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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之

二十

江之 歪皆歪 9677 2021-06-15 00:13:02

  這幾天余桓忙著整理方舟家的資料,還有潛入路線和一些細節(jié),都沒時間再去關(guān)注網(wǎng)絡(luò)上的各種風(fēng)聲,倒是江明媚每天混跡于江之各大論壇,想從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也是忙得不亦樂乎。余桓想著她好不容易能有感興趣的事情,轉(zhuǎn)移轉(zhuǎn)移注意力也不錯,就由著她去了。等手頭上的資料整理完了,按照慣例他還要去方舟家周邊看看有什么合適的狙擊點,從之前那次登門拜訪時他觀察到的情況來看,方舟家處于近山區(qū)一片富人區(qū),遠離江之市中心,基本沒有高樓,不過在具體走訪過一遍之前,余桓不會過于消極。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自從從方舟家回來以后,他一直密切關(guān)注著安裝的竊聽器中傳來的聲音,可惜那些編著號的竊聽器中除了一些無法辨認(rèn)的人聲傳遞著沒什么用的信息以外,并沒有什么有價值的線索,唯一讓他有些在意的,是那些人聲在他安裝完竊聽器的第二天早晨之后就再也沒出現(xiàn)了,如果那些聲音都來自方舟家的傭人,上午和下午他們都忙于工作沒有回房間,那么現(xiàn)在這個點也該休息了,多多少少會傳來一些腳步聲或者談話聲,但什么都沒有。

  余桓摘下耳機,最后看了眼屏幕上風(fēng)平浪靜的聲波圖,起身到窗邊抽根煙。這次行動給他的不安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奈何付濟平對那幅畫著了魔似得癡迷,甚至開出了一個讓鴉小隊所有人都無法拒絕的價格,因此盡管時間緊迫,但所有人都沒明確持反對意見,計劃也就這么定了下來。余桓原本計劃在江之的冬天過去之前好好休整,找找方法解決小隊存在的各種隱患,但展覽時間一到畫就會被送出國,因此只能暫時擱置。白天趁著張楠在的時候余桓也跟他們說了自己的想法,這次行動結(jié)束后鴉小隊就正式開始休假,大家想辦法一起解決網(wǎng)絡(luò)安全問題,新的郵箱也要在建立可靠的防火墻以后再注冊,另外以后和委托人的交接都要調(diào)整為更加安全的方式,一大堆亟待解決的問題等著他去考慮。一想到這些,余桓只覺得充實,而且這些絕對不是可以敷衍了事的,他掐滅煙頭,伸了個懶腰,正想在床上躺一會兒的時候,偶然瞥見電腦屏幕上編號為“7”的聲波圖有一段出現(xiàn)了大幅度的起伏,他趕忙坐到電腦前戴上耳機,將指針調(diào)到起伏之前:

  我得去展廳那邊看看,不然可能會讓別人起疑心,要是不想盯著監(jiān)控,您去房間休息也行,今天他們要是沒出現(xiàn)的話,我再過來把要準(zhǔn)備的東西拿過來。

  余桓只認(rèn)出這是方舟的聲音,談話的對象卻不得而知,再加上短短一句話里出了四個人稱代詞,要弄清楚這句話里的含義十分困難,但余桓隱隱覺得這其中包含了很重要的信息,因此必須要弄清楚。

