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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

十二

江之 歪皆歪 10391 2021-06-15 00:08:48

  “余桓,你剛才看到了嗎?”十八歲的張楠和余桓走在宿舍的走廊上,這是他們一起服兵役的第一年,剛執(zhí)行完任務(wù)準備回宿舍洗個澡開個小慶功宴。

  “看到什么?”其他人都在為余桓的表現(xiàn)而開心,他本人倒是很淡然。

  “那個劫匪被槍擊中的瞬間?。 睆堥d奮地說到,“他的頭被子彈擊中的一瞬間,就像砸爆一個西瓜一樣,血濺的到處都是,太刺激了,人質(zhì)估計都被嚇傻了吧?!?p>  “張楠,不要說這種話。”余桓冷漠地說,這個話題讓他有些反感,但是還有一種更加難以言喻的感覺。對于每天進行打靶訓(xùn)練的余桓而言,槍口第一次對準活生生的人,讓他比平常更加的心潮澎湃,而在扣下扳機的那個瞬間,他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寧靜。但現(xiàn)在,他卻后知后覺地有些害怕。

  張楠正要開口,兩人一起聽到了后面?zhèn)鱽淼穆曇簟?p>  “剛才那句話是誰說的!”

  兩人回頭,說話的他們的排長,他嚴肅地盯著兩人的臉,小跑上前,“立正!”然后靜靜地掃視著二人的表情,他在等在回答。

  “報告!是我說的?!睆堥f。

  “這次任務(wù)的狙擊手是誰!”排長今天胃病復(fù)發(fā),連日常訓(xùn)練都沒有參加,此次任務(wù)更是不知情。

  “報告!是我!”余桓大聲說。

  “好,向后轉(zhuǎn)!張楠繞操場跑10圈,余桓15圈,跑步走!”排長下達命令。

  “報告!話是我說的,為什么余桓跑的比我多?!睆堥獑?。

  “是誰說的,我有自己的判斷,還有問題嗎?!”

  “沒有!”兩人齊聲答。

  “跑步走!”

  兩人小跑著穿過宿舍的大堂,看到的戰(zhàn)友都調(diào)侃他們又惹事了。

  “余桓,等你回來開慶功宴!”有人說。

  “誰在跟他們說話就一起去跑操!”排長在身后吼到,頓時鴉雀無聲。

  天空下起了小雨,老舊的塑膠跑道上變得有些濕滑。不過對這兩個罰跑專業(yè)戶而言都沒什么稀奇的,下暴雨的時候被罰跑也是常事。張楠用余光瞥了瞥四周,發(fā)現(xiàn)排長并沒有站在哪里看著他們。“余桓,當(dāng)時劫匪只有頭部暴露在你視野里嗎?”

  短暫的沉默以后,余桓肯定地回答。

  “那你的運氣真的好啊,擊中胸腔也就沒有這種視覺效果了。”

  “張楠,我說了不要說這種話?!庇嗷讣涌炝瞬椒?,跑到張楠前面。他奮力的擺動雙手,卻清晰的看見自己的手指在發(fā)顫。

  “為什么?”張楠跟了上來。

  “我開槍是為了救人質(zhì),而且也是嚴格按照命令來的,”余桓說,“只要劫匪把致命的部位暴露出來,我就會開槍,不管是哪個部位。就跟打靶練習(xí)一樣?!?p>  “這可不一樣,靶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說,開槍的瞬間,你就沒有什么其他感覺?”

  “沒有?!庇嗷笀远ǖ鼗卮?。

  “得了吧,每天對著靶子練習(xí)射擊,你早就膩了吧?”

  余桓不再回答。

  張楠有些失望,識趣地不再多問。完成各自的跑操任務(wù),兩人一起回宿舍洗了個澡,就去食堂參加小慶功宴了,說是慶功宴,其實就是部隊加了餐,余桓本人倒是因為這次任務(wù)獲得了一個二等功。不過大家都很高興,也算是為同屆的新兵爭光了,幾個人到大家面前輪流說了些話以后,就開始了熟悉的唱軍歌環(huán)節(jié)。

