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爭執(zhí)
一頓飯在三人和諧友好的氛圍中落下帷幕,杜文彬欲邀我兩再到酒吧小酌,被蔣以藍以明早還有重要的商務會談不宜晚歸為由婉轉拒絕,二人互加了微信,遂微笑著目送杜文彬的車消失在暮色中。
“我送你唄?!?p> 蔣以藍最近喜提了一臺紅色911,她自己覺得這車紅的娘中帶Man,紅的婊里婊氣,紅的酷炫吊炸天,這非常符合她的一貫人設,況且開著這臺車風馳電掣的感覺,就好像真的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當時聽了就趕緊吐槽,那不廢話嗎,方向盤在你手里,別說你自個兒的命,就連我的命,不也一樣握你手上嗎!還風馳電掣?底盤這么低,飚那么快當心扯著蛋(刮著底盤)!
我想趁著今晚夜色正好走兩步,蔣以藍看看外邊烏漆嘛黑,實在沒搞懂我說的夜色好美是幾個意思,不過既然我想走兩步,所以她決定捎我一程,待到了主干道再放我下車。
路上和蔣以藍閑聊,說到最近大伙都挺忙很久沒聚了,她提議周末一起逛街喝茶,但因為下周三的轉運中心設計方案陳述會,我這周末注定是要加班對方案,周一就要動身飛東京,所以提議,不若下周末再約。蔣以藍嘆氣,雖不情不愿,但也只能妥協(xié)。
在定海路附近的商業(yè)街把我放下,二人互道晚安便目送她開著騷包的小紅車一路招搖過市而去。
原本打算沿著商業(yè)街往家的方向走著,走不動了再搭公交車回去,不料才走出去五六十米,兜里電話就響了。
這邊剛一接通還沒來得及吐出一個“喂”字,那邊人就迫不及待問我“你在哪兒?”
我四下張望然后回答“定海路的商業(yè)街,CDG和SUPREME中間,咋了?”
“在那兒等我,有東西要給你?!?p> 我下意識想說時候不早了,你有東西給我,交代同城快遞明早送來不也一樣,更何況,你來了,那姚默涵豈不是也來?可話到嘴邊,最終還是被自己憋回去。既然答應了等他,我索性坐到路邊的長椅上,刷著微博殺時間。
沒過多久,蘇屹辰就開著一輛黑色輝騰停到對面馬路上。我先看了眼副駕駛的位置,那里居然是空的,又看了眼后排,居然也是空的?
“看什么呢?”他問我“趕緊上來,這路段不能久停?!?p> 我只得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上去。
“剛你左看右看,在看什么呢?這車應該沒那么高調(diào)吧?”
我胸口發(fā)緊,若無其事的回答“沒什么,就是以為姚默涵也在這車上?!?p> “她?她自己有車回去?!?p> 哦,意思是,您約會就只約個飯?
多么樸實無華的想法............
我是該夸獎您啊,還是該同情姚默涵呢?
“又在想什么有的沒的?”
蘇屹辰今天看起來心情很好,從在料亭到現(xiàn)在,他眼角眉梢就一直帶著溫軟的弧度,難道最近有好事?
“沒,就是看你今天好像心情很好?!?p> 這人自打過完20歲生日,也就是他母親出事后,整個人就變得出奇的穩(wěn)重,自打三年前接過集團CEO的位子,更是無論氣場還是手段,乃至他整個人都像極了茅山道士手中的桃木劍,東海龍王的定海神針,地藏王菩薩手中的奪魂珠,好似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讓些個魑魅魍魎剛冒了個尖,就立馬縮回去。
所以..........有些話好像不太適合今天說。
“暗格里有要給你的東西,拿出來看看?!?p> 遵照他的指示從扶手下方的儲物格里拿出一張卡片。居然是姚默涵的親筆簽名?而且居然還專門署名是送給我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這個女明星?”
“你的朋友圈,昨天不是發(fā)了一條關于她的嗎?就是最近熱播的那部劇,你在追吧?”
是了,昨晚發(fā)的朋友圈,因為手快,忘了設置閱覽權限,想要撤回又覺得這種東西別人知不知道無關緊要。只是沒想到.......
“你跟姚默涵,在交往吧?”
“沒?!彼次乙谎坌戳ⅠR把注意力轉開“是在一次酒會上認識的,她是主辦方的特邀嘉賓。之后又在朋友攢的聚會上碰過幾次頭?!?p> 我發(fā)出個“哦”字便不再說話,只把頭轉向窗外,一心一意欣賞路旁風景。
“累了嗎?”
“嗯。”
蘇屹辰把車速降下來,“累的話就稍微歇會兒,到了我叫你?!?p> 我一口回絕“不用了,我想趕緊回家,倫敦那邊還等著我的工作匯報?!?p> 不知道是不是我這句話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的實在太快,他似乎有那么一瞬愣神,醒過味來繼而牽牽嘴角,神情頗有幾分自嘲“是了,你有那么多工作,多到連跟我多待一秒都嫌浪費時間?!?p> 有些事不說則以說了反而憑添誤會,這會子自我反省也覺得剛才確實傷了蘇大老板的面子,所以我回過頭聲調(diào)刻意軟綿的說了句“對不起?!?p> 他抿著唇不說話,神色也淡淡的,凝眸注視前方時如波瀾不興的黑海,就好像剛才看見我時的溫潤柔和不過是驚鴻一瞥遺留下的錯覺。
有一種靜默會讓時間的存在顯得尤為尷尬,說的就是現(xiàn)在我和蘇屹辰這般狀態(tài)。他把車開得四平八穩(wěn),目不斜視仿若身旁空無一物。我一個大活人,一個剛才說話泛沖的大活人,這會子卻有了點七上八下的.....內(nèi)疚與....窩心?(不知道這樣的形容是不是貼切)
“阿蘇,我剛才,不是有意的?!薄拔揖褪遣幌?...”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只是你這幾年習慣了這么對我,因為太習慣了,所以你根本不會去想這話說出來有什么影響,或者說,你壓根不關心這話說出來我會有什么感受。或者讓我說得更直白些——你根本就是故意,就是不想再與我有任何牽扯?!?p> 蘇屹辰搶過話頭,語調(diào)近乎冰涼的直戳我心窩。
手里捏的簽名卡片越發(fā)燙手,我把卡片放回儲物格。
“怎么,現(xiàn)在就要劃清界限得連張簽名卡都不敢收了么?”
