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鐵的款待下美美地吃了頓午餐,小睡一個時辰,伴隨著青銅掛鐘的低吟,江硯舟順著指路牌來到一扇大門前。
“咚咚咚。”
輕敲三聲,他看著兩側的走廊。
這里有些熟悉啊,我是不是來過?
“嘎吱——”
大門打開,來人頭頂是梳地一絲不茍的發(fā)髻,臉龐帶著風霜卻不顯蒼老。
哦!江硯舟想起來了,這不是墨承的辦公室嗎?
“還挺準時,這個習慣不錯?!?p> 墨承讓開身位,帶江硯舟進來后關上了大門。
“綠茶?”
墨承從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個鐵罐。
“要加薄荷嗎?”
“我現(xiàn)在蠻精神的?!苯幹壑噶酥缸约旱奶栄?。
“我其實覺得薄荷味道也不錯。”
將陶瓷杯放在江硯舟面前,墨承在前者面前落座,一如昨晚的樣子。
“就我們兩個?”
江硯舟有些驚訝,他已經(jīng)知道墨承是于揚機關城的負責人,這種大人物不該是日理萬機,整天不是和邪教徒斗智斗勇,就是坐在辦公室里批閱文件。
怎么會有閑功夫來指點自己一個剛剛入會的新成員?
“我們各個學派收人是很嚴格的,每年都不一定會有幾個正式成員,新成員的指導基本都是由我負責?!?p> 墨承溫和地解釋道,他將桌面的文件清空,反倒不像是思想培訓,更似閑聊。
“墨鐵應該已經(jīng)告訴你,新成員也要值班這件事了吧?!?p> “是的,而且墨鐵老師還告訴我,我要和墨承大哥你一起執(zhí)行任務?!苯幹鄞盗舜挡枞~。
“聽說我們這次的目標是,黃天教?”
“他們最近的動作太大了,剛才統(tǒng)計結果已經(jīng)出來了,昨晚被我們機關城破壞的祭壇一共有四十九座,其中已經(jīng)完成祭祀的有二十八座,遇難的百姓至少有四百人?!?p> 屋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氣氛有些壓抑,冰冷的數(shù)字下是一具具鮮活的生命,墨承的心情很糟,江硯舟注意到他頭上的發(fā)髻和昨晚一樣,根本沒有打散過。
今早他說要去補覺就是借口,墨承一直沒有休息。
“這些家伙……他們到底想要干什么?!?p> 江硯舟攥緊雙拳,作為本次事故的受害者,他已經(jīng)出離了憤怒。
“召喚黃天,這是他們一直在做的事,只是我沒有想到,他們居然一聲不響干了票大的?!?p> 墨承按了按眉角。
“你還記得當初你被獻祭前,那本蓋在你臉上的書嗎?”
“黃天之書?”江硯舟記得很清楚,那應該是一本古董。
“今早總壇給我們核實了消息,確認那本黃天之書,應該就是黃天教遺失的圣物,傳說中由黃天親手譜寫的繪本,記載了人世間一切的預言。”
“一切?難道黃天是全知的?”江硯舟瞳孔緊縮。
“當然了不可能?!蹦朽托σ宦晸u搖頭。
“這是我們以前從黃天教一個教徒口中得到的消息,做不得真。但是,這本書即便不是由黃天書寫的,也一定和他有密切聯(lián)系。
“黃天之書,可以真正召喚出黃天。
“邪神降臨需要穿過世界屏障,這是以前各學派的先賢布下的屏障,極難穿越,若非這次他們無意找到了黃天之書,就算獻祭在多人,也沒有一絲可能召喚出黃天。”
看著驚詫的江硯舟,墨承給他倒?jié)M茶水。
“所以,這次你是我們的功臣,若非黃天教正好倒霉找到了你,讓你作為黃天降臨的容器,可能真會被他們成功?!?p> 墨承看著江硯舟,認真地開口道:
“換句話說,你拯救了于揚。”
“不,不至于?!苯幹圻B連擺手,他覺得自己可受不起這樣的功勞。
最多算是自救,順帶踩了狗屎運。
“所以你知道這次任務我為什么讓你加入嗎?”
“因為我是祭品?”他小聲說道。
“你是唯一個近距離接觸過黃天之書,還和它建立過關系的人。”墨承靠著椅背,表情嚴肅起來。
“黃天教不會善罷甘休的,想要徹底粉碎他們的陰謀,我們需要你的協(xié)助,找到它,這次災害事件的罪魁禍首,黃天之書。
“否則,昨晚的災難只是開始?!?p> 江硯舟傻眼了,他很像大聲喊道我只是一個祭品,好漢求求你饒了我吧。
可看著墨承深邃的眼神,聲音又卡在了喉嚨里,直覺告訴他墨承說的是真的,若是不趕快找到黃天之書,那整個于揚都會被毀滅在邪神的降臨中。
最終,他還是避開了墨承的目光。
“我盡量?!甭曇舾砂桶偷模瑳]有半點兒底氣。
墨承笑了,臉上的嚴肅一掃而空。
“那趁著他們調查的這段時間,我們開始今天的課程吧?!?p> 墨承雙手交叉,不知道從哪里取出一架金絲眼鏡戴上,像個儒雅的學者。
“江硯舟。”他第一次叫了全名。
“你的國學和通史都是甲中,我想問你,你對兼相愛,交相利有何理解?”
