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襄王派出使者前去迎接孟嘗君,馮諼說:“臣先行一步,為大王通報孟嘗君,以免怠慢了大王的使者?!?p> 馮諼先回到齊國,并沒有時間回報孟嘗君,而是直入臨淄直接見了齊王:“齊秦兩國互為雌雄,大王也是知道的。得人者為雄,失人者為雌。臣在外頭聽說,秦王聽說大王廢了孟嘗君的相位,十分高興,已秘密派出十輛上等馬車,帶著百鎰黃金,前來迎孟嘗君入秦為相。若真能得逞,則秦國必為雄,而臨淄,即墨危矣!”
齊湣王一聽這話,面色一變,問:“那該怎么辦?”
“秦國使者馬上就要到薛地了,大王應該乘這時機,先一步請回孟嘗君,恢復其相位,增加他的封邑,他必會接受。到時秦使再逞強,也不敢不跟大王知會,便擅自迎接我齊國的相國吧?”
“好的?!?p> 齊湣王嘴上雖答應,但對馮諼的話也并未全信。他派人到探查,果然看見西方來的車騎繽紛而至,一問,果然是秦國使者。探子連夜回報臨淄,齊湣王即刻讓馮諼持符節(jié)迎回孟嘗君,恢復其相位,并加封千戶邑。
等到秦使來到薛地,一打聽,知道孟嘗君已復了齊相之位,只好打馬向西回轉。
孟嘗君復了相位后,之前的門客又紛紛來投。孟嘗君恨恨不已,對馮諼說:“我田文好客,從無失禮之處??梢怀涣T相,這些人全都棄我而去。全仰仗先生之力,我才得以復位,這些人又有什么臉面來見我呢?”
“榮辱盛衰,世間常有之事。您沒見過古時那些大都市么?早晨人群摩肩接踵而至,到了晚上則化為廢墟。人在富貴時交好多顯貴,貧賤時則無人問津,世事如此。您又有什么可怨的呢?”
孟嘗君拜了一拜說:“敬聽先生之命?!?p> 想通后,孟嘗君依舊收留了從前那些門客,待遇如故。
同年,魏昭王與韓釐王奉了周天子之命,“合縱”抗秦。秦昭襄王派出白起領兵迎敵,雙方在伊闕大戰(zhàn)一場,秦軍斬首二十四萬,俘獲韓將公孫喜,奪取韓國武遂之地二百里。之后移師伐魏,奪取河東之地四百里。
這一場大勝刺激了秦昭襄王,他想著如今七國都已稱王,顯不出秦國的特別。于是想為自己立個帝號,以示尊貴,但又怕天下人說他唯我獨尊,便想拖齊國下水。
他派人去臨淄對齊湣王說:“如今天下諸侯都已相互稱王了,也沒個歸屬。寡人想自稱為西帝,以主西方之事;尊齊國為東帝,以主東方。咱們兩國平分天下,大王以為如何?”
齊湣王意猶未定,孟嘗君說:“秦國以專橫強暴被天下諸侯厭惡,大王千萬不能仿效他們?!?p> 又過了一個月,秦王又派使者來約齊國一起攻打趙國。此時蘇代恰好從燕國來,齊湣王把“東帝西帝”的事拿出來向他討教,蘇代說:“秦國不請他國稱帝,偏偏要拉上齊國,是尊敬齊國。如果推辭則拂了秦王之意,若接受的話,又招其他諸侯厭惡。大王可以答應秦國的要求,但卻不要用這個稱號。若秦國稱了西帝,西方諸侯們接受了,大王再稱東帝也不晚。若是秦國用了西帝之稱,而招來諸侯的厭惡,也是秦國一家之事。”
“敬受教了。只是秦國相約一同伐趙,這事能干嗎?”
“師出無名,必不勝。趙國無罪而伐之,得了土地也是秦國的,齊國有什么好處呢?如今宋國無道,天下稱之為桀宋。大王與其伐趙,不如伐宋,得了宋國之地可以并入齊國,得了宋國之民可為齊臣,又有誅暴安良的美名,正是商湯周武之義舉?!?p> 齊湣王聽了蘇代這一番話,茅塞頓開,于是接受了秦國奉上來的“東帝”之號,但對外從不以其自稱。厚待秦使,但卻婉拒了秦國相約伐趙的請求。秦昭襄王稱帝兩個月后,聽說齊國仍自稱王,于是也去了自己的帝號,不再敢自稱“西帝”。
話分兩頭,再說說桀宋是怎么回事。宋康王是宋辟公子辟兵之子,子剔成之弟。當年他母親生他之前,曾夢見徐偃王來托夢,所以取名子偃。子偃生來與普通人不同,身高九尺四寸,左眼角到右眼角有一尺三寸之距,目如閃電,力大無窮。
周顯王四十一年,子偃驅逐他的兄長剔成而自立為宋王。十一年后,宋國有人掏鳥窩,得到了個脫殼的鳥蛋,里頭有只小鷂子。這事很奇怪,便將這小鷂子獻與宋王偃。
子偃派太卜占卦,得了卜辭:“小而生大,此反弱為強,崛起霸王之象。”
宋王偃大喜:“宋國積弱已久,寡人若不復興,還能指望誰?”
于是加緊在國內選兵操練,親自訓練,得精兵十萬多。之后向東伐齊,得五座城邑;南面擊敗楚軍,拓地三百里;西面擊敗魏軍,奪取兩座城邑;更滅了滕國,盡吞其地。
這般四處征戰(zhàn),宋國也需要盟國。宋王偃遣使與秦國交好,兩國互相遣使朝聘。此后,宋國自詡為強國,認為已經(jīng)可與齊,楚,三晉平起平坐,子偃遂自號為宋王。他自以為是天下無雙的英雄,想加速實現(xiàn)霸王之業(yè),每次上朝,都讓群臣山呼萬歲。堂上一呼,堂下相應,宮門外的侍衛(wèi)也遙相呼應,聲震數(shù)里。那叫一個壯觀!
除此之外,宋王偃還喜歡玩“射天”的游戲。怎么玩呢?用一個裝滿牛血的皮袋,掛在高高的竹竿上,再彎弓去射。強弓勁弩射透皮囊,牛血像落雨一樣從空中亂灑下來,再派人在集市上傳言:“我王射天得勝?!?p> 宋王偃還酣酒,常常一喝就是一整夜,他強逼臣子們喝,自己卻讓手下人用熱水代酒,自飲自酌。這樣,群臣往往爛醉如泥,宋康王自己依舊清醒。左右獻媚地說:“大王海量,千石不醉。”
如果僅僅如此,還只能說宋康王太過于自負,和夏桀還是相去甚遠。那么,宋王偃還有哪些殘暴行徑呢?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