  這是余桓第一次參加為自己舉辦的慶功宴。說來也巧,當(dāng)時命令下來的時候他們部隊正在訓(xùn)練,據(jù)說是由于情況緊急,事件發(fā)生的地點剛好在這個比較偏僻的地方,主城區(qū)的武警部隊一時半會調(diào)不出其他狙擊手,電話打到這里,上頭臨時決定任命余桓這個剛?cè)胛榘肽甑男卤鴪?zhí)行任務(wù)。也是因為余桓早在剛?cè)胛榈臅r候就展現(xiàn)出了驚人的射擊天賦,無論是對槍支的熟悉度,還是各種風(fēng)力,子彈的軌跡等等因素,他都無師自通,完全不像一個此前從未碰過槍支的新人。部隊里還有一套專門為他設(shè)計的訓(xùn)練方案,足以看出他的天賦。他的名聲大的別的軍區(qū)都知道這里有這么個人,首都軍區(qū)的長官早就點名要調(diào)他去那邊,不過在這里的首長親眼看過他完成那套訓(xùn)練以后,就委婉的回絕了那邊,他說,余桓這小子,簡直就是為槍而生的。

  第二天上午,余桓像往常一樣走在去靶場的路上,昨晚做了一夜的噩夢讓他有些沒精神,不過他相信自己摸到槍的時候就會跟以前一樣充滿自信。但他錯了,他想掩蓋的恐懼最終由大腦提醒了他,在他顫抖著觸碰到那支熟悉的槍支的時候,他俯下身劇烈地嘔吐起來。由于沒怎么吃早餐,盡吐出了些胃酸。

  “余桓!你怎么了?”為他訓(xùn)練的連長趕忙跑了過來,攙著他坐到一旁,關(guān)切地問:“吃壞肚子了嗎,還是昨晚罰跑的時候著涼了?”

  “連長,我沒事?!庇嗷改闷鹚蠛攘艘豢?。

  “要不今天我?guī)湍阏垈€假,你回去休息休息?”連長說著,余桓總是能在部隊里獲得一些小小的優(yōu)待,究其原因,除了他過人的天賦以外,就是因為他的體力完全不能跟部隊里的其他小伙子比。

  “沒事連長,我能堅持?!?p>  “好,那你先坐會。我先去準備一下訓(xùn)練用的靶子。”說完,連長起身。

  “連長,”余桓有些迷茫地看著他,“你,開槍擊中過人嗎?”

  “嗯,有過一次?!彼坪跻庾R到了問題所在,再次坐下,“那是一次緊急任務(wù),也是我第一次佩戴槍支出任務(wù),那時候我天真地以為,只有在邊境的戰(zhàn)士們,才會需要經(jīng)常佩戴槍支,因為那邊有走私,有販毒集團,像我們這樣的沿海城市,很少有機會。誰知道那年出了個窮兇極惡的歹徒,拿著一把獵槍殺了人,躲進了深山老林。那時候上面給我們的命令是見到就擊斃,我還很興奮,但是當(dāng)子彈真正打到他身上,我看著他倒下去的時候還是會害怕,無論他生前做了多少壞事,我還是為自己親手殺了人而害怕?!边B長笑了笑,“不過我不后悔,再讓我面對他一千次一萬次我還是會開槍?!?p>  “為什么?”

  “當(dāng)然是因為這是我們的責(zé)任,而且,一想到自己的家人萬一哪天也遇上這樣歹徒,我就更加不會猶豫。我們開槍,是為了保護別人。就像昨天那個人質(zhì),我敢肯定劫匪被子彈擊中的時候她一定嚇壞了,但是你保護了他,余桓,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p>  “但是,我也很害怕,這跟打靶訓(xùn)練,完全不一樣?!庇嗷秆劭舨唤忾g紅了,連長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到底,不管余桓平時多么冷靜,也不過才18歲,有太多的事情沒有經(jīng)歷過,尤其是部隊的人,以后或與會遇到更多兇險的情況。

  “當(dāng)然不一樣了,那是活生生的人,換做是誰都會害怕,你別看二連連長平時牛皮哄哄的天不怕地不怕,我跟他老戰(zhàn)友了,他第一次開槍也差點嚇的尿褲子?!笨吹接嗷副砬樯晕⑤p松了些,從桌上取下那支沉重的狙擊步槍,接著說,“害怕是好事,他能讓你正視這支槍,認識到他的危險性。以前我的連長跟我們說過,我們沒有奪取他人性命的權(quán)利,只有從歹徒手中保護人質(zhì)性命的責(zé)任,這句話送給你,希望你以后每次從瞄準鏡里看著敵人,都能想起這句話?!边B長把槍放在余桓手上。