  首先是會起疑心的“別人”,雖然搞不懂為什么方舟不去展廳會讓他們起疑心,但結(jié)合前文,對象無外乎是參加畫展的名流們。

  其次就是和他一起看監(jiān)控的那個“您”,方舟總不至于對一個安保公司的人用敬稱,不知道是否和陸安說的那個出現(xiàn)在方舟家的奇怪RB人有關(guān)系。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他們,聽語氣方舟似乎是篤定“他們”會出現(xiàn),甚至有些期待,既然如此為什么要從監(jiān)控里密切關(guān)注“他們”的動向呢?余桓不是沒有考慮過“他們”就是自己的可能性,畢竟他大搖大擺地在別墅里逛了一圈,不可能沒有任何監(jiān)控設(shè)備記錄下自己和江明媚的身影,在方舟眼中戴著口罩的自己和江明媚肯定是不速之客了。這么一來大概就說得通了,方舟從監(jiān)控里注意到了兩個鬼鬼祟祟的人趁著畫展的時候進入自己家,因此懷疑是對畫有所圖謀,因此找了個強壯的RB人和他一起守株待兔?如果是這樣的話方舟為何如此篤定呢?一般的小毛賊估計有賊心也沒賊膽,畢竟全城都知道這畫的價值,而且安保公司派去的人各個持槍。

  盡管很不想承認(rèn),但余桓知道還有一種可能,而且他覺得自己很可能已經(jīng)找到了依據(jù)。從方舟突然出現(xiàn)在付濟平的身邊,再到這次又委托付濟平請人去參加畫展,方舟似乎刻意進入付濟平的交際圈,究其原因,或許只能是方舟將自己的獵物鎖定在了這之中。這些年來江之的大小古董收藏家?guī)缀醵荚庥鲞^怪盜團的光顧,唯獨付濟平這個最有名的收藏家沒有“慘遭毒手”,從外人的角度來看,很難不讓人產(chǎn)生聯(lián)想。

  既然已經(jīng)猜測到了這一步,余桓深吸一口氣,打算大膽地去設(shè)想,方舟的目標(biāo)就是鴉小隊。他千方百計接近付濟平,甚至不惜讓自己暴露在大眾的視野中,還特地從國外帶來一幅讓所有人眼紅的畫,就是為了吸引自己。原因呢?為“民”除害嗎?從周明宇和方舟見面后發(fā)的信息來看,方舟確實是一心只想追查兇手,也從周明宇那里知道了怪盜團的一些信息,但余桓原本只以為未來某一天他會有求于自己,從沒想過他會想以這樣的方式接近鴉小隊。余桓想不明白,說到底是因為團隊里沒有方舟想找的人,他所做的一切沒有任何意義?;蛟S也未必,余桓想起來自己最初安裝竊聽的動機只是想搞懂江明媚對方舟如此排斥的理由,經(jīng)過剛才自己的胡思亂想,這似乎又成為一條鴉小隊與方舟之間有某種關(guān)聯(lián)的佐證。倘若真是這樣,那基本可以確定方舟所掌握的自己這邊的線索的線索遠多于余桓對于方舟的,他們幾個之中,也許只有江明媚掌握著等量的信息。這些線索從何而來,又有怎樣的價值,余桓一概不知,只是想得腦袋疼,他走到床邊床邊躺下,門外忽然傳來什么東西碎掉的聲音,大概是陸安那個冒失鬼打碎杯子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有時候他邊倒水邊看手機就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余桓想休息一會,沒料到門外的動靜越來越大,還聽到了張楠的叫罵聲,他趕緊起身向外走去。打開門順著聲音走到二樓客廳,才看到陸安和張楠正扭打在一起,如果真是這樣他還能安心一些,事實是陸安占據(jù)壓倒性的優(yōu)勢。

  “你們兩個干嘛呢?!”余桓大吼,兩人卻無動于衷,他走上前,陸安揮舞的拳頭好幾次擦著余桓的臉,但他還是生拉硬拽地把陸安拖走了,“好了陸安!你他媽想打死張楠嗎?!”

  余桓大聲呵斥著,陸安安靜下來以后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看著倒在地上的張楠。余桓想起小時候陸安打架也是這副德行,不管是不是占理,反正打架肯定占優(yōu)。

  “你他媽的,襲警,明天回隊里上頭問起來我就說執(zhí)法的時候被一個瘋子打了?!睆堥獝汉莺莸卣f,“我他媽讓你坐牢?!?p>  “好了,你也少說兩句?!庇嗷覆榭戳藦堥膫麆?,從茶幾底下拿出醫(yī)藥箱,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別說氣話,陸安的事情被查出來我們誰都跑不了。”

  “你去跟他說??!”張楠朝著余桓大吼,“我這傷明天怎么交代?”

