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許久不見
她抬眼問,“是讓溫姑娘回京嗎?”
溫岐又笑,“我父親母親都不在京城了,回京也沒地方待”
姜柏寅湊過來看信,“楊文朔要成親?”
溫岐直接把信塞給他,“恩”
姜柏寅瀏覽了一遍,“那你回去嗎?”
溫岐默了一會兒,盯著屋頂?shù)臋M木,“我回去做什么......”
這幾月來,溫丞相跟溫夫人已然知道了她跟著姜柏寅來了此處。
是師父說漏嘴的。
父親母親回老家前,去五廣山住了些時日。
師父嘴不嚴(yán),一喝酒什么都往外說。
再加上父親和師父是年輕時的老友,師父原本也不會瞞。
溫岐想著,打了個哈欠,“這雨天真適合睡覺”
她說完,悄悄拿起剛才放到桌子上的酒。
姜柏寅哼笑一聲,“還適合喝酒?”
溫岐連忙跑了兩步,把秦小妹往中間拽了一下,借著她的阻擋,連忙跑出門去。
秦小妹愣住了,然后喊她,“溫姑娘,傘”
溫岐才不敢回過頭取傘,邊躲避腳下的水洼,邊用空出的手揮了揮。
氣的姜柏寅差點(diǎn)一口氣沒上來。
溫岐剛走后,一個小衙役跑過來,“知縣大人,秦公子請你過去一趟”
姜柏寅默了一會兒,“你跟他說我不在”
門口傳來一聲怒吼,“他媽的,到底是你是縣令還是我是縣令,憑什么把犯人丟給我審!”
是秦霖。
嚇得姜柏寅一哆嗦,招呼小衙役,“快,快把你溫姑娘喊回來”
......
溫岐回到院子,鞋襪都濕了些。
她竄到屋子里,一順溜把鞋襪都脫了。
屋里的窗打開著,時不時有雨打到窗臺。
她不懂什么文人風(fēng)情,但是聽著雨喝酒似乎稱得上是極有意蘊(yùn)的事。
可惜她不善詩詞。
不然合該借著這景色扶著長袖在桌案上寫幾句詩才是。
酒有些辣,也有些香。
她半閉著眼睛,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沒過多久,秦小妹過來了,“溫姑娘,我燒了些水,你淋了雨,一會兒洗一下吧”
溫岐招呼她過來,“要不要嘗嘗”
秦小妹擺擺手,看見溫岐扔到地上的鞋襪,嘆了口氣,想要幫忙去收拾,被溫岐攔住,“聽說,秦霖昨日去找縣里的媒婆了?”
秦小妹一頓,“哥哥沒跟我說”
她想了想,忽而笑道,“也對,哥哥這個年紀(jì),早該給我找個嫂嫂”
溫岐舔了下嘴唇,斟酌著,“或許,不是給你找嫂嫂,是給他自己找妹夫?”
秦小妹臉上的笑容一僵,“溫姑娘和哥哥,都忘了賀淮嗎?”
溫岐低頭,深知賀淮身世不簡單,若是再讓秦小妹跟他牽扯,定會招來殺身之禍,少不得要再傷心一次,“可是他已經(jīng)死了”
秦小妹突然扭過頭來,有些不信溫岐會直接說出來這話,“倘若溫姑娘未曾見他尸身,又如何斷定人是生是死?”
溫岐沒說話。
賀淮活著這件事,她跟師兄都沒說。
匪山一事,秦小妹遲遲不信是賀淮做的。
溫岐垂了下眉,“你說的對”
向來都是眼見為實(shí)耳聽為虛。
午飯后不久,秦霖就叫走了秦小妹,約莫是想提見媒婆的事。
溫岐想跟上去瞧,被姜柏寅攔住,“人家兄妹倆的家事,你摻和什么?”
溫岐下意識反駁,“我這不是想跟上去勸勸?”
