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中相擁
黑衣少年帽檐拉得很低。
嚴嚴實實擋住了半張臉。
只露出半截白皙的下巴,嘴角很戲謔的勾起,慢慢逼近。
元玄燁喝了酒,醉醺醺的左擁右抱。突然被少年這么一提,嚇得酒都醒了大半。
瞪著雙血紅的眼看著面前這奇怪的人,怒吼道:“做什么?!沒看到你大爺??!想死直說?!?p> “呵,大慶烈王果真是膽識過人?!?p> 元玄燁表情凝重起來,斜著眼睛看向少年:“是你?”
“呵?!?p> 少年輕笑一聲,順手拿起桌邊用來助興的羊皮鞭子,夸贊道:“好興致?!?p> 元玄燁警惕起來,直勾勾的盯著他的動作,瞇起眼睛:“本王告訴你,你別給我輕舉妄動,要是本王有個什么閃失……”
少年拿著鞭子在空中抽了一下。
響起一聲驚雷似的破空之音。
剛剛還一臉高傲的元玄燁,頓時撒開了手提起自己的衣服就跑。
少年微歪著頭,漫不經心道:“好鞭子?!?p> 看向他跑走的方向,倒也不急,慢悠悠的提步追去。
一聲一聲不算太響的腳步聲卻像是敲擊在元玄燁的心底。
他可是親眼見證過這瘋子殺人的。
用死無全尸來形容都委婉了。
這家伙根本就不是人!
瘋子,瘋子!
他到底哪里惹著這個瘋子了?
元玄燁被楚景鶴逼到了一個死胡同里。眼看后無退路,他倒是冷靜了。
紅著眼睛喊:“本王干什么了!本王不過是摸了那個小妮子的手而已!”
“一個妓女你至于嗎?!”
“妓女……?”少年緩緩蹲下,將烏黑的帽檐拉高些,露出一只冰冷如十二月寒冰的眼眸。
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軟攤在地上的元玄燁。
忽然笑了。
手里邊不知什么時候多出來一柄漆黑的長劍,劍刃刮過他的臉頰,留下一道細長的劍痕。
滲出些許血珠。
楚景鶴看著他面無表情。
“誰跟你說她是妓女了?”少年剛剛還平靜的眼眸倏然染上了濃烈的殺氣,濃重的壓的元玄燁喘不過氣來。
楚景鶴毫不留情的手起刀落,在他最引以為傲的臉上留下了兩道深深的疤痕。
“啊——”元玄燁叫的撕心裂肺,奈何這里是最為偏僻之所,平時根本不會有人來。
更何況現在正值天黑,遠處早已點起朵朵燈盞。
慢慢悠悠,點起漫天燈火。
暖色的燈火照不進這里。
照不到持著刀,眼神冰冷的少年身上。
他用手帕擦干凈手指中最后一滴血,斜睨了瑟縮在角落里狼狽不堪的男人一眼,抬手從他懷里勾出了一塊青玉色的玉佩。
舉到眼前觀看。
是西涼的三皇子令。
西涼三皇子梁子舟,也不是什么安分人物。
前些日子才搞死了他親哥西涼太子吧……
現在又將這大慶烈王引到這來做什么呢。
呵。
越來越有趣了啊。
少年沾染上了血跡的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
青沙城已經很靠北了,從穿堂吹來瑟瑟秋風。
卷起他的袍子,獵獵作響。
若是在北燕,已經穿上秋衣了吧。
“師兄——”遠處傳來女孩子的呼叫聲。
長相明艷的小姑娘手里提著一盞明明晃晃的暖紅色小燈籠,一襲紅衣,像是一束光一樣突然闖入他的視野里。
身上染著的血的少年收斂了身上的煞氣,眉眼都變得溫柔。
微微張開手。
燈籠下,秋風里。
他們相擁。
蕭兮辭很歡快的踮起腳尖拂去他頭上落著的黃葉。
將燈籠塞在他懷里,注意到了角落里瑟縮著的一個人。
顯然已經暈過去了。
挑了下眉。
楚景鶴無所謂的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
朝旁邊挪動了一小步,正好擋住了她的視線。
眸色沉沉。
他也是有私心的。
他想要他的小姑娘,他的小師妹,他這輩子的光,一直、一直看著他。
那雙澄澈的宛若星辰的眸子里,應該只有他一個人才對。
聲音微微帶著抖,半似懇求,他開口道:“阿辭,笑給我看好不好?”
*
陰暗的酒樓。
不時從拉緊了厚厚的簾子的二樓傳來蛇嘶嘶吐信子的聲音。
以及各類蟲子毛茸茸的觸角互相觸碰,所發(fā)出的沙沙聲。
在最角落里的一張椅子上,破線玩偶一般的坐著一個低垂著腦袋的少年。
那少年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樣。
懷里抱著一顆沒有眼珠的傀儡頭。
少年倏然動了。
抬起他那雙沒什么生機的純白色眼瞳,直直看向了門后。下一秒,門被人從外面打開,鉆進來一個帶著斗笠的少年。
少年倏然看到他那雙眼睛,眉頭不悅的皺起,道:“不是說過,不要這樣直勾勾的看著寡人么?”
椅子上攤著的少年冷笑:“本座要怎樣,還輪不到你教?!?p> 他眼睛彎起,笑了。
他笑起來,倒是好看。才符合他十六七歲的少年臉。
慕容狐看了,直犯惡心。
一個年紀將近三十的老男人,天天頂著這么一張嫩臉,還真是讓人惡心啊。
他面上卻不顯,帶上了七八分的笑意:“事情做的如何?”
“輪不到你來命令本座?!?p> 瑩白眼瞳的少年溫柔的撫摸懷中冷冰冰的機械少女頭,“做好你的事就夠了?!?p> 被人這么落了面子,慕容狐臉色略微有點難看。
轉念想到現在還需要他,只得吞下這口氣。
只是怒而甩袖離去,關上門前狠狠道:“最好如此!”
椅子上的少年一動不動。
直至人已走遠。
嘴中喃喃道:
“看……小惜?!?p> “我要讓全天下的人給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