  “其實,我跟高興你能和我說這些,”連長笑著說,“你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余桓不解。

  “昨天你們排長找我們幾個商量,他說你不適合出任務(wù),甚至不適合當(dāng)軍人。他說你啊,看起來有很強的殺戮欲望,他還把你跟張楠說的話都報告我們了?!边B長喝了口水,接著說:“我原本并不相信,或者說不認同,因為我經(jīng)常帶你訓(xùn)練,自認為對你還算了解,但我得承認,你的天賦影響了我對你的判斷,回去思考了他說的事情以后,我漸漸也開始懷疑了?!?p>  “那句話...”余桓本想反駁,但還是沒有說下去。

  “是張楠說的吧,你們排長也說沒聽清楚是誰說的,但他肯定是你。我第一反應(yīng)就是張楠說的,倒不是對張楠有偏見,就是那小子愛玩,體力耐力各方面都很優(yōu)秀,比你們表現(xiàn)得更加年輕氣盛,我才這么覺得。所以你今天跟我說了這些,讓我也放心了,你可以成為一個很優(yōu)秀的狙擊手的,前提是你得敬畏人的生命?!边B長起身,拍了拍余桓的肩膀,去準備靶子了。

  余桓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還得面對這支槍,逃避是沒有用的。

  世事無常,短短一年半年以后,江之突然全面爆發(fā)病毒,緊接著就是為了遏制病毒的濃霧計劃,讓江之成為了名副其實的霧都。濃霧擴散的第一時間,早已退伍考上警校的張楠就打來電話,說出了自己建立鴉小隊的計劃,他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陸安和江明媚,問余桓要不要加入,還讓余桓不要擔(dān)心自己幫不上忙。起初余桓并不同意,因為這意味他會走上一條和部隊出身的人完全不同的道路,但是張楠告訴他靠著那點微薄的工資根本無法實現(xiàn)小時候的夢想,讓他想想福利院的孩子們。余桓思考了很久,最后告訴了張楠,自己在濃霧中也能看得比別人清楚很多這件事,深謀遠慮的張楠當(dāng)即告訴余桓不要跟任何人說這件事,畢竟以后江之會出一個人盡皆知的狙擊手,要是余桓這件事暴露了,那么簡直是最大的嫌疑人。

  余桓同意了,并且以部隊不再需要狙擊手,而自己體力等各方面都不出眾為由,申請了退伍。盡管首長們都表現(xiàn)出了挽留,因為那時的人們普遍認為江之的情況不會持續(xù)太久,早晚還會需要余桓,但余桓非常堅持,他自覺已經(jīng)找不到呆在這里的理由了,事實證明他是對的,以今天的他看來,這場濃霧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七年之久。

  余桓原本以為自己擺脫了那種可怕的寧靜,但仔細想象或許是因為在隨后的兩年服役期間,他再也沒有機會出任務(wù),再沒有對著活生生的人開槍,讓他遺忘了那種感覺。而在和鴉小隊一起執(zhí)行任務(wù)的這幾年間,他無數(shù)次將槍口對準鮮活的生命,那種感覺又漸漸的涌了上來,而且更甚。況且自己再也不會因此而害怕這件事,本身就足以讓余桓恐懼了。

  從江之化學(xué)研究院把東西帶出來以后,盡管余桓心情亂糟糟的,但還是花了一晚上把文件夾里的資料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只是為了不讓自己去思考那件事。

