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給我留下

　　“江越，速速離開此處。”賀先生的提醒在腦海中響起，“再拖延片刻，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江越心頭一凜，此等大動靜必然會引起郢都上下修仙者的注意，不用賀先生提醒，他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我現(xiàn)在該往何處？”江越冷靜了下來。

　　“跟著我的指引，走！”

　　說罷，一只微縮的白鶴虛影出現(xiàn)在了江越身前。白鶴回轉(zhuǎn)身形，立即向一個方向飛去。

　　江越在這幽暗的瀾江之下無法分辨方位，若是沒有白鶴指引，他便是一只無頭蒼蠅。

　　與此同時，江越感受到腳下生風(fēng)，速度更勝之前。這自然是賀先生的助力。

　　一人一鶴便在這安靜的瀾江河床之上迅速地前行。

　　而此時的鎖江橋，則已經(jīng)被毀壞殆盡。玉龍脫江攜起的百丈巨浪沖擊著瀾江兩岸，絕大多數(shù)建筑都無法幸免于難。

　　督造處此時已經(jīng)調(diào)度了幾乎所有人手。只是玉龍的威力遠超想象，此時這些人手也只是杯水車薪。

　　“不行，鎖江橋被提前破壞，所有攔截江水的陣法都無法順利運轉(zhuǎn)。”

　　黑衣人向著身前的華服中年男子匯報。

　　“我們被人給擺了一道。陛下此次必定會徹查都城內(nèi)的奸細，特別是那些他國的修仙者?！比A服中年男子臉色陰沉，“督造處那幫廢物還要多久才能修好鎖江橋的陣眼？”

　　“大人，至少還有半日。”黑衣人如實稟報。

　　“還要半日？”華服中年男子震聲道，“三個時辰之內(nèi)，必須修復(fù)完畢！關(guān)乎郢都的百姓生計，不準拖延！”

　　黑衣人從未見過自家大人如此暴怒，立刻前往催促督造處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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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之中，沒有誰注意到白鶴樓下的磯石旁霍然浮現(xiàn)了一個身影，不是他人，正是從瀾江回到岸上的江越。

　　盡管玉龍掀起的波濤席卷了兩岸，然而不知為何，白鶴樓這片區(qū)域卻毫無影響。避水珠的屏幕被賀先生撤下，江越借著夜色在石灘上前行。

　　這石灘之上本是只有砂石的存在，一片平整，除非潮水將某些東西沖上了石灘。

　　江越停下腳步，看著眼前躺著的身影，神色有些復(fù)雜。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眼前此人江越再熟悉不過，不是他人，正是苦苦追蹤的竊龍賊！沒曾想到，竊龍賊居然會以這種方法落在他的手上。

　　江越三步并作兩步上前，仔細查探了一番竊龍賊的狀況。此時的竊龍賊渾身冰冷，生死不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此人居然還有一絲微弱的脈搏。

　　“居然還活著……”江越猶豫了片刻，便將竊龍賊翻過身子，讓其平躺。

　　但面對此種情況，江越卻也是有心無力，不知如果才能救醒此人。

　　“賀先生，不知你有什么辦法可以救她？”江越果斷尋求了這位無所不能的大佬。

　　“只是多喝了兩口水而已?！辟R先生平和的聲音傳來，“她此前還要殺你，你卻想要救她？”

