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豈不聞?烈女怕纏郎~
清水鎮(zhèn)。
如意客棧。
凌子岺從噩夢中驚醒,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左右再也睡不著,便索性下了床穿上衣服出了門。
深更半夜,街上空無一人。夜風(fēng)帶著十足十的冷意在大街小巷穿過,凌子岺渾然不覺,只穿著單薄的外衫在街上慢慢踱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噩夢初醒腦子里很亂,心口此刻還微微刺痛著,仿佛在提醒著她,就在方才的夢里,這個地方插著一把匕首,她最后見到的那個人叫做顧赫言。
陌生的氣息時遠(yuǎn)時近縈繞在耳邊,凌子岺緩緩站住扭頭看向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不遠(yuǎn)處的那個男人一顧北煦。
他手上還拿著脫下的來一件外袍,似乎正糾結(jié)著是否上前,又似乎少了幾分勇氣,只敢默默地跟在后面,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浸著少有的溫柔。
兩人就這么默默地相互看著,隔著半條街,隔著一彎新月。
良久。
凌子岺終是嘆了一口氣,語氣在薄涼夜色里難得少了些戾氣,“王爺回去吧,我不是你的良人。”
顧北煦沒有講話,只是默默地朝凌子岺走去,近到跟前才抖開手上的衣袍想給心上的人披上,卻被凌子岺伸手擋下。
“不必了,王爺還是收起你這多情公子的伎倆另覓獵物去吧。我已經(jīng)二十有六,你那一套騙騙小姑娘還行,在我這兒就不必浪費力氣了。”
“岺……凌姑娘,你就讓我跟著你吧,我保證不打擾你?!?p> “顧北煦,你究竟想從我這里拿到什么,你直接說?!?p> 顧北煦眼睛一眨不眨,篤定道:“你?!?p> 凌子岺嗤笑:“你瘋了吧?我們認(rèn)識才一天,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嗎?了解我的身份家世嗎?這么上趕著貼上來,是仗著自己王爺?shù)纳矸菀詾槲也桓覍δ銊邮謫???p> 顧北煦也自嘲地笑笑:“你嘴上喊著王爺,心里可曾有半點把我當(dāng)做王爺?老安也是侯爺門第,我瞧著你張口閉口將他販賣的語氣,呵呵……我們兩個王爺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p> 凌子岺不以為然,反駁道:“江湖之人本就對朝堂那一套虛偽官家禮儀做派謝敬不敏,我不拜你們不是也正常?”
顧北煦道:“江湖之人?什么樣的江湖中人有你這樣的身手,我怎么從來沒聽說過?”
凌子岺道:“王爺口氣不小,江湖武林三山五岳門派幫派如過江之鯉數(shù)不勝數(shù),你可都認(rèn)識?”
顧北煦道:“那倒是沒有,只是凌姑娘這樣的高手在江湖走動,近十年來就見過你這么一個,我觀你武功路數(shù)繁復(fù)駁雜卻又集各江湖名家所長,按說各家武功秘籍都是門派最高機(jī)密,除了本門親傳弟子一概不會外傳。你究竟師從何人,實在令人匪夷所思?!?p> 凌子岺無所謂地聳聳肩,道:“簡單的很,我就不能看上誰家武功秘籍了動手搶了來,自己躲起來慢慢參悟修煉?”
顧北煦溫聲問道:“那你又為何被官家追殺?”
凌子岺瞇眼,微縮下巴死死盯著顧北煦:“什么?”
“你昨日殺的那些人使用的兵刃乃是出自國庫軍械,旁人或許認(rèn)不出,我卻獨不會認(rèn)錯?!鳖櫛膘闫届o地接著說道:“你那個徒弟也不是一般人吧,昨日事發(fā)突然我回去之后再細(xì)細(xì)想來,好像在宮里見過你那個徒弟,他是皇子的伴讀,三個月前錦州節(jié)度使全家被殘殺,他就是唯一幸存者?!?p> 凌子岺道:“我這當(dāng)師父的救自己徒弟,有何不可?有人要殺我徒弟,我護(hù)著他也是應(yīng)當(dāng)應(yīng)分。怎么?王爺是要拿我徒弟回去問官么?”
顧北煦笑了,道:“我還沒這個自信從你手里搶人,這么自討沒趣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凌子岺道:“那你在我面前賣弄你這些小聰明做什么?總不會是為了示好于我吧?!?p> 顧北煦點點頭,道:“你這么說也可以。此刻你身有內(nèi)傷,又帶著一個武力值弱的徒弟,路上一定危機(jī)四伏。不如讓我送你們一程,路上好照應(yīng)……”
凌子岺直接拒絕:“不必了。我一個人獨自慣了。”
顧北煦道:“你攔不住的,只要我想跟著,除非你……”
凌子岺截口道:“除非什么?惹急了我,管你是王爺還是什么……”
顧北煦話鋒一轉(zhuǎn),說道:“好,我保證不惹你,以后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凌子岺頭疼,心里忍不住罵顧赫言,靠!你這便宜皇叔是不是傻的?
“隨便你?!?p> 凌子岺拋下一句敷衍的話,旋身緊走幾步像遠(yuǎn)離什么瘟神似得,足尖點地身若飛絮幾個起伏就運著輕功飛走,消失在一片屋檐瓦礫之間。
大晚上的,想找個清靜的地方都不行。
第二日一早。
安星喆一身淡雅綠衣?lián)u著他的折扇大搖大擺地從客棧二樓樓梯下來,臉皮極厚地蹭到大堂角落的一張飯桌前,捏著嗓子對桌上吃早飯的師徒二人故作委屈道:“阿岺~吃早飯也不等等小可,昨日坐了半日馬車,骨頭都要顛散了,貪睡一會兒阿岺莫怪?。 ?p> 凌子岺頓時覺得手里的包子嚼之無味。
安星喆渾然不覺,見凌子岺不搭理他,又將視線轉(zhuǎn)向一旁悶頭喝粥的魏沐謙,笑瞇瞇道:“凌子岺的徒弟,早上好啊,小孩子家就該多吃點兒,且長個兒呢,別學(xué)你師父,對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魏沐謙抬頭,先看了一眼凌子岺,發(fā)現(xiàn)她面無表情,這才怯怯地小聲回道:“苡……苡仁?!?p> 安星喆不滿意了,撇著嘴道:“我問你話呢,你老看你師父干什么?雖然你還小,但也是個男的,而且你師父這么好看,我要是能當(dāng)她徒弟……”
凌子岺將手里的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安星喆,你再敢胡說八道一句試試?”
安星喆嘖嘖出聲,賤嗖嗖地貼過去低聲道:“阿岺~大早上的你火氣怎么這么大呀?是不是昨夜沒睡好呀?你那貼身護(hù)衛(wèi)呢,方才我去找阿煦他不在房里呢……”
下一刻,某人的手腕以一個奇怪的姿勢在背后折疊,臉貼桌面地伏在飯桌上,手中折扇被凌子岺抽走合上,猛甩一下抽在安星喆的后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