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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殮師小姐,你家先生不是人!

第十九章:吊唁(在線求票求收求評論)

  勘查完體表,發(fā)現死者身上有幾處較深長的創(chuàng)口,遂將傷口悉數清潔完畢,用毛筆沾上酒精膠,從傷口一端慢慢涂去,靜待片刻待干了七八分時,才用手指擠壓傷口使之靠攏粘合。

  室內空調氣溫低,空氣調節(jié)設備無聲運轉,入行多年的入殮師們嫻熟而專業(yè)地操作著,偶然產生幾句對話,但都與工作相關。

  二十分鐘后,壽衣已穿戴完畢,死者轉移到火葬部。

  阮孑跟同事說一聲:“我到隔壁清洗間?!?p>  清洗間已有一具遺體解凍完成,正待她清潔。

  這一位耗時要遠遠大于前一位,因為遺體已然腐敗,且體內布滿了蛆。

  取來大毛巾,她對折起來,小心謹慎地逐一墊在死者的頭頸與肩下,避免擦拭遺體時因翻動而造成口鼻穢物流出。

  她用臉盆裝上熱水,嚴謹而不留余地給遺體清潔全身,之后摘除冷凍死去攀附在內臟里的蛆蟲。

  傍晚3點半,她方將收集好的死者衣物與棉球頭發(fā)等物密封好,拿去火葬區(qū),丟進焚燒爐中。

  而在隔壁建筑的殯葬廳,幾乎每天都在舉行吊唁先人的儀式。

  一具頎長身影持著通體棕褐的手杖從殯葬廳外緩步而進,對候在棺槨前謝禮的死者家屬虔誠地鞠躬。

  那名被攙扶著站不穩(wěn)的死者母親在見到來人時,悲痛欲絕的臉上竟有那么一瞬閃過其他的神色,那是一種牢牢壓制著的急不可耐。

  十方接過香火,左手捻,右手握手杖,站在遺照前,鄭重地鞠了三個躬。

  遺照用的是彩色,因為生前過得并不多彩,死后,家人希望他能好一點——即使明知只是一種心理慰藉。

  死者很年輕,終年不過28,遺照里看向鏡頭的眼睛靦腆而羞澀,正在牽強而努力地把嘴角拉出一個弧度。

  祭奠完,他旋身再度朝家屬走去,手杖在光可鑒人的地板發(fā)出悶重的響聲。

  從西服口袋取出一方黑色小木匣,他將其遞與這位母親。

  對方顫著手接過,珍之重之地將它打開——里頭盛放的,正是兒子的人造耳蝸!

  她嘴唇顫抖,幾乎就要嚎哭出聲,腫脹到幾乎睜不開的眼睛再度淌下滾燙的淚來。

  幾番壓制情感,她啞著聲音示意前排的位置:“您請入座?!?p>  十方半鞠躬,旋身入座。

  “扶我過去?!蹦赣H對攙住自己的女兒說道。

  兩具單薄瘦小的身影一同走向棺槨,里頭躺著她的兒子、她的哥哥,面容跟損壞的身體都已修復,臉上泛著紅光,梳了一個他生前從未梳過的帥氣發(fā)型,一身白色西裝,干凈得如同王子!

  輕輕將耳蝸裝回他的耳朵,母親又滿眼慈愛地理了理兒子的鬢角、衣領。

  一旁的雙胞胎妹妹抽噎著別過臉去。

  年邁女人來到側方的講臺,將底下一位位前來吊唁的面容納進渾濁的視野。

  這里頭有鮮少走動的親戚,有殘障學校的老師同學,還有,兒子的同事領導,人不多,一共16位。

  “阿難是一個因聽力障礙而有些自閉的小孩,我想,大家都知道的。”她用手撐住講臺,用以支撐自己的身體,沙啞如同喉嚨糊了一口痰的聲音在殯葬廳的音箱內回響。

  底下無人打攪。

  “我丈夫在兩個小孩出生的第四年就走了,在工地被掉下來的鋼筋砸死的,所以七八年前,我們家才有錢給阿難裝了人工耳蝸,又讓他上了殘障學校?!?p>  “他沒說在學校過得好不好,但從他偶爾露出來的笑容和書包里時常莫名多出來一些零食來看,不管是學校的同學或老師,我想,都是對他很好的,所以我們阿難黑白一色的生活也總算有了一些美好的變化?!?p>  底下殘障學校出來的那幾個人聽了這些話,紛紛低頭抹淚。

  “想說的,就是這么多,感謝各位來送我阿難最后一程?!彼撕蟀氩?,深深彎下腰,給底下的諸位鞠躬致謝。

  十方沉靜地望著臺上這位只表達了感激,而對長子死亡的真相一字未提及的風燭殘年的母親。

  他自然明白,那是為了不讓任何人懷疑。

  她的兒子死于連環(huán)車禍的第二天,她便找上了門,提出訴求與因由。

  吊唁完畢,十方起身,辭了逝者家屬,走出對方的視野之中。

  賓客陸續(xù)送走,女人顫巍巍地走向棺槨,隔著嶄新的西裝,撫摸兒子的腰部。

  “阿難啊,不要怪媽媽,有些人,不能無休止地原諒。”

  她現在還能清晰記得,才自學校畢業(yè)的兒子就被一家企業(yè)作為殘障人士聘請。

  她清楚得很,說什么看中兒子的聰慧不過是說辭,背后目的不過是想免繳殘障稅。

  兒子捧著入職通知書,憧憬著以后也能像所有正常人一樣工作、結婚,讓家人越過越好的幸福模樣她如今還歷歷在目,一切不過好像就發(fā)生在昨天而已。

  可這一腳踏入的,不是天堂云梯,而是深淵地獄!

  帶他的師傅輕視他、孤立他、辱他打他,實習半年,受過這一生最不人道的鄙夷與摧殘。

  師傅說他很像小時候家里養(yǎng)的狗,因為狗老死了,太想念,就要他趴下來學他的狗叫;

  師傅好奇人造耳蝸長什么樣子,就硬生生用巴掌扇出來踩毀。

  他們孤兒寡母一輩子都沒有權勢出息,即使受盡欺辱,也沒法為他討回公道,除了忍氣吞聲,別無他法。

  一家人咬碎牙齒和血吞,花了僅剩不多的積蓄重新配了一副,而兒子的自閉一日一日地往嚴重的趨勢發(fā)展,在部門畏畏縮縮,不敢與人對視。

  唯一不被開除的理由,是吩咐的工作大多都能盡力完成。

  但這并不能成為師傅喜歡他的理由,用積蓄購買的第二幅耳蝸再次被搶走后的第二個下班的晚上,因聽不到鳴笛聲,她的兒子,被一輛與其他轎車發(fā)生碰撞的貨車——攔腰撞斷!

  “媽媽應該讓那樣的垃圾下去給你賠禮道歉的,真遺憾?!彼哉Z:“你再等等,天會收他的,等以后他下了陰曹地府,你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千萬不要忍氣吞聲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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