  文件夾里面大都是那段時間的研究內(nèi)容,雖然涉及到了較為敏感的病毒和濃霧,但以他肚子里的那點化學(xué)知識,實在是看不懂。不過從那個神秘的委托人煞費苦心想要得到它來看,這些資料的重要性或許不言而喻,因此他悄悄地復(fù)制了一份藏了起來,說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場。第二天余桓按照信中的郵箱聯(lián)絡(luò)到委托人,當(dāng)天那邊就派人過來取走了文件夾,不過那個人并沒有打開文件夾確認里面的文件,這讓余桓有些費解。雖然臨走時那個穿著怪異的人保證從此以后不再找鴉小隊的麻煩,但余桓也只是聽聽就算了,現(xiàn)在或許是得償所愿了,以后未必不會再給他們找麻煩。事情都結(jié)束以后,余桓加緊了搬家的各項事宜,跟江城售房中心那邊談好了價格付了押金和一年的房租,就趕緊讓江明媚和陸安開車把重要的東西都帶到了風(fēng)城區(qū)的新住處。其他衣物家具之類的,就由他自己聯(lián)系搬家公司去搞定。

  三人忙活了一天,直到接近凌晨才算徹底結(jié)束,余桓看著原本空蕩蕩的房子一下子被各種東西塞的滿滿的,不禁疑惑以前的公寓是怎么塞下這么多東西的。

  “總算搞定了,累死我了。”三人坐在陽臺上,吹著晚風(fēng),江明媚伸了個懶腰說道。

  “終于如愿以償住上了江景房,有什么感想?”余桓伸出手中的酒瓶和江明媚的碰了碰。

  “多謝三位哥哥把最大落地窗的房間讓給我,我太喜歡了。”江明媚難掩臉上的激動,“從那里看風(fēng)花江太美了。”

  “你得謝謝陸安,按照約定這次應(yīng)該是他先挑房間的?!?p>  “我住哪都行,只要有獨立衛(wèi)生間。”陸安也少見的喝起了酒,白天整理各種家具也很勤快,看來也是對這次的搬家比較滿意。

  余桓想起了之前那間房子,只有江明媚的房間有獨立衛(wèi)生間,有時候客廳衛(wèi)生間有人在使用就只能忍著的那種尷尬,不由得表示了贊同。好在這次房子夠大,大家都有了獨立衛(wèi)生間。以后再也不用糾結(jié)要不要去問江明媚借廁所了,余桓松了口氣。

  三人邊喝酒邊聊了一會兒,才都自回房收拾去了。江明媚比較勤快,白天幫著收拾了下客廳以后就馬不停蹄地把自己房間也收拾完了。她是個有事就要做完了才會休息的人,否則心里總想著。由于比較認環(huán)境,她把房間布置的和之前差不多,這能讓她有安全感一些。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眼前這扇落地窗,她關(guān)上燈,站在窗前,夜色和濃霧交織下的風(fēng)花江已然沒有白天那么夢幻了,江岸兩旁和橋上的路燈為它籠上一層神秘的微光。不過縱使心里真的很喜歡,但是晚上睡覺江明媚還是會把窗簾都拉上。其實她也沒什么心思看江景,鎖上門以后,她把自己偷偷復(fù)印的那份資料藏在了抽屜的夾層,之前那份已經(jīng)趁著余桓不注意又塞了回去,她知道前一天晚上余桓肯定已經(jīng)把所有資料都過目一遍了。雖然委托人并沒有在信里提及這份資料,可能它原本就不在委托內(nèi)容里。但江明媚擔(dān)心以后會出什么意外,所以還是物歸原主比較好。一方面江明媚心里想的都是不想讓余桓發(fā)現(xiàn)這份資料的存在,另一方面她又想依靠自己的力量來查清楚它背后的真相。

  雖說如此,江明媚卻不知道自己該從何查起。對于搜集情報這些事,她從來都是不管不問的,余桓和張楠有他們自己甄別情報的方式,她只要相信他們?nèi)缓笕プ鼍托辛?。那就從最簡單的開始,她想著,打開電腦在搜索引擎里胡亂搜索了幾個關(guān)鍵字,都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線索。在她的認知里,有什么不懂的問題都是第一時間在搜索引擎里尋找答案,如果行不通,那就只能問問余桓或者張楠了。但由于這次情況特殊,她只能靠自己解決問題了??磥磉@次要輪到她去委托別人調(diào)查了,不過連怎么找委托人都不知道,總不能廣撒網(wǎng)吧。

