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子的秦昭襄王正恨不能吞了趙國,根本不理會太子的話。呂不韋便去拜訪了一位新貴——昭襄王后的弟弟楊泉君,送上不少厚禮,一見面就危言聳聽:“您的死罪要來了,不知道嗎?”
楊泉君大驚:“我有何罪?”
“您的門下,個個高官厚祿,廄中滿是駿馬,后庭美女充盈。可太子的門下卻沒有一個富貴得勢的。大王春秋已高,一旦山陵崩,太子嗣位,其門下怨恨您的可不少。到那時,您可真就危險了!”
“那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鄙人有一計,可保您安享百歲,穩(wěn)如泰山,您想聽嗎?”
楊泉君跪起聽計,呂不韋說:“大王年事已高,太子又無嫡子。如今王孫異人以賢孝聞名天下,卻被棄趙國,日夜思?xì)w。若您能請王后在秦王面前進(jìn)言,設(shè)法讓異人歸國,再讓太子立為適子。那樣的話,異人本無國而有國,華陽夫人本無子而有子,太子與王孫必會感念王后之恩德,世世無窮,您的爵位也可長保了?!?p> 楊泉君拜道:“謹(jǐn)謝先生教誨!”
秦宮內(nèi),王后果然向秦王進(jìn)言了,昭襄王說:“等趙人來請和的時候,再迎這孩子歸國吧?!?p> 太子召來呂不韋問道:“我想迎異人歸國立為嗣子,奈何父王沒批準(zhǔn),先生有何妙策?”
“太子如果真要立異人為嗣,小人不惜舍棄千金家業(yè),賄賂趙國當(dāng)權(quán)者,必能救回王孫?!?p> 太子與華陽夫人十分高興,拿出黃金三百鎰交給呂不韋,命他較交給異人以為結(jié)交費用。秦王后也拿出黃金二百鎰給了呂不韋。華陽夫人特意為異人置辦了一箱新衣裳,另外附贈呂不韋一百鎰黃金。
安國君預(yù)先應(yīng)許呂不韋為異人的太傅,讓他傳話給異人:“早晚可望相見,不必憂慮?!?p> 呂不韋辭歸邯鄲,先告知父親,父子倆歡喜不已。次日便謁見公孫乾,送上厚禮。最后才見王孫異人,把王后與太子夫婦的一番話細(xì)細(xì)備述,又獻(xiàn)上黃金王百鎰及衣裳。
嬴異人喜不自禁,對呂不韋說:“衣服我留下,黃金煩請先生收去,但憑先生使用,只要能救我歸國,感恩非淺!”
呂不韋拿這五百鎰黃金干了什么呢?他給異人娶了一房媳婦,叫趙姬。為什么要在這時候娶妻?身為大秦的嗣子,為保江山世代傳承,沒有兒子是不成的,這是個加分項。至少證明異人在傳宗接代方面是沒有問題的,也可堅定安國君與華陽夫人立他為嗣的決心。
至于趙姬的出身,有記載說她出自邯鄲高門大戶,流傳更廣的說法是她是邯鄲歌舞姬,先被呂不韋納為妾室,再轉(zhuǎn)贈給異人的。這完全是無稽之談。
首先,趙姬是嬴異人明媒正娶的正室,不是妾。多年后,她攜子嬴政回到咸陽,身份是異人的正妻,嬴政便是異人的嫡長子。連秦昭襄王都對此無異議,如果趙姬曾是呂不韋的妾,怎么可能這樣登堂入室成為國母候選人?
再次,身為太子之子,嬴異人的婚姻也是要上報宗室知曉備案的,也是需要太子與安國君,甚至是秦昭襄王的首肯的。如果趙姬是這樣微賤不堪的出身,怎么可能讓他們點頭?
至于說嬴政是呂不韋之子,那就更不可能了。秦宮醫(yī)案明確記載說“趙姬生大政”,就是足月而生的意思。哪里有懷孕十二個月的過期妊娠?胎盤早就成熟過度了。
但是,這門婚事是呂不韋牽的線,他可能與趙姬的娘家有交情。至于婚前與趙姬有無交集?那只有歷史的當(dāng)事人才知道了。在異人逃歸后,趙姬母子只得靠著自己的娘家護(hù)持,說明她的娘家在趙國也是有一定勢力的。具體不得而知了。
異人與趙姬成婚后,如魚似水,愛眷非常。之后,趙姬足月產(chǎn)下一個兒子。傳說生產(chǎn)時,紅光滿室,天上百鳥飛翔。那嬰兒生得細(xì)長眼睛,高鼻梁,方額重瞳,嘴里已長了幾顆牙,背上有一搭龍鱗,哭得聲音那叫一個大,滿街都能聽見。這一天,正是秦昭襄王四十八年正月朔旦。
異人升格做了父親,十分欣喜:“此兒骨相非凡,又生于正月,他日必為政于天下?!?p> 遂取名為政,因為畢竟身在趙國,趙人因長平之戰(zhàn)深恨秦人,不敢公開宣揚孩子是嬴姓,便跟了趙姬的姓,稱為趙政。這就是之后統(tǒng)一天下的秦始皇嬴政了。
三年后,趙政也三歲了。秦兵又包圍了邯鄲,攻城甚急。呂不韋對異人說:“趙王若再遷怒于殿下,該怎么辦?不如逃奔秦國,才可脫身?!?p> “這事全仗先生籌劃?!?p> 呂不韋先拿出三百斤黃金遍賄南門守城的將士,說:“我舉家從陽翟來做生意,不想被圍城,思鄉(xiāng)甚切,求各位行個方便,放我一家出城回陽翟去,感恩不淺!”
守將答應(yīng)了。呂不韋又給公孫乾送去百斤黃金,說自己要回陽翟了,求他跟南門守將說說,通融一下。當(dāng)然,南門守將已受了賄賂,樂得做個順?biāo)饲?。呂不韋讓異人秘送趙姬母子回娘家暫避。
臨行當(dāng)日,呂不韋置酒宴請公孫乾話別。席間將他灌得爛醉,左右的守卒也大酒大肉,各自醉飽而眠。夜半時分,嬴異人微服混在仆人中,跟隨呂不韋父子到了南門。守將私自開門,放他們出城而去。
本來王龁的大營是在邯鄲西門外,但呂不韋托詞說回陽翟,總不好走西門,所以只能從南門出。呂氏父子加上異人和仆從們連夜奔走,打了個大彎繞投奔秦營而去。天明時分,正被秦國游兵捉住。
呂不韋指著異人說:“這是秦國王孫,在趙國做質(zhì)子的,如今逃出邯鄲歸國,你們速速引路!”
三人來到秦軍大營,王龁問清來歷,請異人更換衣冠,說:“大王親睚來督戰(zhàn),行宮離此不過十里。”
王龁派人護(hù)送異人去行宮,秦昭襄王見了他也是不勝欣喜:“太子也是日夜想你,今天幸好你脫離了虎口。便先回咸陽,以慰父母之念?!?p> 究竟父子咸陽相見情形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