  “你先別動,我先幫你消個毒?!庇嗷竾@了口氣,“要不你就說是摔的,江之晚上黑,跌跌碰碰很正常?!?p>  “摔的?”張楠冷笑道:“是,我是沒你這么好的眼睛,也沒他倆這么好的身體,但也不至于走個路還摔成這樣吧?”

  “我也只是給你出個主意,那你還真打算把陸安送去拘留所啊?”余桓回頭瞪著陸安,“你們哪個把事情經(jīng)過跟我說下?”

  “你問他!”張楠一把推開余桓的手,從地上站了起來,“上來就跟瘋狗一樣咬人?!?p>  “怎么回事?”余桓質(zhì)問陸安。

  “他要進江明媚房間拿東西,我去阻止他?!标懓怖淅涞卣f。

  “我他媽都告訴你了,我打電話給她過了,她讓我自己去拿,你聽不懂人話嗎?”

  “她打電話給我讓我告訴你等她回來她再拿給你?!?p>  “什么東西?”余桓問。

  “以前委托內(nèi)容的副本,今天發(fā)生了一起案子,我要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p>  “江明媚呢?”余桓問陸安。

  “剛才出門買東西去了,現(xiàn)在還沒回來?!标懓苍捯魟偮?,江明媚氣喘吁吁地從樓梯下走上來,看到眼前的景象,木訥地問著怎么了。

  “你還有臉問?!”張楠朝著她吼,“跟我說讓我自己去拿,又打電話給陸安,你他媽什么意思?!”

  江明媚被這突然的吼叫聲嚇了一跳,“對不起,我...”

  “為什么不直接讓張楠等你回來?”余桓問。

  “我怕他不愿意,我...我只想阻止他...我打過電話給他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就他媽拿一份資料,用得著非要你拿給我嘛?你房間里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你不打電話給余桓,就告訴陸安,一定是覺得只有他才能幫到你吧?”張楠坐在沙發(fā)上,理了理亂糟糟的頭發(fā)。

  “好了,你說話也別這么難聽?!庇嗷刚f,眼睛卻看著江明媚,期待她給自己一個解釋。

  江明媚一聲不吭,她確實是這么想的,不管用什么方式,她都要阻止張楠,也只有陸安能做到,在她掛斷陸安的電話以后,她就已經(jīng)想到最糟糕的事態(tài)了,因此她趕緊從商場車庫開車回了家。

  “有什么不能看的嗎?”余桓本想質(zhì)問江明媚,但她的淚水已經(jīng)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了,因此換了個比較平和的語氣,“是和什么不能被看到的東西放在一起了嗎?”余桓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那東西在什么地方?”他問張楠。

  “左邊衣柜角上的暗格里。”張楠點了根煙,瞇著眼睛說,“看了記得告訴我是什么,否則我白被咬了?!?p>  余桓瞪了他一眼,在三人的注視下走向江明媚的房間。

  江明媚知道事到如今已經(jīng)阻止不了余桓了,她不可能把余桓綁起來,更不可能讓陸安用阻止張楠的方式去阻止余桓。她低著頭,要是自己早一點想到那些副本跟那份名單放在一起,或者當(dāng)時就不要把這兩樣?xùn)|西放在一起,這一切就不會發(fā)生了。她這樣后悔著,眼淚劃過臉頰滴到地上。抬起頭,看到余桓拿著一張紙站在面前,她知道這一切都結(jié)束了,所有營造至今的溫馨氛圍。

  “想看嗎?”余桓把那張紙疊好,在兩人面前晃了晃,“不過是江明媚小時候?qū)懡o我的情書罷了,你們就為這個打起來?也是,是我我也想不到她小時候會給人寫情書?!?p>  “但是明媚,你根本沒必要給我寫這個的。”余桓面帶微笑看著江明媚,補充道。

  張楠愣住了,把煙頭熄滅在煙灰缸里,苦笑一聲,從余桓身邊經(jīng)過,余桓把紙遞到他面前,被他伸手推開了。

  陸安呆呆地看著江明媚,像是回想起什么似的問了句:“是那個嗎?”

