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媚打斷了牙混著血和淚咽肚里,深吸一口氣,幾乎用盡渾身力氣,牙縫里擠出:“是”
“啪”“啪”定國侯左右開弓,狠扇了下去,只是心頭揪的難受差點倒了下去。
“老爺”
“爹,保重身子”
“侯爺”
老夫人等人連忙扶定國侯坐下,他若氣倒,月如媚十個腦袋都不夠賠。
“混賬!”
“侯爺,這孩子年歲還小,一心為了府里也是一時糊涂!”
“這樣的鬼話你也信?”定國侯胸口堵了一口氣,憋悶的出不來
“咱們府里現(xiàn)下就五個孫女,折了她也少了條出路!”老夫人含聲說著
只要不是瞎子誰看不出來這是月輕玉救人找的說辭,老夫人雖然也生氣,但趙氏已死,月如媚向來出挑,覬覦她的府邸不少,到時候不管許了哪家對他們公府有利無弊,不論在哪的用處都比死在府里強(qiáng),何況有這么一個把柄在手還怕她以后翻出浪來不成。
想明白利害輕重,自然也就知道何去何從。
“侯爺,以后如媚這個丫頭便關(guān)在祠堂靜心吧,等過幾年風(fēng)頭過了再許個人家便也了了!”老夫人口氣強(qiáng)勢
定國侯看著老夫人,眸子微晃,“以后這后宅之事你便看著辦吧!”一臉疲憊,任由李忠扶了出去。
“玉兒,這件事你受委屈了!”今日若不是月輕玉找了臺階,否則這府上便要熱鬧了。
“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娘不在,我自是要照顧好妹妹的!”眼神看向月如媚,意味深長
“嘉柔郡主有句話說的很對,你的脾性和心胸真的是隨了輕衣了”
老夫人輕拍了幾下月輕玉的手,語氣和善,其它幾個丫頭長成前,這公府能頂事的怕就是她了,這個孫女自己可是要好好看著,拉著她便是拉住了輕府,拉住了皇室一角。
像么?的確,她們母女的下場可不是很像,好人沒好報,惡人禍千年。這一世我要做一個惡人,欺我的,負(fù)我的,統(tǒng)統(tǒng)都要萬倍償還!
“玉兒哪里比得上娘親,祖母這樣說,玉兒慚愧的很!”
“哎呀,大嫂在時啊,那是出了名的心腸柔善,她的女兒錯不了!”祁氏慣會的就是順竿爬,話里的真假難辨,月輕玉不再搭腔。
攘外必先安內(nèi),府里的事關(guān)起門來便可以悄無聲息的解決,可府外的。。老夫人依舊愁云滿布。
“祖母可是在為了娘的喪事發(fā)愁?”
老夫人一愣,打量了一番,這丫頭的心思竟如此細(xì)膩!
“爹,祖母,玉兒有句話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講!”
“先起來說”月少堂扶起自己的掌上明珠,生怕磕了碰了。
“你想說什么?”老夫人一臉興趣
“祖母和爹可是想發(fā)喪娘親暴斃?”
老夫人看了一眼大爺,點了一下頭算是默許了。
“我想問祖母,若娘的喪信一出,想那滿京如何議論?是信了娘親暴斃還是說咱們?yōu)榱祟伱娌幌铝撕菔???p> 一語中的,這是自趙氏死后老夫人一直擔(dān)心的,趙氏死不足惜,可惜趙氏死的太快,怕是整個公府都會惹人非議說不定還會給府里帶來無妄之災(zāi)。
月輕玉瞧著老夫人的臉色,自知有戲,接著道來:
“若是追查起來,二妹妹怕是性命不保,或許祖父和爹爹的仕途都會受到影響!”
“這我自然知道,你可有對策?”明顯老夫人語氣焦急
“若是瞞了母親的死訊,待過幾年下去風(fēng)頭過了再報如何?這期間找一個熟悉娘過往的老人關(guān)在祠堂,萬一有個意外咱們也不至于舉手無措。不知,祖母和爹爹意下如何?”月輕玉垂眸掩去眼里的精光
老夫人思忖片刻,“這倒是一個折中的法子,此事關(guān)系到大房的名聲,少堂你意下如何?”
