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引出碑中所蘊之意,是一件相當(dāng)看機緣和悟性的事情。
要知道,碑上除了厚厚的青苔,大多就只有幾道淺淡的痕跡,甚至有不少光憑肉眼,只能看到一片空白。
沒人知道哪一塊碑與自己適配,也不知道適配的石碑能否引出意,能夠引出多少意。
侯不群還是將告誡說在了前頭:
“找到一塊合適的碑,就不要再朝秦暮楚了,日后再上實操課,就觀同一塊碑,免得將時間浪費在尋碑上。
除非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自己選的碑已經(jīng)無法再使你的念能提升,等到那個時候,再考慮換碑的事情,不過,那個時候,石碑的作用多半也已經(jīng)沒那么大了?!?p> 說完這些話后,侯不群又特意對桐逋說道:
“像你這樣可修所有方向的全職介者,觀碑的提升效果,多半小的可憐,我勸你直接找個角落修煉《腦百經(jīng)》吧,估計《腦百經(jīng)》的效果都比你觀碑的效果好?!?p> 侯不群絲毫不避諱其他人,每個同窗聽到后,看桐逋的眼神都多了一絲復(fù)雜,里頭有驚訝、有好奇,當(dāng)然了,更多的還是輕蔑和冷漠。
全職介者很少見,但歷史上也出現(xiàn)過幾次,但全職者的出名,不是因為他們后來成為了精彩絕倫的人物,而僅僅是因為他們死后,將軀體捐獻(xiàn)給科研機構(gòu)的事情登上過報紙。
老天是公平的,在給予全職介者所有方向的可能性后,卻拿走了他們的悟性,對于秘卡使這種注重精神與念能的職業(yè),悟性的高低,基本決定了秘卡使未來的道路能有多遠(yuǎn)。
“小三子,別理他?!?p> 然而,桐逋并沒有作聲。
擬這才發(fā)現(xiàn)桐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恍惚的凝視著拓碑石林的方向,侯不群的話,他根本就沒聽進(jìn)一點兒。
所有人都以為桐逋是受到了打擊,所以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侯不群更是在心中笑道:“傻小子,老老實實的看《腦百經(jīng)》吧,雖然是地攤貨,可起碼對悟性的要求低,好歹你也可以修煉?!?p> “小三子,小三子?!?p> 擬喊了幾聲,這才把桐逋的神魂拽了回來。
清醒后的他,立馬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的對擬說道:
“擬,你聽到了嗎?石林里有好多不同的聲音,有好多不同的情緒?!?p> 聽完桐逋的描述,擬罕見的慌了神,聲音都變得有些顫抖。
“除,除了這些,你還有別的異樣嗎?”
桐逋搖搖頭。
擬這才悄悄松了口氣,“沒有就好,沒有就好?!?p> 他很害怕桐逋回想起了那段記憶。
這時,已經(jīng)有人進(jìn)入石林,開始尋找適合自己的石碑。
有的學(xué)生盤腿坐在碑前,以念能牽引石碑中的意;有的則凝神閉目,以手撫摸碑上紋路,想以此感悟秘意;還有的將額頭抵在碑上,嘴唇翕動,仿佛在念巫咒。
可真能短時間牽引出秘意的,就只有少數(shù)名門望族之后,一些豪右大賈家族,終究是缺少了一些底蘊。
最先引出的是平原縣陸氏二房的長子,他引出了一塊靈韻級別秘卡拓碑中的秘意。
只見石碑上青光氤氳,隱約有霧氣在變幻,令眾人炫目又羨慕。
原來陸氏子主修遁甲,所以一上來就引出了水屬性的霧籠寒水意。這道秘意在石林所有靈韻級別的意中,也算不弱的存在。它不僅能夠讓人的念能得到洗滌和提升,更重要的是以后悟水屬性遁甲卡的時候,難度會有所降低,有事半功倍之效。
第二個引出的,乃是云合縣楊氏子,他在試過兩塊碑后,也終于找到了適合自己的碑。
在他撫摸的碑上,土黃之光流轉(zhuǎn),其間隱約有熊羆于山林溪谷長嘯,似是在與其他的猛獸相爭,一雙熊掌猶如山岳傾覆般拍向前方。
此種恢宏場景,就連旁邊圍觀的人們,都感覺震撼。
根據(jù)侯不群所言,此乃靈韻秘意中,最頂尖的幾種,乃是干戈卡中的熊羆撼山意。此意的本體秘卡,據(jù)說攻伐之力十分駭人,擁有此卡的人族先賢,曾以此卡之力,硬生生拍掉了半截山頭,使得念獸潮改道。
在眾人的喧鬧和議論聲中,還有一人與桐逋同樣沉默。
那就是七大望族崔氏的天才——崔鉞。
直到現(xiàn)在,他還沒有引出適合自己的那道意,不少名門子弟偷偷露出冷笑。從他們的眼里,崔鉞可以讀出隱藏在人類內(nèi)心最深處的惡意。
別看這群人平日里對他畢恭畢敬,但崔鉞清楚的知道,要是有一天自己虎落平陽,踩自己最狠的狗,一定就是這群人。
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小時,他也嘗試了五座碑,但都沒有出現(xiàn)什么異相,但不是他引不出,而是他不想,他只想找到自己最想要的。
清河苑的大股東本就是他們文登崔氏,別人不知道石林的底細(xì),但他可是清楚的。不過,他雖然知道有哪些意,但卻無法將意與碑的位置準(zhǔn)確的對應(yīng)起來。
“呵呵,看來這天才有些名不副實呀!”