  江明媚沒答話,一把從余桓手中奪過那張紙,擦了擦眼淚跑回房間去了。

  “老大,這次你真的過分了。”陸安說完,也回房間去了。

  余桓無奈地笑了笑,癱坐在沙發(fā)上。這已經(jīng)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了,只不過會讓江明媚有些難堪。但他別無選擇,既然她鐵了心要隱瞞一切,他也只能幫他。

  他隱隱猜到江明媚這么做的理由和她不想接近方舟有關(guān),也曾幻想過紙上的內(nèi)容會把所有的謎題都解開,但那僅僅是一份當(dāng)年江之病理研究院的人員配置名單,縱使名單的最下方中的警力配置中張楠的名字赫然在列,但對于余桓而言,僅僅是有些驚訝罷了。如果說這份名單是一把鑰匙,那么余桓甚至還不知道那扇門在何處,更不用說知道門內(nèi)有什么了。想要把希望寄托于江明媚,余桓又有些不忍心,雖然不知道理由,但這些也是她苦心要隱瞞的事情,自己已經(jīng)在這種場合下知曉了這些,再去問緣由,或許有些殘忍。

  況且眼下危機轉(zhuǎn)嫁到了小隊的內(nèi)部矛盾,畢竟這幾天就要完成付濟平的委托,這個時候內(nèi)部不能出現(xiàn)一絲嫌隙,否則執(zhí)行危險任務(wù)的時候可能出現(xiàn)更多意想不到的情況,他拿出手機,發(fā)消息給陸安,告訴他明天必須當(dāng)面向張楠道歉,陸安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小脾氣,并沒有及時回復(fù)。同樣的內(nèi)容他也囑咐了江明媚,另外還提醒她別忘了把張楠要的委托副本也一并帶給他。四人從小就一起長大,只有在余桓、陸安和張楠去服兵役的時候有過兩年的分離,不會有什么過不去的坎,這次陸安最大的錯誤就是對張楠動了手,不同于小時候小打小鬧時兩人的勢均力敵,張楠天生瘦弱,在隊內(nèi)僅次于余桓,隨著年齡增長以后更是愈發(fā)明顯,無論如何都不是陸安的對手。另外張楠對江明媚的指責(zé)余桓也看出來了,她沒有打電話給自己,就是擔(dān)心說服不了張楠,就是因為如此才讓張楠不滿。

  江明媚先回復(fù)了個好,等余桓想回房間休息的時候又發(fā)來一條信息,里面寫著:老大謝謝你...余桓知道她指的是自己沒有把紙上真正的內(nèi)容說出來,一時間還以為以為江明媚接下來終于要跟自己坦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但還是沒了下文。這也算是印證了余桓之前的猜想,他決心這件事結(jié)束以后無論如何都要讓江明媚把她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跟自己坦白。而現(xiàn)在,他只想好好休息一下,這幾天的勞累加上剛才的事情讓他下一子感覺心力交瘁,在執(zhí)行任務(wù)前,他意識到自己必須好好休息,才有充分的精力去應(yīng)對各種突發(fā)狀況。

  然而當(dāng)他坐在床沿上正準(zhǔn)備躺下休息一會兒的時候,屏幕上的聲波圖讓他之前在腦中的猜想又浮現(xiàn)出來,在某個瞬間和那張紙上的內(nèi)容仿佛有了些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江之病理研究院,江之事件的起點,方舟的妻子楊柳生前的工作地點,方舟一直在追查的真相...這些碎片不斷的余桓腦中拼湊,竟然讓他所有猜想都開始變得有些依據(jù)了!

  方舟懷疑名單那上的四個警察和楊柳的死因有關(guān)?