  江明媚意識到,如果自己要找委托人的話,那一定是要找信得過的人,或者說一定要找和鴉小隊有過來往的人。她首先想到的是周明宇,因為鴉小隊曾經(jīng)接受過周明宇的委托,雙方每次合作都還算愉快。而且她對周明宇的情況比較了解,在對他進行背景調(diào)查的時候江明媚知道他是個江之歷史的愛好者,手里掌握著很多資料,就算那些資料里沒有自己需要的,也可以借助他的力量。其次就是付濟平,江明媚對付濟平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但不可否認付濟平的確是鴉小隊最值得信賴的委托人,并且從某種方面來說,付濟平給了鴉小隊非常重要的支持。

  總之先找一找周明宇的聯(lián)系方式吧。江明媚想著,點開了郵箱。但是一開始就遇到了難題,她并不知道郵箱密碼是什么。這個郵箱一直是余桓在用,她從不關(guān)心這些,事到如今再去問余桓密碼就太奇怪了。不過她依稀記得余桓曾經(jīng)和他們說過郵箱的密碼,因為作為小隊的一員,他們都有對任務(wù)和委托人的知情權(quán),而且每次的委托篩選都是大家一起完成的。江明媚試著輸入了余桓的生日,這個的可能性很小,但眼下沒頭緒就只能隨便試試了。果不其然是錯誤的,余桓不太可能把公用郵箱密碼設(shè)置為自己的生日。

  想來想去也沒有頭緒,最終只能碰碰運氣問陸安,說不定他知道。江明媚發(fā)了條信息給陸安,沒過多久陸安就回了一串?dāng)?shù)字:

  2012.5.27

  江明媚這才恍然大悟,有點驚訝自己竟然沒想到。這天是鴉小隊成立的日子,為了慶祝他們四個還在一間很小的出租屋喝酒喝到斷片。不過往后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們都沒有接收到第一個委托,那段日子真是窮的揭不開鍋,他們也曾潛入江之的富豪們家里取走一些名貴的物件,但卻不知道如何出手,也不敢輕易的相信別人,就只能把東西都囤在手里。直到2013年的三月份付濟平才找到他們,聲稱要買走他們手里的所有東西,并且委托他們?nèi)ト∫桓碑?。他們并沒有因為付濟平出價高就貿(mào)然接受,而是仔細地調(diào)查了他的背景和個人資料以后才答應(yīng)。往后的幾年里,付濟平就成了他們最重要的委托人,而幫助付濟平取得他想要的東西這件事本身也讓鴉小隊在這個不太光明的圈子里名聲大噪。此后的各種奇怪的委托接連不斷,甚至有人委托鴉小隊殺人,不過都被他們一一回絕了。

  “那件事你真的不打算告訴老大嗎?”陸安接著發(fā)來消息,“或者你可以告訴我,我?guī)湍惴治龇治???p>  看到消息,江明媚愣了一會,她原本以為之前糊弄過去了,誰知道陸安竟然會主動問起這件事,難道他也隱隱察覺出什么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就當(dāng)作沒看見好了?!彼M量表現(xiàn)得很隨意。

  “可你當(dāng)時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小事。怎么說呢...那個委托人看起來不好對付。雖然平常生活中我管不著你,但是老大讓我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多留意你的處境?!?p>  “木頭也會關(guān)心人?”江明媚本想直接發(fā)送給陸安,打完字以后還是選擇了刪除,轉(zhuǎn)而編輯了:“放心吧,我已經(jīng)復(fù)制了一份,原件放回文件夾了,他們不知道的。而且老大他自己肯定也把文件夾里的內(nèi)容看了一遍了,你就當(dāng)我出于好奇心,行了吧?!?p>  “我還是覺得老大有知情的權(quán)利,雖然我不知道紙上寫著什么,但是在做決定這方面老大從來沒有讓我們失望過?!?p>  “哎呀,你怎么婆婆媽媽的,一天到晚老大老大,你自己沒有腦子嗎?你啥時候能自己思考問題?再說了,就是一件小事,有什么決定不決定的?”江明媚飛快地打著字,“我警告你陸安,這件事以后不許再提,你提了我也會裝不知道的,聽見沒?”

