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學堂

　　方享打著哈欠走下了木制樓梯，然后在客廳自己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將桌上的半杯牛奶一飲而盡，真爽！

　　他對面的方斯通輕輕放下手中還留有油墨香氣的早報，壓低著嗓音：“快去洗漱，你起來晚了，一會馬上出門了?！?p>　　方享掃了一眼后面的落地鐘，還有兩分鐘，他只能快步跑進衛(wèi)生間刷牙。這是一種用豬鬃毛制作的工具，下面的刷柄是結(jié)實的黃梨木，簡單清理后他用清水洗了一把臉，發(fā)現(xiàn)鏡中自己的黑眼眶已經(jīng)消退。

　　七點準時，父子三人一同出門，方斯通自然是搭乘了家附近的海事公署馬車，那是專項撥款的海事局員工福利。而方昭和方享只能步行半個時辰，前往漢陽區(qū)錦繡路的先生家中學習。

　　大夏帝國的教育分為初級和高級。以年齡十六歲為分界線，只有成年禮之后的男女，才可以參加各所高級學校的入學考試。

　　初級教育又分為三種，一種是貴族教育，只有真正擁有頭銜的貴族才有資格聘請單獨的家庭教師，給他們的子女教授各類課程，這些教師都是在社會上有身份地位的學者。他們往往是出過著作的大作家，或者知名大學的退休老師，在不就是所教弟子考入了頂級學府。

　　第二種就是私塾教育，學生們會前往老師的家中學習，人數(shù)會控制在十人到二十人之間，收費完全根據(jù)老師的能力高低。不過越是有實力和優(yōu)秀的老師，往往對所教的學生會進行特定篩選，即使是那些有錢的大商人子弟，或是破落的小貴族家庭，孩子還不一定被某些清高的老師收入門下。

　　至于最后一種，是天人教會承辦的神學院，雖然采取的是免費制，但是招生要求非?？量蹋皇菗碛刑厥獠拍芑蛘哒嬲熨Y聰慧者，根本就不可能進入。而且更為嚴格的是，一旦進入神學院，那么終生成為天人信徒。

　　他們都會成長為最虔誠的狂信徒，甚至仲裁所的執(zhí)法者，成為教會的絕對死忠分子。當然極幸運的少數(shù)人，還可能成為天眷者。

　　不過即使是神學院，也往往拒絕接收貧民區(qū)的孩子，原因竟然是避免邪教徒的滲透，因為曾經(jīng)有名年幼的永夜者成功混進了神學院，天人教會的某個分部最后都被連根拔起，損失格外慘重。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平等，社會底層的人們幾乎沒有任何向上的機會和通道，這是一種時代的悲哀。

　　兄弟二人很快與哥哥的兩個死黨馬慶明和馬慶國匯合在了一起，四個人一起結(jié)伴前往錦繡路。其實他們還有個叫唐威的伙伴，只是最近幾天一直沒有見到蹤影，不知發(fā)生了什么變故。

　　方昭吹噓著昨夜公爵府上的見聞，什么某某伯爵大人都對他點頭微笑，稱贊他少年英才；什么某某商會的會長更是直接被他的魅力折服，想把親生女兒許配給他，被他委婉拒絕說是學業(yè)為重。

　　當然這些不過都是方昭的自吹自擂，實際上昨晚他大氣都不敢喘，老老實實的站在父親方斯通身后，那些大人物們其實都把他當成了空氣，沒人搭理他。

　　方昭的話立刻引來馬氏兄弟的一驚一乍、大呼小叫，對于他們這樣的普通家境來說，連小貴族的宴會都沒有參加過，對方昭自然是羨慕不已。

　　而方享自然不會戳破哥哥的謊言，實際上方昭的話勾起了方享不好的回憶，昨晚方享被徐水兒那丫頭威脅，他最大的秘密竟然被對方知曉，還反過來威脅自己：要是不做她的奴隸，就把方享的來歷舉報給天人教會。