  余桓忽地從床上站起來,坐到電腦前開始查詢有關(guān)江之事件之后江之病理研究院的工作人員的情況,大量的報道顯示他們在江之事件穩(wěn)定之后一個接一個的離奇死亡了,從普通研究者到研究院的高層,無一幸免,唯有江之市局為其配備的警力人員沒有遭遇殺害,經(jīng)過調(diào)查他們無一例外都不是知情者。這么看來方舟并不是針對張楠或者鴉小隊,只是因為要調(diào)查名單上的人?余桓暫且不去管這件事是否和張楠有關(guān),因為在他看來可能性微乎其微,也不管方舟是怎么得到這份名單的,他只想知道方舟是怎么把那上面的四個人和鴉小隊聯(lián)系在一起的。

  就算一切基于巧合,自己和方舟第一次在付濟平的晚會上相遇,那個家伙通過領(lǐng)帶上的微型攝像頭拍下了自己和江明媚,然后通過照片查詢到了什么關(guān)鍵信息(余桓覺得這種可能性幾乎不存在,別說是網(wǎng)上,就算是這么多的委托人都從沒直接接觸過自己和江明媚,更別說張楠和陸安了,況且他們當(dāng)天還戴了口罩),他又是怎么查到自己和張楠的聯(lián)系的?再怎么想也沒有結(jié)果,只能單純的認(rèn)為方舟確實有某種別人做不到的調(diào)查方式,余桓開始認(rèn)同江明媚的堅持了,和他避免一切接觸或許是唯一的辦法了,只是他不知道現(xiàn)在意識到這些是否還來得及,如果鴉小隊下次的目標(biāo)真的在方舟的計劃之中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馬上取消行動。

  余桓并不認(rèn)為張楠是方舟追查的人,等方舟查明了一切,自然不會再纏著鴉小隊。但他畢竟是為了計劃連這么貴重的畫都想辦法帶回來了,難保他不會采取什么過激的措施,保險起見余桓決定明天一早就打電話給付濟平告訴他行動取消的決定。這一切都和那個老家伙活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他只看重利益貿(mào)然拉著方舟入局,鴉小隊的地位或許還不至于如此內(nèi)憂外患。

  然而余桓低估了付濟平對那幅畫的執(zhí)念,當(dāng)他說出自己的想法的時候,他難以相信那個形容枯槁的老頭能發(fā)出這么大的聲音,恨不得把手機吃了,甚至他還說出了如果余桓拒絕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拱出去,他一條命換余桓和江明媚兩個人的命。余桓沒被他的威脅嚇到,倒是驚訝于他這種破釜沉舟的氣勢,他當(dāng)然不相信這個老東西有什么非得把流落在外的文物帶回祖國的家國情懷,這其中恐怕已經(jīng)牽扯進了太多的利益,說不定他已經(jīng)連下家都找好了。如此一來計劃只能照舊,余桓只怪這些年來自己在付濟平這個泥淖里越陷越深,并且一直沒有找到有效的辦法脫身。但那個時候他們最多只能保證兩個人的絕對安全,鴉小隊必須要有對外接觸的人。

  既然計劃照舊,余桓也就不再去想別的事情了。他走出房間,客廳里一個人都沒有,掉在地上的靠枕和雜亂的茶幾跟昨晚一模一樣,看樣子那兩個家伙還沒有起床過,張楠應(yīng)該是一大早就匆匆忙忙去上班了,也沒來得及收拾,就只剩自己了,余桓想著,撩起袖子準(zhǔn)備把爛攤子給收拾了。

  正巧這時侯江明媚也走了過來,她穿著一件打掃時候穿的舊衣服,大概是打算趁大家還沒醒把這里收拾了,所以看到余桓的時候還有些不知所措。

  “早上好。”余桓開心地說。

  “早?!苯髅哪囟自诘厣祥_始收拾茶幾上的雜物。

  “吃早餐了嗎?”余桓問。

  “沒。”

