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筆記本
方家院子內(nèi)那些曾經(jīng)精心照顧的花草，現(xiàn)在大多已經(jīng)枯萎，成為了一副野草叢生的景象。而在院子中心是一所兩層樓的白房子，白漆是最近才粉刷過的，整體看起來有幾分破敗，是有些年頭的老房子。
這是當年方斯通結(jié)婚時的婚房，作為孤兒長大的他曾許諾給妻子帶來更好的生活，可是光陰流轉(zhuǎn)，最終他們的生活品質(zhì)并沒有太大的升華。
房子內(nèi)的客廳和臥室已經(jīng)被收拾的一塵不染，雖然沒有多余的閑錢雇傭全職的女傭打掃家務(wù)，可是方斯通近似潔癖的性格，還是讓他拿出了一小部分收入，雇傭了一個叫陳芳的婦人鐘點工。每天傍晚時分臨時女傭會工作兩個小時，保持家庭內(nèi)部的清潔以及準備一頓還算豐盛的晚餐。
對于生活幾乎三點一線，并沒有太多社交的方斯通來說，晚餐時間是人生最為重要的時段，不光可以與兒子們進行面對面的交流，也可以起開一瓶黑松啤酒，細細品味那種生澀清爽的麥香液體。
黑松啤酒物美價廉，是整個全州甚至大夏帝國最出名的啤酒，售價不過一個便士，連平民階層也能消費的起，迅速成為了帝國男子漢們的最愛。
生產(chǎn)這種啤酒的黑松酒廠，位于帝都的郊區(qū)，擁有三千名全職工人，也是帝國推進工業(yè)化進程的實踐工廠。
據(jù)說工廠的所有人是帝國的天眷者。天眷者的身份和社會地位極為特殊，他們甚至于凌駕貴族階層之上，因為獲得天眷者身份的首要條件，就是得到了神靈的眷顧，可以直接與某位天人建立聯(lián)系。
至于他們之間是如何進行溝通的，屬于天人教會絕對的機密，或許只有成為天眷者之后才能真正了解。不過方享覺得或許事情沒有那么復雜，要不就是一種心電感應(yīng)，在某種特殊的媒介下相互傳遞信息。要不就是使用一種特別的工具，能夠進行遠距離語音傳送。
作為來自于地球的方享，這種奇跡在蒸汽時代被稱之為神跡之一，但他卻是習以為常了，手機和電腦的出現(xiàn)，讓人與人之間的通訊無限縮短。
不過最讓方享好奇的，還是天眷者那些匪夷所思的戰(zhàn)斗能力，傳說中的天眷者往往出沒在第一線，和帝國議會旗下的機動特遣小隊一起，負責那些讓人匪夷所思的神秘案件，個別的超凡者甚至能以一敵百。
或許對于他這個凡人來說，超凡的奧秘和永恒的生命更加吸引他的好奇心，至于天眷者的死對頭，那些隱藏在陰暗角落的永夜者，打死方享也不會去主動接觸。
畢竟是天人獲得了最后的勝利?！坝肋h站在勝利者的一方，才是正確和明智的?！?p> 凌駕于皇權(quán)之上的神權(quán)，以及遍布各地的天人教堂和信徒們，也絕對會向異教徒們實施最殘酷的暴行和趕盡殺絕。最最主要的是，方斯通也是一個虔誠的天人信徒，一直深信人類的美好生活來自于天人的饋贈。
至于正義不正義，那可不是方享的人生處事哲學，他算是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此時的時間已接近于午夜，父子三人進屋之后就互道了晚安，各自返回自己的房間休息。
方斯通隨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濃醇的紅茶，默默撫摸著床頭亡妻的相片，心里有種說不出的傷感，不過好在最艱難的時刻已經(jīng)過去了。
當年妻子死后，小兒子也變得沉默寡言，他當時只能在工作之余，全身心和笨拙地呵護著幼子，直到最近方享才重新振作了起來。