我最討厭的,就是蘇屹辰這張咄咄逼人的嘴。
他以前根本不這樣!
“對,劃清界限。所以,麻煩您,從下禮拜起,別再中午給我點外賣,也別在下午打著我名號請我同事喝奶茶,晚上更別讓你們家廚子給我做晚飯。”
“陸知鳶,你非要這樣嗎?!”
他握住方向盤的手瞬時收緊,猛打一折子把車帶進一條小巷子停下,回頭看著我時眼底已然怒氣蒸騰。
“是你先這樣逼我的?!?p> “我怎么逼你了?”
我眉心一蹙,情緒一上來說話就帶了顫音:“是,你是沒逼我,可你能不能別這么關注我?我發(fā)個朋友圈而已,第二天你就給我弄一簽名。”
“只是今天剛好找她有事,捎帶手給你要的?!?p> 我呵呵冷笑,“好,您捎帶手的。劉胖子的私房菜從來不做外賣,您倒是天天讓人送,您挺大方??!”
這次換他語塞,看他目不斜視緊咬著后槽牙手里方向盤被他捏得死緊,手背上也逐漸鼓起青筋,我氣急,原本打算今天有些話不必說開,可奈何話趕話依舊到了這份上,我也徹底不管了:“喜茶的多肉葡萄,綠妍去冰三分糖加超多果肉和桂花凍;七號巴士的豆乳奶茶,大紅袍茶底去冰三分糖加牛奶麻薯和青稞;%Arabica的黑巧拿鐵;Blue bottle的冰拿鐵;我下班以后常去逛什么商店,平時習慣在哪吃東西,口味還有喜好,就連今天我在哪吃飯,你都.......蘇屹辰,你能不能不要知道的這么詳細?你能不能不要對我這么好?”“我真的受不了?!?p> “我只是作為朋友,做我該做的事。況且,你的性子,一旦埋頭工作,心思根本不會再放在其他方面,忙起來廢寢忘食,一個項目接著一個項目經(jīng)年累月的各地跑。你自己算算回來這三年,真正呆在立海的日子有多少?你又自己再想想,因為你連軸轉不要命的趕項目,你偏頭痛現(xiàn)在吃的藥劑量有多大?”
“是,你覺得你盡了作朋友你該盡的義務,可蔣以藍,丁宇澤,他們一個二個的,認識我的時間比你長,他們也沒這樣,不也照樣沒耽誤我跟她們繼續(xù)做朋友?!?p> “我只是覺得這些事,做起來并不麻煩。午飯我也會吃,咖啡奶茶我也喜歡喝,晚餐就是多個人多一份飯菜?!?p> “對!你覺得這不麻煩,可對我而言,就是負擔!所以請你別再這么干了!”
和蘇屹辰唇槍舌劍是一件極度消耗體力磨損心力的事,他不理解我,我也沒辦法說服他。兩個人你來我往,不寬敞的空間里氣氛被炒的愈發(fā)緊張,好似此刻我兩要是誰再張口來那么一句,十幾年的關系就此拜拜。
“能解釋一下,為什么?”
我長吁一氣和盤托出:“不為什么,就是累。這樣的相處方式,我很累?!薄疤K屹辰,你清楚我的性子,也知道我的軟肋,所以,你特別喜歡做些讓我覺得對你有所虧欠的事,好像要是我不欠你點什么,你就沒辦法抱有信任感的跟我相處下去?!薄斑@種方式,我真的不喜歡,真的很累?!?p> .........
“所以....”我看見他喉結滾動,神色隱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晦澀不明,他的眸子漆黑如夜,只左眼角的淚痣輕輕顫著顯出風雨飄搖的味道。
一句“所以”帶出長久的寂靜,車內(nèi)的二人相視無言,我內(nèi)心翻騰為著蘇屹辰這般迷茫而無助的注視,縱使心知今天的對話著實戳痛他心窩,卻苦惱這樣的話題該如何結束。
蘇屹辰終究不再看我,他弓起身子把頭埋在方向盤上。
“所以,當初我兩離婚時,你說的,就算離了婚,也依舊是好朋友,這句話不過是你說著好玩。”
蘇屹辰當真知道用什么話最能刺痛我。
我乏了,長時間的緊繃導致整個人脫力了。我沒力氣再和他辯解什么,如果這是我兩作為朋友最后的緣分,那么,緣分要斷,誰也攔不了,誰都擋不住。
推門下車。
蘇屹辰從我身邊疾馳而過,不過三五秒的時間,已看不見車子尾燈。
我揚起臉不知道是哭是笑,果真如蔣以藍所說,這烏漆嘛黑的,哪來的月亮,可是.....
“這么好的月亮,怎么就不見了呢?”
Maple潔
吵架吧! 我可喜歡吵架了!?。?!