  “走啊,咱倆去吃早餐,我開車。”余桓把鑰匙在江明媚面前晃了晃。

  江明媚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繼續(xù)手上的工作。

  “唉回來再收拾吧,先吃早餐吧。”

  “收拾好再去吧,我都換了衣服了,回來收拾還得換,多麻煩?!苯髅谋г?。

  “吃完回來我收拾,這總行了吧?!?p>  “你會收拾昨晚最后一個回房間怎么不收拾?”江明媚沒好氣地說。

  “你趕緊的,換衣服去,我說了我收拾就我收拾,叫你吃個早飯這么墨跡?!?p>  江明媚無奈地放下手上的工具起身,正要往房間走去,又被余桓叫住。

  “等下,你房間沒鎖吧?”

  “沒啊,怎么了?”江明媚一臉疑惑。

  “你等著,我來給你選你要穿得衣服?!庇嗷敢荒槆?yán)肅地走到江明媚房間里,把衣柜里少有的幾件看著暖和的衣服都放在床上,然后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不好看啊?!苯髅目粗@些衣服。

  “不好看也是你買的,我出去了,你趕緊給我換上。”

  “不是衣服不好看,是這樣穿不好看。”江明媚反駁。

  “那我管不著,反正你得這樣穿?!庇嗷笌祥T。

  余桓在門口等著一臉嫌棄的江明媚走過來,然后遞給她一個口罩,才心滿意足地出發(fā)。

  “上次你說的要帶我去看張阿姨,你不會忘了吧?”兩人正喝著粥的時候,江明媚突然問。

  “當(dāng)然沒有啊,吃完早餐我們就去唄?!庇嗷竿滔乱粋€小籠包,湯汁濺出來的時候他感覺嘴里一顆炸彈爆炸了,連忙大口喘氣。

  “你說吃完早餐打掃衛(wèi)生的?!苯髅耐七^來一碟醋,“你吃這么快干嘛,蘸點醋涼一涼再吃?!?p>  “哎呀,家里又沒別人,總不至于陸安起床把我的活搶了吧。再說了,我只答應(yīng)你整理客廳的,打掃衛(wèi)生還得你來?!庇嗷赴汛淄苹厝?,“不吃不吃,你休想再讓我吃這玩意兒?!?p>  “那你先吃吧,我去旁邊銀行取點錢。”

  “不用啦,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再說這次我們主要是去洽談助學(xué)基金的事項?!庇嗷高叧赃呎f。

  “助學(xué)基金?什么助學(xué)基金?”江明媚有些驚訝。

  余桓一拍腦袋,好像這事一直沒跟其他三人商量過,不過福利院相關(guān)的事項向來是余桓自己決定的,所以他一時間也忘了。只好向江明媚說明:“之前我不是跟你說有個福利院的女孩子,叫小安,考上了江大找我借錢付學(xué)費嘛?我以前一直覺得他們讀完高中和職業(yè)教育有一技之長就能在江之生活了,但忽略了那些有希望考上好大學(xué)的孩子們。雖然這樣的孩子是少數(shù),但他們有心氣靠自己的努力改變?nèi)松?,我們也?yīng)該支持他們。而且福利院出去的孩子未來發(fā)展的好,也能給福利院更多幫助。所以我就想著能設(shè)立一個助學(xué)基金,來幫助那些有志向考上好大學(xué)的孩子們?!?p>  “這是好事呀,怎么不早點和我們商量呢?”江明媚問。

  “好事是好事,但我們幾個沒一個懂得基金會的運作方式,又沒什么信得過的人?!庇嗷赶肓讼?,“還有就是,這筆基金的數(shù)額不會太大,因為每年也沒幾個人用的到,所以沒必要專門找一個專業(yè)機構(gòu)來運作,就一直擱置到現(xiàn)在?!?p>  “那現(xiàn)在呢?”江明媚迫不及待地問。