只是方享之后展現(xiàn)出來的天才一面，讓方斯通又驚又喜，出于父親的疼愛，他更希望小兒子不要鋒芒畢露，像是今天就引發(fā)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
剛剛分別時，方斯通本想責備自己的小兒子幾句，但是處于對方享的愧疚，最后還是沒有出口。作為一個父親，他深深地自責。
方享所住的房間在二樓，是一個七平方米的小屋，僅僅一張單人床就占據(jù)了一半的面積，除此之外，一張紅木方桌和黃梨木椅子，加上一個堆滿書籍的書架，就是房間內(nèi)的全部家具了。
他從書架第二排幾本書中間抽出了一本泛黃的筆記本，根據(jù)這個世界的工藝水平，用心的回憶和記錄著：
“李·恩菲爾德步槍，旋轉(zhuǎn)后拉式槍機和盒形可卸式彈匣，后端閉鎖的旋轉(zhuǎn)后拉式槍機，裝填子彈速度比較快，容量10發(fā)彈匣，優(yōu)點是安全可靠、槍機行程短、操作方便?！?p> “鋼鐵輪船，使用的推進燃料是煤，在船體外側(cè)安裝大型木制輪子，通過活塞的上下運動轉(zhuǎn)化為船軸的旋轉(zhuǎn)運動，可以快速的在水面上行駛?！?p> “雙翼飛機，將兩個推進螺旋槳分別安裝在駕駛座的兩側(cè)，由蒸汽機進行鏈式傳動，操縱系統(tǒng)采用升降舵在前、方向舵在后的鴨式布局?！?p> “蒸汽機車，把燃料的化學能變成熱能，再轉(zhuǎn)化成一種機械能，通過兩軸引導的方式，讓火車頭帶動幾節(jié)車廂快速前進?！?p> ……
想了想，最終方享還是把蒸汽機車用羽毛筆輕輕劃去，因為他從方昭的口中聽說，蒸汽機車和大型飛艇在西大陸已經(jīng)建造了出來，是由“天人”傳授給人類的最新禮物。
大夏帝國的工程師們在今年的九月份，也就是三個月后進行蒸汽機車的首車通行儀式，這將大大縮短帝都與全州的往返時間。
其實地球上蒸汽機的熱效率還是很低的，即使發(fā)展到了最后也沒超過10%，這也是蒸汽機車逐漸被內(nèi)燃機（柴油機）和電力機車取代的根本原因。
不過在這個世界的蒸汽能源驅(qū)動，來自于南方諸島的特產(chǎn)魔石，功率遠超方享的憑空想象，他真的有見識一番的沖動。
只是乘坐首發(fā)車啟動儀式和參觀機車內(nèi)部的，幾乎全部都是帝國中的大人物，像方享所在的社會階層，恐怕一兩年之內(nèi)都沒有什么指望，讓他總有一種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覺。
方享其實怕自己在這個世界呆久了，把過去知道的寶貴知識遺忘掉，所以他才養(yǎng)成了記錄筆記的習慣，使用的是那種只有自己才看得懂的漢字。
而大夏帝國的楔形文字其實屬于象形文字的一種，據(jù)說是早年間天人傳授給人類文字的變種之一，不過在文字書寫格式和語法上還是與西大陸差距較大。
大夏帝國的君主歷來認為自己的領(lǐng)地才是世界的中心，所以過去研究和學習西大陸文字的學者們并不多，雙方之間的交流接觸也并不頻繁。
可是隨著工業(yè)革命的到來以及殖民地數(shù)量的增長，雙方之間的文化和經(jīng)濟交流將不可避免，帝國的很多有識之士已經(jīng)開始收集西大陸的各種情報，很多高層們其實早就下意識的預判，不久的未來必然會發(fā)生一場決定世界霸主的國運之戰(zhàn)。
夜?jié)u漸的更深了，方享眼皮都有打架的趨勢，于是他把這本珍貴異常的個人筆記塞回了原位，洗漱之后倒在自己單人床上，開始進入甜美的夢鄉(xiāng)。
可他不知道的是，在窗外的那棵茂密的大橡樹上，一雙漆黑的眼睛透過緋色窗簾的縫隙，在冷冷地注視著房間內(nèi)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