　　對于教會的信徒來說，異空間來客往往被認為是天人的死敵——太古余孽，只有被打敗后的祂們，真身逃到了異界，化身通過秘法重塑而生。

　　沒想到徐水兒竟然擁有自由往返現(xiàn)實與夢境的能力，更為可怕的是，對方竊取了方享的某些記憶碎片，得到更為具化的信息。

　　好在方享當時出于對徐水兒的不滿沒有妥協(xié)和屈服，后來少女也改了口，主張兩人結(jié)為臨時盟友，合力仿造地球的高科技武器。

　　想用這里的工藝生產(chǎn)水平造就那些威力巨大的武器，無疑是癡人說夢。不說鈾235或钚239濃縮技術(shù)，就是試想工業(yè)革命早期制造出了無人機，在沒有對應的遠程無線電遙控設(shè)備和程序控制裝置操縱下，幾乎等同于廢鐵，更不要提給無人機配備精確制導的炸彈了。

　　不過與徐水兒的結(jié)盟或許對雙方都有好處，憑借方享現(xiàn)在掌握的資源，根本就是守著一座金山，而沒有辦法轉(zhuǎn)換成人生的助力。沒準與她開展合作之后，真的能讓方享各方面得到快速成長，尤其是超凡領(lǐng)域的知識。

　　直到徐水兒退出了方享的夢境，臨近清醒的那一刻，他才突然有些恍然大悟，少女根本就不可能舉報自己，因為她入侵別人夢境的特殊能力或許更加見不得光，他才是被賣了還替別人數(shù)錢的那一個。這小娘皮如此的狡猾，方享覺得自己簡直被吃的死死的。

　　漢陽區(qū)的建筑多為小型莊園和別墅，是商人和小貴族們的聚集地，治安對比東大區(qū)真是天壤之別，警察們更是大白天的就積極巡邏。

　　方享他們來到的是一個三層樓的洋房，外面是一個二十來坪的小花園。洋房內(nèi)的一樓會客廳已經(jīng)被特意改造成了學堂，其他學子們都已經(jīng)在座位等待了。

　　黎培信教授是海事局返聘的咨詢顧問，退休后不愿意蒔花弄草，而是全身心地放在了教育之上。他是一位有真才實學的學者，招收海事局職員的適齡子弟，學費近乎于全免。

　　今天上午的課程主講歷史，內(nèi)容是一百年前文藝復興時代的政權(quán)更迭，帝國議會制度的建立和崛起，以及當時文學、雕刻、繪畫、藝術(shù)各方面的偉大成就。

　　隨著東西方大航海事業(yè)的不斷開拓以及南方殖民地的發(fā)現(xiàn)占領(lǐng)，大夏帝國的新興資本家階層渴望得到權(quán)力的重新分配，甚至連皇權(quán)都受到了壓制，于是帝國議會被推到了前臺。并在其大力倡導之下，同時期的文學和藝術(shù)領(lǐng)域獲得了長足的發(fā)展，古典藝術(shù)達到了歷史的新高峰。

　　十五名學生今天實到了十四人，只有唐威一人未到，課程上到一半的時候，突然一名侍女匆匆闖進了學堂，然后黎教授不得不先終止了課程。

　　很快他便領(lǐng)著一個身穿白色獵裝的少女，她被安排到最后一排方享的右側(cè)座位，嬌俏可人的少女嫣然一笑，和旁邊的方享揮手打著招呼：“又見面了！”

　　方享只感覺頭疼，直男癌犯了：“徐水兒，你能不能不要這么陰魂不散的纏著我？”

　　少女的大眼睛眨了兩下，像是表示我哪有，你別亂開玩笑。學堂內(nèi)響起了男生們哀嚎起哄的聲音，還有方昭捶胸頓足、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黎教授重重的咳嗽了一下，才將這股騷動壓了下去。

　　大多數(shù)人根本無心學習，他們的目光時不時地偷看著新來的少女，其中也包括心神不寧的方享。不過徐水兒倒像是真來上課的，全神貫注地開始聽講，態(tài)度一絲不茍。

　　只有方享清楚的很，這丫頭是表面乖巧心底腹黑，對方可是公爵之女，怎么可能缺少名師的授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