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還真是無趣
溫夫人攔著溫丞相不讓他說,溫丞相瞥了溫岐一眼,個中失望,讓人心寒,“你跟那個六皇子的事,簡直是打?yàn)楦傅哪槨?p> 溫岐手心微攥,仰起頭,“父親說的是什么事,我不明白”
溫丞相厲聲,“放肆”
溫夫人垂眸看了溫岐一眼,“岐兒,跟你父親好好說話”
楊文朔猶豫之下,還是開口解釋,“今日宮宴,有幾個大人喝多了酒口無遮攔,談起不知從哪里聽來的傳聞,說是......”
他看了眼溫岐,接著道,“也罷,一些不入耳的話,岐妹是不會跟六皇子有什么牽扯的”
溫岐輕笑了一聲,心口發(fā)澀,生疼,“義兄這話說的,我跟六皇子就是有牽扯了又能怎么樣?”
楊文朔微愣,“我不是這個意思,岐妹畢竟跟二殿下有婚約,若是跟六皇子牽扯,怕是讓義父為難”
朝中的人私下也指不定說什么話,更嚴(yán)重些,還惹來無端的猜忌。
溫岐嘴唇微動,“婚約?我可從來沒說我想要跟二皇子的什么狗屁婚約”
溫丞相氣的手指微顫,“你......”
溫岐往前走了半步,這是她自以為不會難堪的姿態(tài),“我已經(jīng)跟二皇子提起取消婚約的事情——”
話沒說完,溫丞相作勢沖過來,“孽障,全然沒有半分穩(wěn)重的樣子”
被溫夫人攔住。
溫岐嘴角不自覺撇了一下,“是,我就是不比義兄穩(wěn)重,父親早就知道看著我心煩,還讓我下山做什么?”
溫夫人蹙了下眉,“岐兒,說話不能沒規(guī)矩”
溫岐心口一滯,“是么?這就叫沒規(guī)矩嗎?”
她往上看,企圖把眼眶里的淚憋回去,“反正在父親母親眼里,楊文朔才是有規(guī)矩穩(wěn)重只輕重的人”
溫岐看向楊文朔,不自覺輕嘲,“文朔哥哥不如就改姓溫吧,反正二老喜歡”
這下走到溫岐面前的是溫夫人。
溫岐想不到,溫柔優(yōu)雅的母親會打她。
她的頭微微往旁邊偏了一些,左臉有些火辣辣的疼。
溫夫人抿著唇,眼睛卻盯著她,聲音輕顫,“跟你義兄道歉”
溫岐摸了下臉,淚水積在眼眶里,她愣了兩秒,才抬起手用衣袖抹了把眼睛,“憑什么,要道歉也是他先給我道歉才對吧?”
溫夫人的表情微微錯愕。
溫岐抬眼,看了一圈屋里的人,“怎么?我的父親母親把我送走十年,到了鞏固溫家勢力的時候又讓我去嫁人,給楊文朔鋪路?”
幾個人都沒回過神來。
溫岐往后退了兩步,輕嘲了聲,“這溫府,還真是無趣”
她轉(zhuǎn)身往外走,惹怒了溫丞相。
他怒斥,“站住”
溫岐還是接著往外走。
也不管后頭說了什么話。
溫丞相急火攻心,“你今天出了這個門就別回來”
溫岐沒說話,在幾個路過的丫鬟的注目之下,徑直走出了溫府。
外面還下著雪,越下越大。
溫岐一出府門,沒忍住抽泣了一下。
憑什么?
母親能記得楊文朔喜歡吃桂花糕,記得他喜歡吃什么餡的餃子。
還容不得旁人半分招惹。
父親總把楊文朔掛在嘴邊,巴不得讓全天下知道他溫丞相有楊文朔這么個年少有為的后生。
楊文朔能在朝里順風(fēng)順?biāo)?p> 她卻要被私定下那個狗屁婚約。
嫁什么二皇子,她從來都不喜歡。
師父說,人生苦短,理應(yīng)跟喜歡的人結(jié)為俠侶,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把兩個素不相識的人綁在一塊兒,這跟害她有什么區(qū)別?
還是說,高官厚祿,比兒女的終生要重要些?
也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哭的,鼻尖和眼尾都發(fā)紅。
這個時辰,又下著雪,長街少見人影,她也不必?fù)?dān)憂什么過往行人怎樣看她。
她走到一個巷口,那日見到的小乞丐正蹲在那里,縮在角落。
溫岐腳下頓了頓,還是走過去,“怎么只有你在這里凍著?”
七、八歲的小身板瑟瑟發(fā)抖,“我沒討到錢,他們不讓我進(jìn)草房子”
其他的乞丐都躲在了一個廢舊的茅屋,許多人擠在一塊兒,多少能暖和些。
溫岐吸了吸鼻子,蹲下去,把頭上的一個釵子拿下來,“你這小孩兒,這么下去,怎么度的過冬天?”
她邊說,邊把釵子遞給他。
小男孩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她,滿是欣喜,“謝謝姐姐”
溫岐收回視線,正打算站起身,小乞丐喊住她,“姐姐把釵子給了我,還有錢吃飯嗎?”
他說著,笑了笑,“今天要吃餃子呢”
溫岐垂眸,“有錢”
她自顧自地說,“姐姐有好多錢”
小乞丐小聲‘哇’了一下,“真好”
他的臉上臟兮兮的,顯得眼睛尤其明亮。
溫岐心軟,又從腰間取下個她還算喜歡的玉佩,“小孩兒,要學(xué)會自己藏私房錢,知道嗎?”
小乞丐似懂非懂地點(diǎn)點(diǎn)頭,“好”
她這才起身,冒著風(fēng)往東邊走。
其實(shí)要去哪里她也不清楚,東邊有什么,除了皇宮,姜府,還有.......
還有謝逞的府邸。
溫岐睫毛微顫,是一片雪花落在上頭,看不清前路。
今日是除夕,還是不要去打攪姜柏寅的好。
想必師兄家里難得和睦吃年夜飯,她一個外人過去,怪?jǐn)_了氣氛的。
那她去哪里呢?
就在這時,也不知是不是幻覺,她在這風(fēng)聲之中聽到一個人的聲音。
熟悉的,語氣淡淡的聲音。
“溫岐”
溫岐腳下一頓,抬眼的時候,眼里積的淚順著睫毛落下,淚微熱,或許融了腳下的雪。
謝逞就站在她眼前,黑色披風(fēng)在這冬夜雪地中尤其顯眼。
順著月光,他瞧見了她睫毛上微閃的東西。
他心口一滯,“怎么了?”
溫岐回過神來,連忙擦了擦眼睛,聲音中還帶著哭腔,“沒怎么”
她緩了口氣,問他,“這個時辰,不該在府里呆著吃餃子么,出來做什么?”
謝逞右手往前伸了伸,溫岐這才看見他黑色披風(fēng)之下還拿著兩壺酒。
溫岐鼻音有些重,“你們府中這樣怠慢你,連酒都要你一個人冒著風(fēng)雪出來買?”
酒肆跟溫岐的府邸在同一個方向。
謝逞想反駁,京城里的人就算瞧不起他,府里下人也不至于懶怠至此。
可他又想到前些日子挨了鞭子之后昏睡前聽到溫岐說的那句可憐他的話,他只略略思索,垂眸沒說話。
在溫岐眼中,謝逞被府中人懈怠就成事實(sh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