來了,又是考驗嗎?江硯舟想起了上午墨鐵讓他劈砍的考驗,如果說那是肉體的考驗,那現(xiàn)在的問題應該是思想上的考驗了。
墨承也不急,他端著茶杯一口口品著薄荷味蓋過茶香的湯水。
掛鐘的分針走了幾步,江硯舟終于打好了腹稿,他清了清嗓子。
“人有親疏遠近之分,哪怕是一個多子女的家庭,父母對不同孩子的態(tài)度也是不一樣的,對長子可能會嚴苛一些,希望他獨當一面,對幼子可能會溺愛一些,希望哥哥姐姐都能對其扶攙。
“一個家庭尚且如此,又何況天下人對陌生者的態(tài)度?人非圣賢,常人對利的追求是無止境的,克制自己的欲望絕非易事,心猿難降,而且還有名為貪欲的惡鬼在耳邊低語。”
墨承靜靜聽著江硯舟的述說,沒有出口打斷,臉上依舊平靜淡然,看著江硯舟一氣呵成說出自己的看法,他帶著些許鼓勵地問道:
“所以……你的看法是?”
“光憑借口號是無法達成兼相愛,交相利的,我們需要借用手段讓百姓能夠從兼相愛中獲得好處,無論是精神亦或是物質上的,這樣他們才愿意兼相愛。
“同樣,我們也得讓老百姓明白,只有交相利才能讓他們的利益最大化,只有這樣他們才不會抵觸,而非光喊口號,讓百姓犧牲自己來換取短暫的兼相愛,交相利。
“只有做到老有所依,幼有所養(yǎng),在這樣的社會下,才有兼相愛,交相利發(fā)展的土壤?!?p> “很好?!蹦泄恼?,他看著江硯舟,眼珠滿是贊許。
“你是這么多年來會談的人中,第一個思考的那么深入的人,還是在這樣短暫的時間內?!?p> 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江硯舟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后頸。
他很想說,其實我這是前世書看的太雜,聽得東西太多。
看起來很有道理,其實都是假大空。
只給出了結果,根本不管過程如何曲折。
最基本的幼有所養(yǎng),老有所依,說的倒是簡單,可做起來卻不是一般的困難。
“硯舟,你知道我們機關城的先賢是如何說的嗎?”
墨承眼中閃爍著微光,他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街道,嗓音幽幽道:
“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但人的私欲卻又是無窮的,飽暖思淫欲,人們永遠都不會滿足,對血脈傳承的渴望會讓他們本能地將最大的利益留給自己和兒孫,哪怕是發(fā)臭了,也不愿無償分享。
“何解?”墨承自問自答。
“唯有摘下日月,把白云揉碎,破碎山川,使得春風萬年不歇,大地旱澇不起,五谷豐登,又驅使山巒,燃起永世不滅之爐火,傾萬山銅鐵,鑄以機關,行紡織農作之務,使百姓不起錘鐮而衣食富足,人人皆可行所愿之事,再無勞作之苦?!?p> 墨承咬字清晰,每一句話都是那么輕柔,可從他口中吐出的的字章卻又那么的鏗鏘,就像是臨行遠征的大將軍,痛飲下參雜鄉(xiāng)土的烈酒,將青銅酒樽狠狠拋在地上,撞出聲聲激蕩。
“真是,好大的氣魄?!?p> 江硯舟徐徐吐出這句話,他找不到詞匯形容,就像是螞蟻抬頭眺望高聳的山峰,除了贊嘆再無其他。
他腦中浮現(xiàn)出光影,一只巨手從天而降,他把江河撥亂反正,使得水流淌過稻田,終年不息,金色的稻谷迎風蕩漾。
山巒被他劈開,冒出滾燙的巖漿,融金化鐵,一個個靈活機關造物出世,幫助人物耕地織布,修筑城市,座座高樓拔地而起。
真是,神仙一般的暢想。
江硯舟低下頭,他又想起今早墨承給他展示的機關小人。
“墨承大哥,所以這位先賢就是工匠體系的奠基人嗎?”
“不錯,他所言的便是我們工匠體系的超凡者,最終極的目標?!?p> 墨承輕笑道:“既然硯舟你已經(jīng)明白了,想要世間兼相愛,交相利最基礎的土壤是什么,那接下來你就可以開始思考,你打算以哪種方式給百姓埋下這層土壤。
是和我一樣的工匠之路,亦或是其他的想法。”
還沒等墨承說完,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接著探進來一個腦袋。
“老大,我們發(fā)現(xiàn)黃天之書最開始出土的地方了?!?p>
熬夜不謝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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