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揚(yáng)名之路11

　　時(shí)人重視子嗣傳承，不分南北皆有多子多福的說法。

　　漢人有“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的傳統(tǒng)，在北地宗族、尤其是部落中對子嗣的重視也是有過之而無不不及，收繼婚的習(xí)俗在某種程度上也是為了人口繁熾和宗種血脈的延綿。

　　也正因此，沈崖香初入北地時(shí)胡謅的“斷子絕孫”之策才能夠攔住了世里合剌對侍女們的不軌行為。

　　世里合剌尚且畏懼會影響子嗣，就更別說其他的北人了。

　　之后世里合剌又死于斷根，雖然沈崖香擺脫了殺人的嫌疑，但她的名字還是與“絕人子孫”綁在一起而迅速揚(yáng)名。

　　北人痛恨她，一些漢人也覺得她的想法太過歹毒，支持她的主要是那些對保護(hù)自己的身體有需求女子和他們的家人，以及那些痛恨北人與之有血海深仇的漢民，但這些人又不敢公然說什么。

　　是以，傳出來的都是罵她的。

　　這些沈崖香早就琢磨過了，別人的痛恨也不能阻攔她的決心與行動。

　　只不過她一直住在山上，與外人接觸太少，她對自己的壞名譽(yù)的認(rèn)知還是淺薄了些。

　　這次鋪?zhàn)映鍪戮徒o了她一個直觀的認(rèn)知。

　　平嬤嬤就協(xié)助阿鄰管著鋪?zhàn)永锏氖虑椋@會兒來匯報(bào)時(shí)雖然有些為難，但還算理智地說清楚了。

　　“現(xiàn)在鋪?zhàn)颖蝗嗽伊?，連著這幾日也都有人過來鬧事，說要公主出面去給大家一個交代，說我們出售避子藥就是要絕了大家的后。

　　以往也有些這樣的流言，阿鄰姑娘找了幾個知名的大夫驗(yàn)過藥效，有他們作證，再加上有兩個夫人斷了藥之后如今也順利的有了身孕，倒也堵住了那些流言，鋪?zhàn)永锖眯┒际腔仡^客了。

　　這次證人也找了，卻是怎么也壓不住這流言，那些北人就是不信，他們一哄而上只一味叫囂著要砸店要給個交代，還有些人說這就是大周的陰謀，時(shí)日一久，人口就會被這藥給弄少了。

　　有的人還扯上了韓家，說韓家公子與公主和國師走得近，猜測韓家早就倒戈了。如今上都和南郡的那些豪門大家也都盯著這邊的情況，今早上有兩個人，我看他們走路的姿勢應(yīng)該宮里的近侍，可見上都宮里也聽到信兒了......”

　　平嬤嬤認(rèn)人的功夫是一絕，阿鄰說她眼睛毒、心思也密，已經(jīng)將各大家夫人和她們身前伺候的人、甚至是門房、馬夫都給認(rèn)全了。

　　平嬤嬤說完還抹了一把汗，可見也是真著急。

　　沈崖香點(diǎn)了點(diǎn)頭，唇邊泛起一抹冷笑：“以前的避子藥毀了身體根基，也沒見有人去說什么，現(xiàn)在藥更好了，倒是一個個的都跳出來了，什么交代不交代，這件事情就是沖著人來的?！?p>　　平嬤嬤與沈崖香也相處了大半年了，對她的脾性也算是了解，這會兒見她斗志昂揚(yáng)的模樣，略一猶豫，回道：“以前的避子藥都是一家之主掌著的，他們不想讓哪個女人生養(yǎng)，就給她喂這藥。

　　良家女子要是想找大夫開避子藥，也都是偷偷摸摸的，要是叫人知道了，會被說閑話的，哪有正經(jīng)女人會不想生孩子呢，就是當(dāng)家主母沒有經(jīng)過家主不讓妾室給夫家開枝散葉，那也是罪過。

　　不管是大戶人家還是小門小戶，這孩子都是女人在婆家立足的根本。

　　像公主和阿鄰姑娘這般將避子藥做成脂粉香料只賣給女人，反而不賣男子的，確實(shí)是不多見?！?p>　　這件事莫說是外人有意見了，就連平嬤嬤也早就在心中犯嘀咕了。

　　還有句話她揣在心里沒敢說出來，她覺得這藥還助長了一些歪風(fēng)邪氣，不利于女子?jì)轨o貞德。

　　她曾給阿鄰提議過將藥做得再隱蔽一些，可阿鄰并沒有采納。

　　如今，醫(yī)館里賣出去的避子藥在青樓妓館盛行，包裝精美的凝香丸有人來買還特意讓伙計(jì)提一句這是有避子的功效。

　　平嬤嬤忙了幾個月，一直也沒找到機(jī)會給沈崖香說，這會兒事發(fā)了，她也是忍不住了，那就索性就都說了。

　　“公主，您要是實(shí)在要做避子藥這門生意，不如就私下里賣，比以前的避子藥好了太多了，不怕不能賣的。”

　　這也是讓平嬤嬤震驚的一點(diǎn)，沒想到竟有這么多女子背著丈夫買這藥。

　　沈崖香聞言睨了平嬤嬤一眼，對方也極有眼色，當(dāng)即屏氣凝神，福了福身：“公主恕罪，是我僭越了?！?p>　　沈崖香也沒有動氣，平嬤嬤他們這幾個人用著很順手，目前來看也沒有背叛她，平嬤嬤雖然不理解她，但這話里透出來的擔(dān)憂與好意，她還是知道的。

　　她抬了抬手讓平嬤嬤先起來了，才道：“嬤嬤要這么說也沒錯，這些人情世故，我確實(shí)不知道這么詳細(xì)?！?p>　　平嬤嬤剛松了口氣，沈崖香又說，“但你說的這些也只是其一，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我關(guān)鋪?zhàn)泳湍芰私Y(jié)的了?！?p>　　又是扯上韓家，又扯上了政事，她怎么會還不明白呢，原來都在這里等著。

　　“我就是他們都看好的漏洞啊?！鄙蜓孪悴粣偟剜伊艘宦暋?p>　　平嬤嬤聽得云里霧里的。

　　沈崖香已經(jīng)扶著肚子坐直了，神色一斂，道，“既然藥確實(shí)是好藥，我為何要偷偷摸摸的？又有誰規(guī)定了必須賣給男人的？”

　　她一眼斜過來，平嬤嬤張了張嘴，到底還是閉上了，低眉順眼垂下頭去。

　　沈崖香目光閃了閃，心中計(jì)較了一番，又喚了葫蘆過來，讓她去藥房取了個紅木匣子過來。

　　“拿上，隨我出去一趟。”

　　主仆幾個剛從屋里出來，就見姜略和韓謙迎面走過來。

　　姜略已經(jīng)從韓謙口中知道了這件事，上前來一手扶著沈崖香，一邊問道：“身體能奔波嗎？”

　　沈崖香輕拍了拍肚子：“沒問題，還有差不多一個月，平時(shí)爬山上上下下也沒少走動，坐馬車穩(wěn)著點(diǎn)不礙事，到了地方也不怕，你不是還會變戲法嗎？”

　　姜略笑了笑，“嗯”了聲。

　　沈崖香又道：“我要是不出面給個交代，韓家與我都要成大興的敵人了，到時(shí)可就便宜了李摯，我才不讓他得逞?！?p>　　韓謙朝她拱了拱手。

　　沈崖香哼笑道：“你們是在試探李摯是不是值得合作呢，還是試探我呢？我不去你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