  等了一會,陸安那邊再沒發(fā)消息過來,想必是懶得管了,江明媚笑著合上了手機,這才注意到電腦屏幕右下角閃爍著一個星號圖標,有新的郵件。她點擊星號,果然未讀郵件增加了一條。標題僅僅是一個“1”,她心生疑惑,點開了郵件,正文欄里什么都沒有。

  另一方面余桓也被各種事情折騰地睡不著,原本眼下最要緊的鴉小隊身份暴露的危機大概已經(jīng)解除了,是時候好好睡上一覺了。偏偏閑下來了讓自己又有空去思考和方舟有關(guān)的種種事情,又因為能查到的線索他已經(jīng)竭盡全力,表象之下是否隱藏著關(guān)鍵的線索還不得而知,再加上他寄予厚望的那份文件中,并沒有找到什么和方舟有關(guān)的事情,讓他愈發(fā)在意。但他隱隱覺得鴉小隊早就已經(jīng)和方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雙方產(chǎn)生交集或許只是時間問題。

  余桓不甘心只是等待著不知何時降臨的交集,他本想拿出手機找到了之前撥打過的方舟的手機號碼,卻注意到了一條今天白天推送的新聞,由于太忙都沒來得及看:

  蕓舟集團的公子方舟近日因涉嫌一起謀殺案被捕

  據(jù)本臺前線記者了解,近日警方在白石區(qū)宇星路的一棟公寓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一名男性死者。死者名叫周明宇,是一名常年依靠呼吸設(shè)備生活在江之的外省人士,他本身并沒有感染江之病毒也沒有濃霧依賴癥。據(jù)調(diào)查死者一直從事江之歷史的調(diào)查工作,在其家中發(fā)現(xiàn)了大量與原江之病理研究院有關(guān)的資料。據(jù)警方透露,現(xiàn)江之化學(xué)研究院的研究人員證實大部分資料確實是出自研究院,警方懷疑有內(nèi)部人員泄露資料,目前正在徹查。而近日江之生化研究院也遭到了入侵,目前相關(guān)人員還在清點物品,暫時沒有發(fā)現(xiàn)文件丟失,不知是否與此案件有關(guān)。最后作為案件的嫌疑人,蕓舟集團董事長方遠衡的兒子方舟已經(jīng)被警方逮捕,案件的詳細情況正在調(diào)查中。

  周明宇死了?余桓再三確認,最終不再懷疑這篇報道的真實性。

  余桓打開自己的個人郵箱,果然在未讀郵件里看到了周明宇給自己發(fā)的郵件。里面說方舟今天去拜訪了周明宇,兩人聊了一些江之事件的疑點??吹贸鰜?,周明宇對方舟沒什么戒心,甚至可以說是很投機。這一點,從周明宇主動把鴉小隊的郵箱告訴方舟中也能看出來。余桓看著這封郵件,不禁有些難過,他跟周明宇斷斷續(xù)續(xù)聯(lián)系了好幾年了,硬要說的話算是余桓的私人情報商,鴉小隊里也只有江明媚知道周明宇。這么說或許不太準確,其實鴉小隊近幾年收到的竊取資料的委托,大多出自周明宇,只不過他是用匿名的方式聯(lián)系上鴉小隊的。余桓也是在很偶然的情況下才知道原來周明宇就是那個委托人。雖然本質(zhì)上兩人還是雇傭關(guān)系,但是余桓內(nèi)心非常佩服周明宇,甘愿穿著那身防護服,活動半徑只有幾十米,同時在江之忍受這么多年的孤寂,恐怕沒幾個人做得到。這也是余桓對方舟感興趣的原因,在他看來,這兩個人非常相似,兩人靠著對真相的渴望在這里生存,不同的是,方舟或許還有著對亡妻的追戀。而周明宇...這樣的人被殺害了,余桓多多少少還是感覺到一些難過。

  也正因如此,余桓并不相信人是方舟殺的。他只能大致猜測方舟是為了追查妻子被害案才得知了周明宇這個人,既然如此方舟一定知道周明宇是個對江之歷史頗有研究的人。盡管余桓并不清楚周明宇是否了解楊柳被害案,但連他自己都能看出楊柳的死與江之事件有必然的聯(lián)系,方舟不可能看不出來。因此周明宇對方舟來說應(yīng)該非常重要才對,完全沒有必要殺了他。但這也僅僅是余桓的猜測,畢竟他一點都不了解這件事的內(nèi)幕,更不了解方舟,只是心里覺得這件事沒那么簡單。不過如今想要弄清楚這件事的真相已經(jīng)很難了,周明宇死了,方舟被捕,他還是第一次希望警方能趕緊找出兇手的念頭。另外,周明宇的遺體應(yīng)該會送去他父母那里吧,自己連個給他掃墓的機會都沒有,余桓想著,點燃一根煙。

