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取舍
嬤嬤和小月不知去向，程昭有點兒擔(dān)心，她繼續(xù)道：“五妹妹，可否借你的谷雨用一用？”
“自然可以?！痹S雨菀待她很真誠。
“鐘嬤嬤和小月大約是被人捆起來了，應(yīng)當(dāng)離得不遠，最可能在旁邊的花園子里，谷雨細心些，應(yīng)當(dāng)能找到，找到了便將她們帶過來。”
這邊谷雨輕手輕腳地離開，眾人目光都落在紫竹身上，倒也未曾發(fā)覺。
紫竹聲淚俱下地懇求，念著往日情分，許志高道：“要不這樣，我們多找些大夫來，”
“老爺！她去過紅梅映，她是災(zāi)禍，難道你要護著一個災(zāi)禍，眼睜睜看著筠兒去死嗎？”
“紫竹姨娘，”程昭的聲音穿透人群，輕輕脆脆，帶著幾分慵懶，“我沒去過紅梅映，你這樣攀咬我，居心何在呀？”
她神態(tài)自然輕快，完全沒有作為“災(zāi)禍”的自覺。
程昭這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像極了挑釁，紫竹咬牙切齒：“我有人證！”
很快，夏至被帶了上來，她穿一身青綠色下等丫環(huán)的衣裙，比之前瘦了太多太多，身形纖細苗條，圓臉也成了瓜子臉，顯出幾分俏麗。
此刻正怯怯地看向程昭，仿佛在看一個厲鬼。
紫竹姨娘道：“夏至，你大膽地說，發(fā)生過什么？”
“回老爺、夫人，三小姐曾經(jīng)約我在紅梅映見面，那時候她——”
自程昭的袖口里掉出一個青白色的瓷瓶，觸地即碎，四分五裂。
程昭半蹲下身子，撿了塊碎片，忍不住嘆息：“唉，真可惜，這么好的瓶子，這還是我從漳州鄉(xiāng)下帶來的呢，專門用來盛頭油，只有我們那兒的許師父燒得出這樣好看的瓷瓶，也只有我做的桂花頭油，才能滋潤頭皮，護發(fā)養(yǎng)發(fā)，旁人做的，根本沒這個功效?！?p> 她笑意盈盈，帶了惋惜，趁著蹲下身子的功夫，長睫下的眼眸極鋒利地看了夏至一眼，敲打之意明顯。
這一眼，便叫夏至忍不住瑟縮了下身子。
夏至認得出，這個瓶子是放藥丸的，藥丸治她的嗓子。
可如今程昭說這瓶子放頭油，又是什么意思？她從來不用頭油的。
重點不在頭油，而在功效，言外之意就是她的嗓子只有程昭能治，迅速領(lǐng)會了這個意思之后，夏至糾結(jié)了，說還是不說，幫程昭還是幫紫竹？
紫竹輕咳一聲：“這丫頭，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這一聲咳，夏至才回神，幫程昭做什么，她心狠手辣，能害自己一次就有第二次，之前是沒辦法只能依附她，如今紫竹姨娘點名要自己過去清筠院伺候，以后她的前途光明著呢。
況且，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而已，還真當(dāng)自己是什么絕世神醫(yī)了？癡人說夢。
只要有了靠山，她這嗓子不愁治不好！
“三小姐約我在紅梅映見面，當(dāng)時她逼問我夫人和姨娘那邊的私密事，被我推脫過去，后來又拿銀子來收買我，要我在前院給她做耳目，顯然是不懷好意！”
程昭挑眉，看來這夏至也沒完全說實話，給她扣上個罪名，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
許承崇這時候跪下來，懇求道：“父親，事實已定！筠兒往日里最崇敬的人就是您了，您難道真的見死不救嗎？”
逼他取舍，許志高求助似的看向曹秋柏，往日她總為自己分憂，今日這事實在難辦，若是能出一出主意，便再好不過。
曹秋柏明了他的意思，更知道他心中所想，道：“阿昭自然不是災(zāi)禍?！?p> 這是擺明了要幫著程昭。
紫竹急了，說起紅梅映的事兒來：“當(dāng)時紅梅映鬧成那樣，一是災(zāi)禍，二便是丫環(huán)婆子發(fā)現(xiàn)得不及時，若是當(dāng)時早早便有人發(fā)現(xiàn)異樣，何至于那樣？”
這話明著是在提起往事敲打眾人，實則是敲打曹秋柏。
當(dāng)初慕仙有異樣，紫竹和曹秋柏都是知道的，兩人一同選擇沉默罷了，若是她強行撕扯開來，誰都討不了好。
許志高覺得晦氣，呵斥她：“提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做什么？”
曹秋柏聽懂了她話里的意思，思量片刻，道：“阿昭是興家旺族之女，定然不是災(zāi)禍?！?p> 這是大前提，不可能變的。
說著又把紫竹扶起來，拍著她的手，語氣溫和：“但是紫竹姨娘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如今府里出了事，這樣放任下去也不好，不如讓阿昭先去金龍寺里住上一段時間，跟著明通大師學(xué)習(xí)佛法，又有佛祖庇佑著，想來若是有什么邪氣也就散了，這樣筠兒大約也能好上一些?！?p> 這是她最大的讓步，既能讓紫竹消氣，又能保住程昭。
紫竹雖然不太甘愿，但是也沒法子了，許志高和曹秋柏偏心程昭偏心得沒邊兒，能做到這一步已經(jīng)很艱難。
許雨菀忍不住問道：“那要去多久？”
“這就要問明通大師了?！?p> 明通大師也看出來了，紫竹姨娘并不占上風(fēng)，如今只能順勢接下去，他思慮片刻，才道：“若是在金龍寺，住上三年五載也就差不多了。”
“三年五載？”許志高拔高了聲線。
程昭如今十三了，離及笄也就兩年，到時要跟宋煜完婚的，哪里耽擱得起三年五載，況且宋煜就在綿州，若是他知道程昭不祥的事，執(zhí)意退婚怎么辦？
這個時間他并不滿意。
曹秋柏也想到了這一點，她處理老道又圓滑：“我們之后多多地捐香油錢，還希望明通大師幫幫忙，想一想有沒有更快的法子。”
許家是綿州首富，他們的香油錢肥厚得很，明通大師有點兒動心。
給了臺階他也就順勢下：“當(dāng)然，若是三小姐日日吃齋念佛，這時間或許可以再縮短些，只要用心虔誠，不出一年便可以邪氣盡散?！?p> 曹秋柏猶猶豫豫，一年，一年的時間還是忒長了些，不過還是度過眼下的難關(guān)更加重要，她無奈嘆息，道：“阿昭，你過來?！?p> 程昭依言上前，道：“剛剛的話我聽見了，心里也明白?！?p> “你這孩子真懂事，到時候我會多派些人照顧你，跟著明通大師潛心修習(xí)佛法，等到身上的邪氣除盡，自然就能回府了?！辈芮锇氐脑捳f得很漂亮。
“夫人既然說了，阿昭肯定是聽的，只是有一件事還未弄清楚?！?p> “什么事？”
“紅梅映真有邪氣嗎？”
“你這是懷疑明通大師的威嚴(y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