  “你別急嘛,聽我說,小安前兩天跟我說他們大學(xué)有一個剛退休的經(jīng)濟學(xué)教授,他也注意到了江之的各個福利院普遍都缺少一些資助高學(xué)歷學(xué)生的機構(gòu),因此他組織了一些學(xué)生,設(shè)立了一個相關(guān)的基金會,目的就是資助那些考上大學(xué)但無法負(fù)擔(dān)學(xué)費的學(xué)生,另一方面學(xué)校方面也同意讓這個基金會作為金融系學(xué)生的社會實踐課題之一,而且我跟你說的小安,也是他們中的一員,現(xiàn)在基金會已經(jīng)開始運作了,正在面向公眾進行募捐?!?p>  “劉教授也是知道了小安的事以后才有了這個想法,他本來還愁退休以后閑著沒事干,有了這個想法以后就迫不及待地著手去辦了,今天就是專門來福利院和我們談具體的事項的。”余桓欣慰地笑了笑,“她也一起來,還很高興地跟我說沒想到這么快就有機會報答福利院了?!?p>  江明媚聽完也很激動,“那我們還等什么呀,趕緊去吧!”

  “唉你不用急,我們只是去聽他們匯報助學(xué)金制度的具體實施方法,各種細節(jié)都是他們制定的,其實我們不去也行,反正也聽不懂。”余桓聳了聳肩,把最后一個小籠包放進嘴里,“而且啊,就沖小安兼職賺生活費還要省下一部分錢來還給我,我就信任她,有她在,這個助學(xué)基金會的運作一定沒問題?!?p>  吃完以后兩人匆匆趕到福利院,在簡短的會議上,劉教授帶著幾個學(xué)生向大家匯報了目前的捐贈進度、助學(xué)金申請的條件和不同的資助標(biāo)準(zhǔn),最后劉教授讓小安跟大家匯報一下基金會的贈款公示時間,基本上是每個季度公示一次,在二月份和九月份的時候會有一次贈款去向的匯總,因為這兩個月普遍是學(xué)校的開學(xué)時間,并且會將學(xué)費匯款單在捐贈人消息群里公示(出于接受助學(xué)金的學(xué)生的隱私保護,不在網(wǎng)上公示)。

  會議結(jié)束以后,大家都是互道感謝,事情進展的比想象中順利很多,劉教授還說各方面的捐款基本都已到賬,基金會已經(jīng)可以運作了。余桓雖然表現(xiàn)得很平靜,但心里真的很開心,在他們的幫助下福利院一年比一年好。不過余桓也不是沒想過,以后沒有了鴉小隊的資助,是否還能這樣,畢竟他們不可能永遠靠著這種方式賺來的錢供他們。樂觀點的話,以后鴉小隊逐漸淡出這個圈子,還需要錢來過自己的日子;悲觀點的話,這種危險的生活,說不定哪天就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了,這個福利院或許就只能靠自己了。

  小安這個時候笑著走上前來搭話,打斷了余桓的思考。余桓微笑著和她打招呼,看到江明媚正挽著張阿姨的手聊天,他本來也想去見見張阿姨。

  “學(xué)長!”小安說。

  “我怎么成你學(xué)長了?”余桓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人家現(xiàn)在是江大的高材生了,不過看到她這么自信,也替她開心。

  “怎么不是學(xué)長了,我們不是都在這里念的小學(xué)嘛?”小安笑了笑,“而且張阿姨老是和我們說起你,說你上學(xué)那會兒也很用功,成績也很好,如果那時候福利院能有錢的話,你也有機會上江大?!?p>  “張阿姨還跟你們說這些???”余桓聽完更不好意思了,有時候他也幻想過自己如果能上江大的話,人生就會完全不同了,不過那個時候確實福利院各方面都很落后,吃飽飯都成問題,孩子們普遍營養(yǎng)不良,他們幾個當(dāng)時的體質(zhì)能通過兵檢都可以說是奇跡了。

  “當(dāng)然了,張阿姨總說你們幾個都是好孩子,離開福利院這么多年還一直在各個方面幫助他們?!?p>  “我相信福利院出去的孩子有能力多少都會幫一點的。”

  小安表示贊同,還說真的很開心自己這么快就能幫上忙。

  余桓撓了撓頭發(fā),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問小安:“小安啊,你在你們學(xué)校,有沒有聽說過方舟這個人?”