“就是,說不定他這秘卡練習(xí)生的等級,都是崔氏用藥物強行提上去的,完全就是為了撐場面?!?p> “不會吧,不會吧,難道崔氏不知道這有損根基?!?p> “怎么不可能,你看咱們的天才同窗不是試了半天都還一無所獲嗎?”
幾個名門子弟已經(jīng)開始竊竊私語。
然而,場間只有桐逋知道,事情并不像這群人想的那樣。
“他在第一塊碑前,就已經(jīng)能夠引起秘意的共鳴,可是他為什么放棄了呢?”
擬聽到桐逋在心中的嘀咕后,吃驚道:“你竟然能感知到這種地步!”
可就在這時,桐逋忽然驚道:
“這次他面前的碑,異動好強烈,可能比熊羆撼山意的更加強烈!”
一股攝人心魄的肅殺之意從崔鉞面前的碑中溢出,并很快籠罩在了所有人的心頭。
眾人仿佛瞬間置身沙場,面前橫列著千萬蓄勢待發(fā)的百戰(zhàn)士卒,士卒的裝備雖然看上去殘破,然戰(zhàn)意高昂,氣勢更是驚天,令人望而生怯,不敢直面其鋒芒。
就只是單純的站在他們面前,便可感覺自己渺小的像是要被天地所吞噬。
崔鉞睜開眼,面露喜色,鏗鏘有力的說道:
“終于找到了,次祖卡的拓碑,令尹卡的氣吞萬里意!”
驚聞此言,就連侯不群這個教了數(shù)屆學(xué)生的講師,都難免動容。因為教了這么多年的課,能引動次祖卡秘意的,實在太少了。
而且還是氣吞萬里意,當(dāng)年的那位大能,可就是憑借這張卡,直接壓制了成千上萬的念獸。
那些先前偷偷嘲笑崔鉞的人,更是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了,這種情緒,甚至還影響到了他們自己的心神,使得接下來尋碑的過程變得更為磕絆。
見眾人要么開始借意鍛念,要么苦于尋碑探意,桐逋也緩緩來到石林邊緣,他剛靠近一塊石碑,便仿佛見到了碑中有鳥雀在呼朋引伴,嘰嘰喳喳,似乎對他很感興趣。
他有一種莫名的直覺,只要自己愿意,這塊群鳥碑的意,便可呼之即出。但方才見識過了氣吞萬里的壯闊,他的內(nèi)心根本無法平靜下來。亦想尋找出不亞于那種意境的石碑。
此時,他全然忘記了自己出身的卑微,拋卻了腦中的雜念,像著了魔怔似的從一塊碑前,走到了另一塊碑前,就連石碑前站著的人,也被他無意中擠到了一旁。
“干啥呢?沒看見碑前有人嗎?急個啥子!”
