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懷好意
秋茗月緊緊握拳,心臟狂跳,既激動又緊張,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而不自知。
“你,來了?!?p> 一個虛弱的女聲從屋內(nèi)傳來,秋茗月聽出,是赤芍的聲音。
她抬步走進那昏暗的房間,迎面便是一陣混雜著藥味兒的淡香。
赤芍躺在床上,蒼白的月光下,她的臉顯得分外憔悴,一雙眼睛看來,黑漆漆如同兩個黑洞,深不見底。
“這還是樓主第一次正眼看我呢?!彼粗镘锣袜偷男Γ瑩纹鹕眢w點燃了床邊的蠟燭。
昏黃燭光里,她清麗脫俗的臉半明半暗,如同鬼魅一般,秋茗月卻是陡然大驚。
樓主?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什么時候知道的?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別這么驚訝,看著怪有趣兒的,讓人忍不住想多告訴你一點呢,畢竟,我實在看不慣你這愚蠢又自以為是的無知樣子!”
說著說著,她聲音猛地拔高,那唱江南小曲兒的嗓子尖利的滑過耳膜,無比的刺耳。
秋茗月還是沒有說話,冷冷的看她,隨時準(zhǔn)備著轉(zhuǎn)身離開。
“出身好的人啊,就是這樣子,膽小又怕死,這就怕了?想跑了?來一趟,不多知道點兒東西,秋大小姐就不覺得虧的慌嗎?”
她坐起身,臉上流露出個帶著點天真的笑,一手在胸前輕輕揉搓著自己垂下的一縷頭發(fā),顯得純情又無害。
“你想告訴我什么?你和王家的關(guān)系?還是你進宮的原因?”
秋茗月終于開口,聲音沒有一絲起伏,這些問題,這一刻她都不太想知道了,她轉(zhuǎn)身欲走,赤芍卻在身后開口。
“你難道不想知道,那個孩子是誰的嗎?你難道不想知道,是誰想殺你?為什么想殺你嗎?我知道的事情可是很多的哦,過來我就告訴你啊。”
她聲音嫵媚,帶著引誘人犯罪的味道,倒好像秋茗月不是她一心想弄死的人,而是她的情郎,她的恩客一樣。
然而秋茗月還是停住了腳步,不是為了她語氣里的引誘,卻是她說的那幾個問題,她真的知道的很多,如果她沒有撒謊的話。
秋茗月有預(yù)感,這件事情非常復(fù)雜,如果讓她和阿添來查,不知還要查多久。時間不是問題,但他們是否還能躲得過下一次暗算,卻是個問題。
“我憑什么相信你?”
“憑我快死了,你已經(jīng)查到王家了,我就快死了,跟素云一樣,難道你不明白?不明白,你又為什么會來呢?”
秋茗月沉默,赤芍說得對,她確實是擔(dān)心對方再次推出赤芍殺人滅口,才大晚上不睡覺的跑來。
她轉(zhuǎn)身走向赤芍的床邊,在距離赤芍一米遠的地方停下,眼睛微微瞥向窗外。
“再近一點兒啊,讓奴家好好看看樓主的臉啊。再說了,你離得那么遠,能聽得清嗎?秘密,可是不能大聲說的哦?!?p> 秋茗月忍著聽她說話的不適感,再往前邁出半步,這是她能接受的極限了,再近,就超出安全距離了。
“有話快說,你應(yīng)該明白,你所說的我遲早能查得到,只是時間問題而已?!?p> 赤芍再次爆發(fā)出刺耳的笑,她猛地起身,一把抓住秋茗月的衣領(lǐng)。
秋茗月早有防備,快速后退,卻還是晚了。
一把閃著冷光的匕首對準(zhǔn)她的胸口而來。
她努力側(cè)身躲過,衣袖還是被劃破了一條口子,肩膀上也見了血。
外面守著的小綠和小藍看到那映著月光的刀鋒,便立刻破窗而入,將赤芍按在了地上。
赤芍沒有掙扎,手中匕首落地,發(fā)出一陣瘋狂的大笑。
緊接著,阿添帶著一眾暗衛(wèi)也匆匆進來。
阿添疾步走到秋茗月身邊,一把攬過她,眼里是滿滿的擔(dān)憂和后怕。
“傷到哪里了?嚴不嚴重?快,叫太醫(yī)!”
秋茗月?lián)u頭,低頭看著赤芍,眼神冷冽。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為什么這么恨我?”
赤芍當(dāng)然不會回答,只是不停的大笑,眼淚都笑了出來。
秋茗月是真的不懂,她之所以敢來,是因為覺得延禧宮即使有陷阱,那她和赤芍的關(guān)系也頂多算是政敵,又不是殺父仇人,她覺得赤芍犯不上搭上自己來拼命,卻沒想到這赤芍是個神經(jīng)病,完全不是普通人類的思維。
“月貴人瘋病發(fā)作,沖撞莊妃,罪不可恕,拖出去……”
“等等,別殺她,把她關(guān)起來,派人看守,她身上一定還有問題?!?p> 秋茗月連忙打斷阿添即將出口的命令,眼神陰郁的看著赤芍。
阿添皺眉,但沒有再說什么。
臨走前,秋茗月意味深長的看著赤芍,眼里分明寫著:“我定然讓你生不如死。”
赤芍也看她,眼里滿是嘲諷和得意。
秋茗月不再理會,與阿添一起,帶人出了延禧宮。
回到安寧宮,紅藕幾人早已等在門口,見她回來便圍了上來。
“姑娘!你這是怎么了?那瘋婆子對你干了什么?”
看到秋茗月身上破了的衣服和她凌亂的鬢發(fā),碧蓮睜大了眼,三步并兩步跑上前來。
“我沒事,都進去吧,我累了,先睡一會兒?!?p> 秋茗月覺得十分疲憊,大概是這些日子心里總惦記著事兒,沒有休息好的緣故。
“還是叫太醫(yī)來看看吧?!卑⑻淼?。
“不了,就破了點兒皮,不至于的,我皮糙肉厚,明天再看也是一樣。”
阿添還是皺眉,但看她眼神疲倦,終歸沒有再堅持。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說完,他又叮囑了一圈兒下人,讓他們當(dāng)心伺候著,才帶著人轉(zhuǎn)身離開。
秋茗月回到自己的寢殿,簡單的清理了傷口,便躺下睡了。
紅藕她們不敢打擾,默默退了出去。
秋茗月真的很累,如同跋涉了萬里路,頭一沾枕頭便進入了夢鄉(xiāng)。
她仿佛走在一條很長很長的隧道里,周圍一片漆黑,只有道路盡頭有著微弱的燈光。
她一路走,一路想,腦子卻是越來越模糊,只知道向前,忘了來處更不知道歸途。
隱約她看到一個人影,像極了梁添,再仔細看,那人又分明穿著寬袍廣袖的古代衣服。
她一眨不眨的看著那個人,心跳莫名加快,眼眶發(fā)熱,之想走向他,無論多遠,無論多難,似乎他的懷抱便是她這一生可望而不可即的歸宿,是她拼盡全力也到不了的彼岸。
秋茗月加快了腳步,幾乎是飛奔向那個人,可她無論多用力,卻怎么也跑不快,恍然間,那人身影一閃,連同那束光一起,卻是消失不見了。
秋茗月的意識陷入一片黑暗,只仿佛聽到有人再叫她。
叫姑娘的是紅藕她們,叫娘娘的是蓮心,叫宿主的,是百事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