  江明媚給這個神秘郵箱發(fā)送了一句“你是誰?”,江明媚不知道的是,當(dāng)她發(fā)送郵件的時候,鴉小隊曾經(jīng)處心積慮隱藏的IP地址已經(jīng)暴露在了未知的敵人視野里。如同踩到了捕獸夾的野獸,無論最終是否能夠掙脫陷阱,隱藏在黑暗中的獵人都能循著血跡追蹤到他們。

  沒過多久對方就回答了她的問題。

  “童輯。”對方似乎很坦率。

  她思考了一會,確實不記得自己看到過這個名字才又回了一句:“不認識,你找誰?”

  “我不確定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我要找的人應(yīng)該是江之的怪盜團。你是其中之一嗎?”

  “不是,你找錯人了?!?p>  “不好意思,這件事很重要,如果你不能做主的話請讓我和余桓直接聯(lián)系。”對方似乎思考了一會兒才回消息。

  “是誰告訴你這個郵箱和余桓這個名字的?”江明媚眼神里閃過一絲凌厲的光,飛快地輸入這幾個字。

  “既然你知道余桓,那就說明我沒找錯人。那我就告訴你吧,給我這個郵箱的人叫方舟,他最近被一些麻煩的事纏住了,需要你們的幫助。至于余桓這個名字,你剛才點開的那個郵件,讓我確定了你們的IP地址,我順著IP地址查到了你們的住處和注冊者的名字?!?p>  “不可能,我們的IP地址都是經(jīng)過處理的,你不可能查得到?!?p>  “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能跟你說你們的加密手法并不高明,剩下的我跟你解釋你也不懂。為了讓這次的對話順利進行,我有必要先向你們保證,我追查你們的住址沒有任何惡意,只是一個讓你們幫助我的籌碼?!?p>  江明媚雖然對這些一竅不通,但她總是聽余桓說陸安是個半吊子黑客,真正的黑客高手未必不能破解他這點小伎倆。她不清楚對方的來意是否只是如她所說的為了方舟的麻煩事,但現(xiàn)在確實是自己處于不利的位置,只能任由他說下去。

  都怪自己手賤!江明媚有些自責(zé),但她也確實沒想到點開一封郵件就能把自己暴露在別人的視野里?,F(xiàn)在她也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對方發(fā)來的郵件內(nèi)容中,方舟的麻煩事嘛...的確她也有些在意這件事。

  “方舟找我們有什么事?”江明媚問。

  “你沒看新聞嗎?周明宇被人殺了,他家門口的監(jiān)控錄像里只有方舟一個人出入的紀錄,現(xiàn)場又只有他和周明宇的指紋,所以現(xiàn)在已經(jīng)立案調(diào)查了。”

  江明媚呆呆地看著這段話,沒想到在這里看到了周明宇這個名字,而且是作為一個受害者的身份。這多少有點讓她無法接受,雖說鴉小隊和周明宇的關(guān)系不算密切,但好歹是有過幾次合作的,而且周明宇是他們少數(shù)幾個信賴的人之一。即使拋開這點不談,一個或許能幫助自己調(diào)查的人就這么死了,也讓江明媚有些惋惜。當(dāng)她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過去了五分鐘,她趕緊回復(fù)了消息:“那不就是他殺的?”

  “事情沒有這么簡單,如果站在我的角度,那我絕不相信他會殺周明宇?!?p>  “那你憑什么認定人不是他殺的?”

  “周明宇是我介紹給方舟的,那個人對方舟來說十分重要,因此絕不可能殺他。”

  “那你找我們有什么用啊,我們又不能幫方舟證明清白。再說了,那不立案調(diào)查了嗎,交給警察唄。”

  “你們都作案這么多年了,警察查到你們了嗎?不是我不相信江之警察辦案能力,能自己解決的事就自己解決,少浪費點警力資源。”

  江明媚看到這不禁笑出了聲,一個黑客和一個入室盜竊慣犯倒是替警察考慮起來了?!澳悄阏f吧,你準備怎么做?”

