由得想到一句名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也讓我再次想起了那個陌生女人。
活著的意義是什么?死去的意義又是什么?我們從生到死的整個過程,都無法知道生命的真正意義。
正在我為張志強的話陷入沉思的時候,王世超拿著指甲刀出現(xiàn)在我的視野里。他先給其他患者依次剪了指甲,最后來到我面前。
他沒理會我看他時是怎樣的目光,直接坐在了我的旁邊,“王思宇,你小子命挺好啊?!?p> 我有些氣不打一處來,皺著眉頭看著他說:“你什么意思?又來干嘛?”
之前跟社會大哥之間發(fā)生的種種事情的導(dǎo)火索就是他,而且我被那伙人警告教訓(xùn)的時候,王世超也像人間蒸發(fā)了一般躲得遠遠的,生怕跟我沾上什么不應(yīng)該的關(guān)系。
如今他見社會大哥已經(jīng)出院,才又屁顛顛的來找我,我覺得他只要一來,就準(zhǔn)沒有什么好事。
“社會大哥都出院了,這對你來說不是個好消息嗎?要說你小子真有好命,軍哥都住多少年了,你一來就把他克走了?!蓖跏莱荒樀膲男Γ坪跎鐣蟾绲某鲈阂步o他出了一口惡氣一樣。
我沒好氣的說:“你以后少往我身上扣屎盆子,以前和以后軍哥的事都跟我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你別再瞎說了知道嗎?”
“這就對了,他這一出院我們都松了口氣,而且也確實跟我們沒什么關(guān)系嘛哈哈哈哈……”
“是跟我,不是我們。”我冷漠的糾正了他的措詞,但他似乎真的挺開心,依然笑得停不下來,而且沒有絲毫尷尬。
他仍然一臉的微笑看著我說道:“你看你,咱倆都姓王,不能因為軍哥就跟我掰臉了是不?我之前主動帶你去見他,你也知道是好意,而且,后來確實是你把他供出來的,我只是阻止不了大壯他們而已,我也沒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啊,你好好想想是不是?”
聽了他的話我仔細(xì)的尋味了一番,他說的也確實在理。
“行,就算你沒做什么對不起我的事,那你最好也理我遠點,你一靠近我,我就感覺沒好事?!蔽蚁騺碛惺裁丛挾贾眮碇比?,尤其是在精神病院里面對真正的精神病,就更沒必要拐彎抹角了。
“我能給你帶來什么壞事???在這里沒什么人能好好聊天,能跟你聊到一塊去我才愿意來找你的?!彼男θ萁K于收了起來,反而嚴(yán)肅的跟我說出了這番話。
“你愿意跟我聊天?”
“因為你比較像正常人,而且聊天需要有來有往,跟我住一個屋的那個幺五九就不行,他充其量只能當(dāng)個樹洞。”
“幺五九?”我頭一次聽說用這樣的數(shù)字當(dāng)外號的。
“對,159,警送159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