“玉兒!這是你的主意?”月少堂眉頭緊擰
“是!”
啪的一聲,月少堂噙著淚水,咬著牙,一巴掌扇了下去。
老夫人、沈氏也是一驚,連忙勸了上去。
“你今日是想兩個女兒都打死么?”老夫人顫抖著身子,起身護(hù)住
雖都是挨打,不過這巴掌只為警醒沒有教訓(xùn),自是輕了不少。
“你可知,你說的是什么話?說,這些歹毒的心思都是誰教你的?”月少堂欲言又止,又恨又惱的拍了一把大腿。
“娘親早逝,沒人教玉兒,想當(dāng)初玉兒為了生存,偷過、搶過,為了給我討一口吃的我見過娘給人跪下過,與活著相比,什么都不重要。我說的辦法當(dāng)然是委屈了大夫人,但爹爹若是心疼或有更好的方法可以保住二妹妹性命和公府顏面,用了便是,若是覺著女兒心思歹毒,再丟出去便是!”
“你!”
月輕玉仰著頭,直視月少堂,滿眼倔強(qiáng),可淚水卻控制不住的流。
她知道爹是為了她好,他擔(dān)心自己會成為蛇蝎心腸的人,可是她娘呢?血海深仇不是趙氏一條命便可以化解的。
月輕玉的話猶如一把利劍直插心底,疼了半響,才明白不論他怎么做終究是無法彌補這十年給她們母女帶來的痛。
“若是如此能救如媚一命,倒也算她一生做了件好事!娘看著辦吧!”
月少堂扶起月輕玉,不敢多看一眼,忍著自心底席卷而來的痛,回了院子,不再出來。
月輕玉亦是慘白著臉色,看著月少堂佝僂著遠(yuǎn)去的背影,含在嘴里的道歉,終究是來得及說出口。
老夫人長舒一口氣,只要這兒子發(fā)話了,便是認(rèn)下了,公府的面子里子都能保的住,也算是趙氏最后的一點貢獻(xiàn)了。
只一中午的功夫,溪流院里只剩下了受驚昏迷的月如婷和幾個新?lián)苓^去的小丫頭,等她醒來時如同隔世,早已物是人非。
老夫人吩咐了此事不得外揚,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嚴(yán)的。
侯門大院里的人的舌頭從來都不屬于自己,一句話便是一條命,行差踏錯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張嬤嬤又找了幾個簽了死契的心腹,將趙氏的尸首混在奴才堆里,匆匆在城外找了個地方埋了。
至于趙氏的替身嘛,趙氏一個庶女帶進(jìn)定國公府的婆子不多,已死的趙嬤嬤是一個,還有一個便是從小教導(dǎo)月如媚的秦嬤嬤。
可憐這秦婆子剛剛挨完打,又不知犯了什么錯被捆去了祠堂,自此后眾人再也沒有見過。
眾人早已散去,只有月輕玉一臉虔誠跪在祠堂前。
“小姐,您這又是何苦?”綠筠心里著急
“是啊,小姐,都快一個時辰了,您午膳一口都沒吃,蒲團(tuán)也不墊,傷的終歸是自己的身子”冬香都快心疼死了
“冬香,你去打聽一下今日被打死的都有誰,報個名冊給我!每家一百兩,若是不夠的把我妝臺上的東西拿去變賣一些!”
“小姐!”
“去吧!”
冬香太了解月輕玉的脾氣,若不安頓好這些人的家眷她是不會安心的,點頭示意綠筠后便退出去了。
“綠筠,你去幫我辦件事!”
綠筠附耳上去,也不知月輕玉說了些什么,原本面色吃驚的綠筠竟激動地臉色發(fā)紫,雙眼變暗,快跑著出了府門。
月輕玉則望輕衣的排位輕輕低喃:
“娘,你看見了么?趙氏死后無牌無靈,無碑無終,沒有人為她送終,沒有人為她守靈,沒有人為她流淚,半分世間的香火我都不會讓她享受,娘,您慢慢看著,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也請您原諒我,牽連了這許多無辜的人!”
一顆心,兩行淚,落地如淚珠般碎成了幾瓣,只能強(qiáng)拼湊起來,支撐著這具沒有靈魂的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