姜柏寅睨她一眼,“輪不著你勸,有這閑工夫,其實(shí)牢房里那個小偷遲遲不供同伙……”
溫岐眉毛微挑,連忙往后退了一步,生怕被他拽去審人,“我還有事呢”
畢竟那牢里不通風(fēng),現(xiàn)在肯定很悶。
姜柏寅也不管,先她一步往門外走,“師兄要去看賬本,牢房的事就交給你了”
溫岐跟上去站到門口,“我不會去的”
姜柏寅滿不在意地聳肩,像是吃定了她會接這個爛攤子,“隨便”
氣得溫岐表情猙獰,沖著他的背影喊,“你這樣官帽子遲早被端了”
姜柏寅見她擔(dān)心,便更加心安理得的去看賬本。
——
牢房陰暗潮濕。
溫岐原本舉著一壇酒,走到一半,突然沒了喝酒的胃口。
她揉揉鼻子,把酒遞給一旁跟著的衙役拿著。
衙役領(lǐng)她到一間牢房前。
里面角落坐著個約莫三十歲的男子,聽見腳步聲,立刻抬頭望過來。
眼神中絲毫不畏懼,鎮(zhèn)定又犀利。
可他在看到溫岐的一瞬,恍然少了些不敬,又似乎是察覺自己的轉(zhuǎn)變太過突然,索性移開了視線。
溫岐察覺到不對,微微蹙眉,問身側(cè)的衙役,“他偷了什么東西?”
衙役老實(shí)答道,“姜縣令的金簪”
他說完,看見溫岐臉上無語的表情,又補(bǔ)充了一句,“一盒”
溫岐:“……”
姜柏寅的院子和她的院子挨著,竟然有賊去偷東西她卻沒聽見聲響?
她有些懷疑,莫不是自己喝酒喝多了,睡沉過去?
溫岐盯著那男子,不知怎得,總覺不對勁,“既然金簪也沒被拿走,就把他人放了吧”
衙役一只手端著溫岐剛才遞過來的半壇酒,另一只手握著手里的荊條,正打算聽溫姑娘號召給賊人用刑呢,聽到溫岐的話一時沒反應(yīng)給過來,“放……放了?!”
溫岐不甚在意的點(diǎn)頭,十分肯定,“放了”
說完,便奪回衙役手上的酒,只留衙役一個人愣在那里。
溫岐邊往門外走,邊聞了聞酒壇,嘟囔,“這地牢可別把我的酒香給染壞了”
衙役:“……”
半炷香后,那男子被放出來。
官府旁邊的巷子里,正有個姑娘倚著墻小口喝酒。
看見男子被放出來,溫岐往巷子里面躲了躲,順便把壇子剩的最后一點(diǎn)酒一飲而盡。
近幾日本就陰天,午后雖說雨停了,但天上的云還是厚重陰沉。
她衣服是青色,在這天氣里并不十分引人注目。
眼看著男子跟一個人匯合,頷首恭敬地也不知道在說什么。
溫岐心里念叨了句,“還真是有同伙”
那人背對著她,溫岐只覺得背影熟悉,可這里水汽重,像蒙了層霧,看不真切。
賊人余光看見對面持劍的身影,連忙喊道,“小心”
他面前的男子這才半轉(zhuǎn)身看向來人。
溫岐原本沒打算去抓,可既然被發(fā)現(xiàn),總不能讓他們跑了。
姜柏寅如果知道她把偷他金簪的人放了,還沒抓到同伙,指不定要怎么說她。
于是,溫岐手持藍(lán)鞘劍,直直刺向那人。
可那人看見她并不躲,也沒有絲毫要反擊的跡象。
站在那里像個木樁。
溫岐疑惑,抬眼看向那人的臉。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
這幾月來,她偶然聽說過京城傳來的消息。
比如,當(dāng)年賀家的案子有轉(zhuǎn)機(jī)。
比如,謝逞得了皇帝重用。
比如,朝中有一些高官想把女兒嫁給謝逞。
……
他此刻,穿著深灰色錦袍站在她面前。
比上次見面,多了些沉穩(wěn),眸間平靜,少了悲傷。
讓溫岐險些忘了,初見謝逞時,他渾身是血,以劍支地的樣子了。
謝逞下意識遮了下腰間的配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