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男人不能說不行
被當場揭穿,明月目眥欲裂,干脆破罐破摔,含淚搖頭:
“不是啊娘娘,奴婢對您絕無二心,這藥的確是給圣上的,但……但不是為了奴婢自己……”
蘭妃皺著眉頭,啞聲道:“放肆!你下藥難不成還是為了本宮!”
明月被吼得瑟縮了一下,眼眶紅腫回道:
“那五石散,可以幫圣上恢復壯年時的體力,奴婢也只是想讓圣上多來幾趟明華宮,記掛著您啊!”
……
此言一落,整個宮里死一般的沉寂。
殿內(nèi)的宮人們汗毛直豎。
這話可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戳了蘭妃不受寵的心窩子,還變相的說皇上不行。
男人,怎么能被人說不行呢?
還好沈大人把圣上譴走了。
若不然,這一屋子都要人頭落地。
蘭妃頓刻怒不可遏,手指顫巍地端起桌上的茶杯,朝明月砸去:
“明月,你跟了我五年,我自問待你不薄,沒想到你是這等歹毒之人。
你可曾想過,若陛下知曉了此事,不止是你,連帶著我們母子都會死無全尸!”
“啪”一聲,茶杯碎裂。
碎瓷片在明月臉上劃下一道長血痕。
她捂住臉,淚眼婆娑,只會苦苦哀嚎:
“今年冬里,內(nèi)務府那幫太監(jiān)見風使舵,瞧著娘娘破落,分撥的紅蘿炭也缺斤少兩……奴婢,奴婢都是心疼娘娘?。 ?p> 白色的日光從窗紙外透進來,一身華服的蘭妃,狼狽不堪地癱坐在地上。
一想到五年來的每個日月身邊都伴隨著這樣的奴婢,她就直打哆嗦。
“來人?!?p> 沈懷瑜緩緩抬眸:“將這宮女押入刑部大牢,靜候發(fā)落。”
“是!”
門外的禁衛(wèi)軍立刻沖進大殿,身披盔甲,反著刺眼的明光,扣住明月的雙臂硬生生地拖出門。
“娘娘,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
伴隨著殿門關閉,求饒的聲音漸漸消沒。
……
日光柔暖,天地間一片灼然亮色。
等辦完事從明華宮出來,早已過了午時。
沈懷瑜說話慢,步子卻邁得快,江辭跟在后面一路小跑,吁吁地喘氣。
她早膳沒吃,午膳也沒著落,委屈巴巴地瞅著自己癟下去的肚皮,有苦不敢言。
天大地大,填飽五臟廟最大。
現(xiàn)在她又累又餓,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覺。
在心里矜持了好一會,實在忍不住,她只好輕聲喚他。
“世叔,這條路不是出宮的啊?!?p> 沈懷瑜垂眸看她,又移開了視線,慢悠悠問:“想回家了?”
江辭本來還在絞盡腦汁地想自己接下來的說詞,卻倏然一怔。
…
家?
從爹爹被流放后,她就沒再想過家了。
這個字,現(xiàn)在聽起來,還挺陌生的。
與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叔父姊妹,只想從她身上貪圖利益。
從小看著她長大的舅母,現(xiàn)下待她也是模棱兩可,有所忌憚。
而這個僅相識了幾旬的世叔,待她卻越來越好。
所以,沈懷瑜是把自己當做顯國公府的人了嗎。
江辭抬眸,見他還是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輕輕嘆口氣。
罷了,想這些做何,或許人家只是隨口一說呢。
她收回心思,又開啟了一貫的溜須拍馬作風:
“陛下讓您三日查明,您只用半日就將那個宮女歸案了,安安可太佩服了!”
……
沈懷瑜側(cè)頭,又將視線移回她身上,無聲一哂。
若不是今日帶江辭來另有其事,直接將人拖到刑部大牢,由典獄官拷打一番。
連半日都不用,有的沒的全吐得干干凈凈。
這多方便。
江辭又戳戳手腕上今早沈懷瑜送的那串珊瑚珠,煞有其事地繼續(xù)哄男人:
“您看,這可是您頭一回送我東西,可得好好寶貝著!
紅珊瑚做的雕件很易碎的,要抓緊收起來才行?!?p> 小姑娘瞇起一雙狐貍眼,一身橘粉繡芙蓉的百褶裙明媚嬌俏,像只隨著旋風溯風而舞的小蝴蝶。
嘖。
她說得天花亂墜,嘴甜得如含了蜜。
即便知曉她心里的小算盤,沈懷瑜聽得也很受用,停下步子看她,漂亮的桃花目浸上笑意:
“無礙,碎了便碎了,本官再給你一個?!?p> ?。???
不懂就問,這是正常人的反應嗎。
江辭登時瞪大了眼,咳了一聲,試圖挽回:“不不不……就算以后有千千萬萬件,那也不如第一個有意義啊?!?p> 沈懷瑜抿唇,不說話。
千千萬萬件。
人不大胃口倒是不小。
宮人早早的架著步輦在前頭等著,瞧著沈大人來了忙弓腰上前:
“沈大人,您來得巧兒,皇上剛用過午膳,正等著您呢?!?p> “午膳”兩個字跟石頭一樣砸在江辭的小心臟上,難受得緊。
帶著這份心情,坐輦再軟再漂亮她也沒興致了。
.
上書房,華美金橫梁下,皇帝沒精打采地批著奏折,左側(cè)伏著位嫵媚動人的美人。
他右手偶爾下筆,左手輕輕撫摸美人的柔荑,時不時捏兩下,消磨時間。
“愛妃,待會兒懷瑜來了,你先去里屋候著?!?p> 自己的女人,被比自己年輕風華的男人看了,總會有所顧忌。
“臣妾不懂朝綱,不會妄言,陛下還信不過臣妾?”美人含淚,嬌滴滴的攥住皇帝的手指。
溫香軟玉在懷他哪能說不,皇帝解釋:
“你是朕的心肝,胡說什么,只是你在身邊,朕怕自己分神?!?p> “?”美人存疑,“陛下要與沈大人商議大事?”
“多虧了靜王想出的法子,”皇帝眼神陰沉,興奮道,“朕定要讓沈懷瑜乖乖的娶了那江家小丫頭,一輩子在朕手下賣命,不得僭越一分一毫。”
“報!”
殿外的小太監(jiān)急匆匆邁著小步子扭進屋:“陛下,沈大人到了。”
“宣!”
皇帝立刻坐直身體,催促美人離開,然后像模像樣地整理衣角,凝神批閱奏折。
才邁進上書房,江辭便隔著玉石長案,看到一身明黃龍袍的皇帝,坐在上首的位置。
算起來,皇帝與小世叔應當是舅甥關系。
“臣,拜見陛下?!鄙驊谚ゎh首行禮。
面色無異,甚至還有些心不在焉。
江辭萬萬不敢同他一般大膽,跪拜在地恭敬:“民女江辭,拜見陛下。”
“此處沒有外人,無需拘謹。快,賜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