被擠開的是個少年,他惱火的走上前去,卻發(fā)現(xiàn)站在碑前的人,竟然是桐逋。
少年充滿憤怒的聲音,頓時吸引了所有還未成功引出秘意,心中不寧者的注意。
但當(dāng)大家發(fā)現(xiàn)是桐逋后,全都嗤之以鼻,覺得他受到刺激瘋掉了,尤其是侯不群,他快步走上前,想伸手捏住桐逋的后領(lǐng),將其提出石林,卻不料,還未碰到對方,對方就已經(jīng)閃到了另外一塊碑前。
在那塊新碑前,又未站兩秒,就再一次離開了。
看著桐逋的異常舉動,所有人都皺起眉頭,一腦袋問號。
“難道他想學(xué)崔鉞?”
有人忍不住調(diào)笑。
“就是,開什么玩笑,全職介者要是能引出碑意,我就當(dāng)場吃一塊石碑?!?p> 然而,已經(jīng)引出次祖秘意的崔鉞,卻發(fā)現(xiàn)了碑中秘意所產(chǎn)生的一絲異常。碑中軍陣?yán)锏氖孔?,剛才好像都在盯著桐逋的方向看,雖然只是一瞬間。
崔鉞切斷了與秘意的聯(lián)系,睜開眼,也開始關(guān)注桐逋。
沒過一會兒,陸氏子和楊氏子也陸續(xù)停了下來,雙眼緊盯著已然神叨的桐逋,顯然,與他們相適的碑中秘意,亦因為桐逋而產(chǎn)生了某種反應(yīng)。
“小子,小爺我早就看你不爽了,你他MD在這里裝什么裝?”
桐逋抬起頭看了一眼,他記得這人好像叫公孫駿,是極北道駝鹿縣的豪右。
不過,桐逋并沒有像以往那樣怯懦。此時,他意識中已經(jīng)不存在搭理對方這個選項,直接繞過公孫駿,徑直來到了其他石碑前。
公孫駿的瞳孔劇烈收縮,嘴巴微張,過了一會兒,才恍然回神。
桐逋的無視,對他來說,就是赤裸裸的羞辱,尤其是當(dāng)著全班同學(xué)的面兒。
他的目光隨便掃了幾下,就敏銳的捕捉到了幾個跟他素來不對付的名門子弟,所透露出的嘲諷之意。
而且,自己曾經(jīng)挑釁過的陸氏子、楊氏子和崔鉞,更是在此堂課上出盡風(fēng)頭,可自己連碑中秘意的邊角都不曾觸及。
現(xiàn)在,他更是被一個毫無背景的泥腿子給無視了。
公孫駿搖搖頭,心想自己必須給他點顏色瞧瞧,不然他在文登府還怎么混下去,更何況,此事若是傳到幾位極北道的同鄉(xiāng)那里,那豈不是日后回鄉(xiāng)都不好回了。
指不定就有叔伯兄弟笑話他被泥腿子掃了顏面。
一想到這里,他趕緊尋到桐逋此時的位置,三步并作兩步,沖到了桐逋的身后,準(zhǔn)備將其身子扳正過來,免得有人笑他公孫駿不講武德,搞背后偷襲的下作手段。
然而,此時的桐逋正巧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不亞于氣吞萬里意的石碑。他只能念能稍動,石碑便青光大作,一股鋒銳之意直沖云霄,后又化作凜冽罡風(fēng),如刃般向四面八方傾瀉。
距離桐逋最近的公孫駿,手剛觸及桐逋之肩,便感受到了這鋪天蓋地的銳意,立馬嚇得縮回手,向后退走。
可依舊免不了銳意在他手臂留下一道創(chuàng)口,就連他的院服袖口都被割裂開來。
“這……”
他想再次上前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如墜刃尖囚籠,似有無數(shù)利刃,正對準(zhǔn)自己,令他不敢妄動。
十步開外的崔鉞,在見到這四溢的鋒銳之氣后,脫口便道出:
“祖卡的拓碑秘意,碎天劍雨!”
崔鉞一下就認(rèn)出了這道秘意的出處,可不就是曾經(jīng)學(xué)院百年第一人卡組里的王牌卡——碎天劍雨嘛!
若不是他主修令尹,輔修遁甲,不然他這次的目標(biāo),亦會是這道秘意。
在聽到崔鉞的驚嘆后,在場所有人全都當(dāng)場石化。那個說要吃碑的人,更是將頭埋進(jìn)了胸口。
每個人的內(nèi)心都是驚濤駭浪,沒人明白一個悟性極差的泥腿子,怎么就引出了最厲害的祖卡的秘意呢?難道侯師在騙人?
于是,大家有意無意的就瞟侯不群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