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紅梅映
程昭當(dāng)機(jī)立斷:“現(xiàn)在領(lǐng)我過去?!?p> 紅梅映是一處荒廢已久的院子,跟聽竹院差不多大小,里頭只兩間小屋,庭院里種滿了紅梅,似乎是十幾年前就有的,年年紅梅映雪,只是一直荒廢著沒人敢去。
驚蟄有些猶豫:“小姐,真的要去嗎?我聽說,聽說那里鬧鬼?!?p> 程昭看著她,眼中無絲毫猶豫:“你來了一月,便已聽說那里鬧鬼,夏至來了好幾年,敢約我在那里見面,你覺著,這紅梅映是有鬼,還是沒鬼?”
驚蟄這才深想了想,道:“大約是沒鬼的吧。”
“好了,我們行事得快些,回去太晚嬤嬤會著急的?!?p> 因著荒廢加鬧鬼,這處院落附近少有人來,程昭和驚蟄來的路上都沒碰見什么人,夏至手上提著一盞燈籠,等在院門之后,聽見驚蟄喚她的名字才提燈出來:“這里。”
三人進(jìn)了院內(nèi),卻不敢深入,只隱在門后說話。
夏至放下燈籠,屈膝跪了下來,道:“稟報小姐,我發(fā)現(xiàn),紫竹姨娘身邊的衣香偷偷摸摸地在前院找了個車夫,似乎是要找他辦事?!?p> “辦什么事?”
夏至目光灼灼,盯著她道:“小姐,我最近喉嚨似乎還是不太舒服。”
程昭了然,從衣袖里拿出藥瓶,倒出一粒放在手心。
夏至直勾勾地看著那藥瓶,若是能直接搶過來就好了,只要她嗓子好了,夫人那邊肯定還是要用她的。
瓶子被程昭裝進(jìn)了袖口,她面色遺憾,最后目光只能落在程昭掌心的一粒藥上,急忙伸手去拿,程昭移開手:“我說過,只要你說的話足夠有價值,我自然會給你藥的?!?p> “那位車夫似乎是去了趟漳州。”
漳州?整個家里跟漳州有關(guān)系的,只有她程昭,紫竹姨娘這是派人調(diào)查她啊。
“還有嗎?”
夏至搖搖頭。
程昭合上手,把藥丸裝回瓶子里,聲線似薄瓷,透著輕巧:“還不夠,這件事太小了,價值不夠,去了漳州又如何?府里都知道我來自漳州,至于二姐姐嘛,她對我的敵意很深,我也知曉,你的消息等于廢話?!?p> 既然沒有其他消息,程昭便返身回聽竹院。
夏至咬唇,她原以為一定能換來藥丸的,這下子便有些失落,目送著程昭離開,眼神里帶了怨懟,低聲埋怨道:“可我的嗓子是你弄壞的?!?p> 驚蟄的耳力頗好,回頭看了夏至一眼。
夏至縮了縮身子,有些心虛,難不成這話叫她聽見了?
注意到兩人的反應(yīng),程昭了然:“她說我什么壞話了?”
驚蟄并不隱瞞:“她說嗓子是小姐你弄壞的?!?p> 貪心不足。
程昭笑了笑,問起驚蟄:“你覺得她說得如何?”
驚蟄回答:“她說的確實是事實,可她做錯了事,受罰是應(yīng)該的,若是她那天嗓子沒壞,倒霉的就是小姐你了?!彼D了頓又道,“帕子的事跟嗓子相抵,她現(xiàn)在想要救命的藥,就該悉心為小姐辦事。”
驚蟄的一雙眼很亮,映著皎潔月色,有種不被沾染的純粹。
程昭挺喜歡驚蟄的,對她的性子,對她的胃口。
回了聽竹院,嬤嬤正在院門口張望,就像小時候在鄉(xiāng)下,無數(shù)次地等著她回來一般。
領(lǐng)著嬤嬤進(jìn)了屋子,兩人說起讀書的事,嬤嬤很支持她:“讀書是很必要的事情,知道得越多,處事便能更加進(jìn)退有度?!?p> 程昭吃著糕點,裝作無意地問起來:“嬤嬤,我今天聽丫環(huán)們提起什么紅梅映,你在府里很早,知道那紅梅映在哪兒嗎?是誰在住???”
紅梅映?鐘嬤嬤諱莫如深,笑著糊弄過去:“什么紅梅映,這樣文鄒鄒的名字,府里哪有這樣的地方?”
鐘嬤嬤的態(tài)度很怪異,程昭看出來了,但是沒戳破,她應(yīng)和著:“大約是哪兒長了幾株梅花,那些小丫頭便附庸風(fēng)雅地取了個名兒吧?!?p> 天色已晚,兩人各有心思,自去睡了。
程昭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思緒不寧,來了綿州半月,紫竹派人去漳州鄉(xiāng)下查她底細(xì),宋闌又那樣激動地問起有關(guān)師父的事。
思來想去,她覺得有些不安,最后提筆寫了封書信,打算托人送去給村里的里正。
將書信封好,塞到黑匣子里,程昭剛打算躺下睡覺,門外便有人來報,是小荷和驚蟄,語氣有些匆忙:“小姐,清筠院出事了,二小姐好像,吃錯了什么東西,危急性命!”
“快死了?”程昭打開門,半夜出了這種事,鬧得大張旗鼓,又是什么名堂。
“大夫已經(jīng)在救治了,不過原因還未查明,能不能活也難說得很?!?p> “走,我們?nèi)タ纯?。”程昭睡意全無,她很謹(jǐn)慎,不放過任何異常。
清筠院還是有些距離,她腳程快,又是一路小跑,到了清筠院附**穩(wěn)下呼吸才緩緩走進(jìn)去。
半夜燈火通明,清筠院鬧成一團(tuán),丫環(huán)婆子跪了一地,紫竹正坐在貴妃椅上,狠狠咬牙,吩咐道:“來人,給我打!”
板子實實在在往丫環(huán)們身上招呼,看得出的用了力的,此起彼伏的哭泣聲和求饒聲,多多少少透漏出一些訊息。
半夜的時候,許雨筠突然尖叫起來,雙手在身前不斷掙扎著,仿佛是在跟人搏斗,丫環(huán)們發(fā)現(xiàn)的時候大喊著鬧鬼了鬧鬼了,隨后許雨筠昏了過去,情況有些嚴(yán)重,大夫正在為她診治,生死難測。
鬧鬼,如今竟還有人用這樣的法子么?
緊接著,曹秋柏跟許志高也過來了,程昭看時機(jī)差不多,從側(cè)面繞了繞,小跑幾步追上他們,裝出一副剛到的模樣:“父親,您來了,我聽到消息便擔(dān)心得很,緊趕慢趕才到,想來看看二姐姐。”
“有心了?!痹S志高敷衍她一句,隨后匆匆進(jìn)了清筠院。
在外頭便聽見滿地的哭嚎聲,許志高問道:“紫竹,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紫竹的一雙眼紅通通的,淚眼汪汪,撲到許志高懷里哭道:“誰知道呀!筠兒最是聽話,也不曾跟誰有過爭執(zhí),怎么會,怎么會出這樣的事!”
連哭訴都是婉轉(zhuǎn)動聽的,哭得許志高心軟,哄著她坐下,道:“筠兒現(xiàn)在怎么樣?”
“生死難料?!闭f完這話,紫竹哭得更加大聲,雨點兒似的淚珠嘩啦啦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