  “有兩種可能,第一種監(jiān)控錄像被動了手腳,我要你們幫我拿到那份監(jiān)控錄像帶;第二種,兇手是從窗戶進入周明宇的房間的,所以沒拍到他。第二種比較麻煩,但是肯定會留下痕跡,就看警察多久能順著查到線索了”

  “讓我們?nèi)グ赴l(fā)現(xiàn)場幫你偷物證?膽子不小啊?”

  “就說去不去就行了?!?p>  “你知道我們是不會對政府機構(gòu)下手的吧?”

  “這也不是政府機構(gòu)啊?!?p>  “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我憑什么相信你,萬一你是警察來釣魚執(zhí)法怎么辦?”江明媚問。

  “我都能找到你們的住址了,用得著釣魚執(zhí)法嘛?而且我還知道你們最近搬家了。只不過我真的對你們的身份和信息不感興趣,否則查到你們現(xiàn)在住在哪僅僅是時間問題。要不是方舟遇到了麻煩,我也不會找你們。”

  “你跟方舟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這么幫他?”江明媚不依不饒,她本想問這個人這么囂張地說出自己能查到怪盜團的身份,不怕被滅口嗎?后來想到他們不殺人的傳聞在江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說不好,我很佩服他。詳細的情況我不能說,我只能告訴你如果有一個人能為了一件沒有盡頭的事默默努力七年,并且仍在繼續(xù)努力...他原本可以過上非常美好的生活,即使是在江之這樣的鬼地方...”

  “我想幫助他,用我自己的方式?!?p>  “那你知道我們收費很高吧?!北M管江明媚對他所說的事情有些感興趣,不過也沒有過多地問,因為她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

  “我知道,我是付不起,但是等方舟出來了他會給你們錢的?!?p>  “我們這里可不能賒賬?!?p>  “那你說怎么辦?”

  “讓我想想...”江明媚正等著他這么問,她發(fā)送了這些文字,其實心里早有了答案,這個人或許是目前為止唯一能幫到自己的人了。

  “對了,既然你能查到我們的IP。你一定很懂這些吧,我要你幫我查幾個人的資料。”

  “誰。”

  江明媚陸續(xù)輸入了幾個名字,遲疑了一會還是選擇了發(fā)送。

  “你的要求我盡量試試。明天我會把一個U盤和詳細的操作步驟放在江之車站A025號寄存柜里,密碼是5996。到時候如果你有任何疑問,那上面有我的聯(lián)系方式,直接打電話給我。另外我們約個地方見面吧,三天以后我?guī)е阋臇|西,你帶著監(jiān)控錄像。”那邊的消息也回得很快。

  “遠山區(qū),榆林路25號江白茶咖啡館?!苯髅碾S便說了個以前和余桓去過的咖啡館,她依稀記得那家咖啡館的意式烘焙很好喝。

  “好?!?p>  得到肯定的回復(fù)以后,江明媚刪除了所有來往的郵件,并囑咐對方不要再往這個郵箱發(fā)送郵件以后,才關(guān)掉了電腦,躺在床上思考這次的行動。既然資料的事情不能暴露,這次行動自然只能自己獨自完成了。她倒是不擔(dān)心一個人無法完成,只是從前期偵察環(huán)節(jié)開始就要靠自己,多少讓她心里有些沒底?;蛟S可以讓陸安幫忙,反正他已經(jīng)不是局外人了,江明媚想著。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讓她更加不安,其實不僅是余桓,鴉小隊任何一個成員都不能看到那份資料,她不去想這份資料未來是否會成為一個隱患,但她已經(jīng)決定讓它爛在自己的肚子了。好在陸安只是知道有這個一份資料存在,并不知道里面的內(nèi)容。江明媚思索著能不能編個理由騙騙陸安,反正他也對這種事不上心,只要他能幫助自己順利完成這次行動就行了。

  睡意襲來,江明媚的思緒在深冬的江之凝結(jié)成一個恬靜的夢,鴉小隊四個人歡聚在一桌美食前,收聽著新聞節(jié)目主持人宣告著江之的封閉生活即將結(jié)束,太陽在離去七年后再次眷顧這里,大家各自述說著對未來的美好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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