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確切說是六十八年后,你從封凍狀態(tài)中蘇醒過來;就像一個初生的嬰兒,睜開雙眼驚奇地打量著陌生的世界。
“趙潔———,趙潔在哪里?”你醒來后的第一反應,是尋找趙潔。
其實,趙潔和黃皮子比你先蘇醒兩天。此時她正帶著黃皮子在外面花園里跑來跑去地摘梔子花吃。
“他醒了!
“這簡直是個奇跡?!?p> 醫(yī)護人員圍攏過來,難抑激動情緒,互相擊掌慶賀。
你扭頭觀望四周,冷靜地看著這些欣喜若狂的人。他們全是醫(yī)護人員,但卻沒穿白大褂,清一色迷彩作戰(zhàn)服。好像隨時準備投入戰(zhàn)斗。工程兵營長徐海一直守護在門外,聽說你已經(jīng)蘇醒,立刻走進來:
“你好,我叫徐海?!?p> 旁邊的護士補充一句:“是徐海救了你們,還不快道謝?”
你感激地點點頭。徐海擺擺手,安撫你躺下休息,然后低聲問:“你叫什么名字?”
“楊青?!?p> 徐海很高興。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證明復蘇后的你一切正常。這對今后對你們展開科學研究非常有利。能在冰窟里存活六十多年,絕對不是普通人,或許能在目前的戰(zhàn)爭中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時光一晃而過,不出三個月,你和趙潔還有黃皮子徹底恢復健康。看起來仍是六十八年前的樣子,不算年輕,也不算老;三十幾歲。黃皮子褪了毛,新長出一身金黃色的緞子皮毛,非常神氣。
經(jīng)陸軍總部授意,基地內為你們配備了住房;享受最高級別的生活待遇和警備服務。只是活動范圍暫時受限,不能走出基地大門,更別提上街買菜了。
目前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情況?戰(zhàn)爭雙方分別是誰?因何而戰(zhàn)?這些問題,你和趙潔問過基地里的很多人。但每個人都保持沉默,一問三不知,拒絕向你們透露任何信息。
某天傍晚,你們帶著黃皮子走到基地花園散步。道路兩旁生長著各種花卉:雞冠花、狀元紅、指甲花、紅薔薇。它們似乎不受季節(jié)限制,爭奇斗艷,競相綻放。
林蔭道上人來人往,并不清靜。一只藍色蝴蝶飛過來,停留在黃皮子耳朵上,左看右看,仔細研究。黃皮子強作鎮(zhèn)定,忍受著蝴蝶的戲弄。自從來到新世界,黃皮子一直很低調,努力控制住好奇心。因為在它眼里,這個表面平和的世界,其實處處潛藏著危機。
你們走累了,坐在路邊長椅上歇息。幾縷白云飄過基地上空,在晚霞映照下顯現(xiàn)出金色的光輝。
趙潔看得出神,“楊青,那朵白云像什么?”
“像五仙山里的霧氣。寧靜,悠遠”。你攬住趙潔的肩膀,沉浸在回憶中。
趙潔凝視你的眼睛,“又在懷念五仙山啦?”
“五仙怎么樣了?那五個樵夫?!?p> “聽基地人員說,那五個樵夫和那頭黑豹都沒活過來。年代太久遠了,已經(jīng)凍成化石;直接送進博物館當展品———珍稀展品,鎮(zhèn)館之寶?!?p> 你輕嘆一聲,伸手替趙潔拈去頭發(fā)上的落葉。不時有人從你們面前經(jīng)過,他們竊竊私語,停在不遠處觀望你們。在他們眼里,你和趙潔其實也是“展品”,來自六十多年前的、活生生的稀有展品。
夕陽西下,霞光四溢。趙潔安靜地靠在你肩膀上,仔細地翻看黃皮子身上的皮毛,替它捉虱子??萍歼M步真快,復蘇黃皮子的同時,順帶連它身上的虱子也復蘇了。陸續(xù)有人從你們旁邊經(jīng)過,全都穿著軍服,并且荷槍實彈;仿佛這里不是醫(yī)護基地,而是戰(zhàn)時軍營。
你們站起身,朝住宿區(qū)走去。黃皮子跑在前面,不時有幾只寵物狗湊過來打招呼,想和黃皮子交朋友。但黃皮子很矜持,一概不予理睬。天上白云悠悠,路邊花草鮮美。難得的美好時光,一切都很寧靜。
快要接近住宿區(qū)時,黃皮子突然停下來,蹲在地上,仰起頭朝著天空大聲尖叫———
你和趙潔循聲望去,天空中隱約出現(xiàn)幾個小黑點。黑點急速下降,數(shù)量越來越多;密密麻麻,從天而降。像是有人站在云端朝地面撒下一大把黑芝麻。
黃皮子不停尖叫,對天空里出現(xiàn)的黑點極度恐懼。隨著黑點極速下降,肉眼也能看清它們的輪廓。
“那是一群空降兵。”趙潔首先喊出自己的判斷。
“不對勁!沒有運輸機,沒有降落傘,哪來的空降兵?———快跑!”
你拉起趙潔,迅速躲進最近的樹林深處。與此同時,基地哨樓上的士兵拉響了警報器,猶如戰(zhàn)場司號員吹響沖鋒的號角———
“一級戰(zhàn)備!一級戰(zhàn)備!全體人員,投入戰(zhàn)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