  “我也是在最近才知道他的,江大為部分學(xué)生免去的學(xué)費就是他的個人基金會捐贈的,雖然沒有用他的名字命名,但老師多少還是會和受到獎學(xué)金幫助的學(xué)生說一說。可能我消息比較閉塞,但是好像在江大他是個大名人,誰都知道?!毙“蔡ь^認(rèn)真思考了一會兒說:“對了!這次的助學(xué)基金會一成立,他就向我們捐了一筆錢,雖然這個基金會本質(zhì)上和江大也沒什么關(guān)系。說是這么說,其實是最開始我們這個基金會知道的人太少了,也很難募集到款項,所以劉教授打電話給方舟問他愿不愿意幫忙宣傳一下,畢竟方舟在江之還是很有名氣的,他一口答應(yīng)了,還帶頭捐了一筆錢。劉教授說是方舟那時候是他最喜歡的學(xué)生,雖然他不是主攻金融的?!?p>  “好的我也就問問,不知道就算了?!庇嗷缚戳丝此闹?,接著說:“你們對捐贈人的隱私應(yīng)該也有保密措施吧?”

  “當(dāng)然了,如果捐贈人要求的話,我們不會泄露任何他們的資料。”小安拍拍胸脯保證。

  “那就麻煩你幫我們和劉教授說一聲,不要把我們的任何信息泄漏出去,包括名字。”余桓故作神秘地說,畢竟這種一般人看來能讓人傾佩的好事還要藏著掖著著實有些奇怪。無奈方舟和江之大學(xué)的關(guān)系頗深,那邊的一切活動還是要十分謹(jǐn)慎才行。雖然這次的捐贈也是使用了偽造的身份證件上的名字,但保險起見余桓還是決定讓小安替他保守這個秘密。不過讓他意外的是小安似乎對這一切并不關(guān)心,甚至沒有問過他這么做的緣由。

  “學(xué)長放心,之前你囑咐我的時候我就跟劉教授說了,你們的名字不會出現(xiàn)在任何公示信息上,我們?yōu)槊總€匿名的捐贈者都準(zhǔn)備了特殊的公示方案?!?p>  “那就好。如果這個社會更關(guān)注需要幫助的福利院孩子,而不是關(guān)注我們這些捐贈者,我們也就不用這么辛苦了?!庇嗷笩o奈地說,這雖然是他的本意,但他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不讓小安起疑心。

  “是啊?!毙“脖硎举澩?。

  江明媚過來和小安簡單聊了幾句,兩人就跟小安告別去張阿姨那邊,他們想帶小葉子出去吃個午飯,讓張阿姨一會兒把她帶到這里來。一直到午餐時間他們才等來小葉子。江明媚迫不及待地上去抱起了她,兩人親昵地嬉笑打鬧。兩人趁著其他的孩子們都飛奔著跑向食堂的空檔,悄悄地帶著小葉子上了車。他們也知道這樣偏心不太好,但是也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兩人早已把她當(dāng)成了親妹妹,連陸安見過這孩子都說喜歡。兩人很早之前就有了想要領(lǐng)養(yǎng)小葉子的念頭,但遲遲下不了決心。某次他們帶她出去吃午飯,飯后小葉子有些試探性地詢問他們能不能把沒有吃完的打包帶回去,她想讓她的好朋友也能吃到這些在福利院里吃不到的東西,而且張姨也說已經(jīng)有些小朋友注意到了小葉子收到的“區(qū)別對待”,他們才意識到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再過幾天就是除夕,江明媚和余桓兩人決定趁著這次外出,帶小葉子為福利院孩子們采購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和零食之類的小禮物。另外他們也準(zhǔn)備買一些食材酒水,為鴉小隊四個人的除夕晚會做準(zhǔn)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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