　　江越平靜地答道：“我的任務(wù)只是追回失竊的寶物，并不是殺了她?！?p>　　“說人話。”賀先生冷哼一聲。

　　江越眨了眨眼睛，說道：“她長得很合眼?！?p>　　“……”賀先生一時無語。

　　“好吧，你只需將避水珠放入此人的口中即可?！辟R先生無奈道。

　　江越聞言，果斷將小巧的避水珠放入了竊龍賊的口中。

　　不多時，竊龍賊嗆進體內(nèi)的水全數(shù)被避水珠引出。此情此景，讓江越不禁想起了那些中毒身亡之人，死前總是口吐白沫，而竊龍賊此時則是口吐清水。

　　“賀先生，我可否帶她回到白鶴樓？”江越問道。

　　賀先生卻不做聲，大概是在對江越翻白眼。

　　久久沒得到回應(yīng)，江越便索性背起了竊龍賊，施展起身法迅速地向白鶴樓奔去。

　　三日后的子夜，白鶴樓的第九層內(nèi)，江越正在端詳著夜空中的圓月。

　　這三日雖然江越一直待在白鶴樓內(nèi)未曾遠離，但瀾江此次給郢都帶來的破壞他卻在此處看得一清二楚。

　　“賀先生，你為何不與我說會導(dǎo)致這種災(zāi)難？”江越忍著心中的怒氣。

　　如今郢都的慘狀與他脫不了干系，讓如此之多的平民百姓受難使得江越的內(nèi)心久久不能平靜。

　　一襲白衣的老翁負手站在江越身邊，神色仍然十分平靜。只是他暗中捏了一個法咒附在了江越身上，江越渾然不覺，只是忽然就覺得此事更大的責(zé)任在于那玉龍，而并非自己。他心境中的一絲不暇就這樣被填補了上去。

　　“江越，你不用太過自責(zé)。在這件事中，你只是一個工具而已，郢都的災(zāi)難怎么也輪不到你的頭上。你不必太過糾結(jié)?！?p>　　江越一時茫然，“我只是一個工具？”

　　賀先生點了點頭，“不錯。三千年前主人便與玉龍定下了今日之約。如果沒有你，那也會有另一個人作為應(yīng)約之人出現(xiàn)?！?p>　　江越皺起眉頭，搖頭道：“先生，你就不心疼這些遭難的生靈嗎？”

　　賀先生莞爾一笑，道：“凡俗的事情，與我并無關(guān)系。我們修仙者了卻凡塵，早已超脫了凡俗?！?p>　　江越心中一窒，一時無言以對。雖然他是一名殺手，但他從來只殺該死之人。

　　“先生，我與你不同。如今的我還擺脫不了凡俗。如果修仙便要斬斷凡緣，那先生請再尋有緣人吧。這幾日多謝先生關(guān)照，我無以為報。他日有緣再見。”

　　說罷，江越與賀先生作了一揖，便果斷地準備離開白鶴樓。

　　賀先生沒想到這江越做決定竟如此果決，有些吃驚，卻又有些惱怒。

　　“你以為這白鶴樓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身后響起賀先生冷漠的聲音，江越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一步都不能動了。

　　“你既然應(yīng)了主人的劫，便沒有脫身的道理了。今日，你就算不想修仙，那也得修?！?p>　　應(yīng)劫？江越雖然不能動彈，但是思維卻不受影響。應(yīng)劫聽起來可不是什么好詞。

　　通向下一層的臺階此時被流轉(zhuǎn)的金色紋路所阻斷，而后江越才被解除了身禁。

　　“你如果能突破禁制，我便放你離開?！辟R先生合上眼睛說道。

　　江越聽罷，狠狠地往禁制上踹了一腳，卻被來自禁制的反震彈了回去。

　　他爬起身來，不再做無謂的嘗試，質(zhì)問道：“我只是一介凡人，賀先生為何要如此？”

　　賀先生指了指江越的左眼，笑道：“既然彼時彼刻是你來到了白鶴樓，那你便是項道人選中之人，你的命數(shù)早已注定。”

　　頓了頓，賀先生繼續(xù)說道：“你也不用太過擔心，若是你未修到太上境，便脫不了凡俗。他日若是你修成此境，凡間早已是滄海桑田?！?p>　　此時的白鶴樓上，兩人沉默了良久。

　　江越知道與賀先生不可能說清，凡是為人，總會有七情六欲。即使到時候物是人非，也不該對凡俗冷漠至此。

　　但賀先生的一番話或多或少地打消了江越一時的擔心。他原以為一旦修仙，就必須斬斷凡俗關(guān)系。現(xiàn)在看來，只要不修到那所謂的太上境便是。

　　作為一個普通人，又有誰不向往傳說中劍仙的風(fēng)姿。況且，他日修仙有成，為父母報復(fù)查清真相，阻力也必然會小上許多。

　　只是，此時江越心中仍有一個疑問存在心頭，不得不說。

　　“賀先生，你所說的應(yīng)劫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